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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瞬间黑了脸,怒斥沈校尉道:“你以为你抬出父皇来压本王,本王便会改变心意,收回成命了?本王告诉你,就算本王可以先忍着再留那姓凌的贱命几日,也会先取了你的狗头!”
沈校尉不敢多说,只得继续挺着腰低着头:“殿下息怒!”
宁王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给气得半死,却也无可奈何,沈校尉是皇上亲自为他挑的人,一身的好武艺,搁他身边做个小小的暗卫校尉说实话是真大材小用了,也就皇上心疼他,才会给了他的,哪里是他想砍头就能砍的?
说不得只能赶苍蝇一般的挥手撵人:“滚滚滚,本王不想再看见你,给本王哪儿凉快滚哪儿去!记着,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对别人说!”
沈校尉满心的憋屈,可碍于君臣之分,却什么都不能说,只得恭敬的行了礼,起身大步退了出去。
余下富春见宁王仍铁青着一张脸,只得小心翼翼的又道:“沈校尉不肯去,要不殿下另吩咐别人去?奴才还不信那姓凌的次次都能这般好运,能一直保住他的狗命了……哎哟……”
话没说完,已被宁王踹了个窝心脚,怒极反笑道:“你说姓凌的命是狗命,岂不知你连狗都不如,给本王滚出去,省得本王越看你越恶心,会忍不住砍了你的狗头!”
富春痛得呼吸困难,喉间也是一阵阵腥甜之气直往上涌,知道自己一定伤得不轻,却连申吟一声都不敢,只敢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奴才告退”,便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富春才敢掀开衣襟看被宁王踢中的地方,就见那里早已是一片淤青,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他不由暗暗骂起宁王来,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忽然说骂人就骂人,说打人就打人,自己不都是顺着他的话在说,有意在讨他欢心吗,到底是哪里马屁没拍对,给拍在马腿上了?
富春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是因一口一个‘狗命’的说凌孟祈而惹恼了宁王的,他也不想想,若凌孟祈是狗,与他一母同胞的宁王是什么,生了他们的罗贵妃又是什么?
宁王就算再恨凌孟祈,也绝对不能忍受富春一个奴才当着自己的面儿,如此贬低凌孟祈,所以富春挨窝心脚,也就是在所难免了。
陆明萱与张嬷嬷回到定国公府时,已快交四更天了,陆明萱还想去向陆老夫人复命,张嬷嬷却道:“这个时辰,老夫人只怕早已睡着了,萱姑娘不妨先回房歇着去,您熬了这么大半夜,只怕也早累了,等明儿再过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迟。”
想起陆老夫人上了年纪的人睡眠本就不好,若自己这会儿过去将她老人家吵醒了,她剩下的时间里也不必睡了,陆明萱遂没有坚持,只屈膝向张嬷嬷道了谢,便被丹青丹碧簇拥着回了空翠阁。
一晚上又是流汗又是流泪的,陆明萱只觉不舒服得紧,回房后少不得沐浴盥洗了一番,才觉得舒坦了,换好中衣躺到了床上去。
却半晌都了无睡意,不自觉就想起先前与凌孟祈说的话来,宁王都已逼他逼到这个地步,少不得他只能奋起反抗,否则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宁王可不是那种你敬他一尺,他便会敬你一丈的人,反而只会你退一尺他立刻逼上前三丈,他是皇子贵胄不假,可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都是那么的宝贵,凭什么他想取凌孟祈的性命就能取,凌孟祈却不能反抗,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次也就是天可怜见,才保佑凌孟祈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若不然,如今她已再见不到他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陆明萱便心如刀绞,愤怒至极,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狠,宁王你别以为你得皇上的宠爱就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我虽奈何不得你,给你添点堵让你不痛快还是做得到的。
当下遂决定不日便找机会将此番之事透露给罗贵妃知道,让罗贵妃知道,她到底养了个怎样狼心狗肺的儿子,为了这么一个儿子,她当年抛弃凌孟祈这么好的儿子又到底值得不值得,就不信届时罗贵妃会不收拾宁王!
次日陆明萱起来,已是日上三竿,梳洗一番简单用过早饭后,她去了荣泰居。
不想陆老夫人也刚起来,正仰面躺在窗下的贵妃榻上,闭着眼睛由双寿拿了牛角梳在通头,想是昨儿夜里没睡好今儿又头疼了,以此来缓解一下,倒是没见张嬷嬷,想是还在休息。
陆明萱心下不由一阵愧疚,都是自己大晚上的要出府,才弄得她老人家没睡好的。
彼时双寿已看见了陆明萱,正要停下手上的动作给陆明萱行礼,陆明萱忙抬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手轻脚的上前,自她手里接过牛角梳,动作轻柔的给陆老夫人通起头来,一直通到陆老夫人叫停时,才停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不要我给老夫人再揉揉太阳?”
陆老夫人这才知道给自己通了这么半日头的人竟是陆明萱,睁眼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儿?”又嗔一旁的双寿,“你倒是会躲懒,让你萱姑娘做你的活计,你在一旁看着。”
双寿笑道:“萱姑娘一片孝心,难道奴婢还拦着不让萱姑娘尽孝不成?”
陆老夫人就笑着问陆明萱:“吃过早饭了吗?你双喜姐姐打早起来让人熬了燕窝粥,你找她盛一碗你先吃去,我还要再躺躺。”
陆明萱闻言,就知道陆老夫人定然还头疼了,笑道:“我已吃过了,就不用再麻烦双喜姐姐了,我还是给祖母揉揉太阳罢。”一边说,一边已轻柔的给陆老夫人揉起太阳穴来,老人家皱着的眉头渐渐放松不少,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陆明萱遂摆手令双寿等人都退了出去,然后去取了一块薄毯来给陆老夫人盖上,不想刚盖好,陆老夫人就醒了,含糊着声音道:“孟祈没事儿了罢?”
“虽伤得不轻,到底年轻底子好,将养一阵子也就能大好了。”陆明萱答道,“他让我代他向您老人家道谢呢,说若不是您这般开明,昨儿夜里他也见不着我,还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这话不但是凌孟祈让她说的,也是她自己想说的,两世为人,她最感激的人无疑是陆中显,但她心里对陆老夫人的感激,也没比陆中显少到哪里去,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疼爱与呵护,她才能有今日,虽说世人都讲究什么“大恩不言谢”,不喜欢做将“谢”字挂在嘴边的事,但她却觉得,感激与谢意也是经常要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陆老夫人笑道:“什么大恩大德,不过是看你哭得可怜罢了。不过说到这个,我昨儿夜里想了大半夜,他才做锦衣卫几年呢,就已受了不知道多少次伤,好几次都差点儿送了命了,若再在锦衣卫待下去,还不定以后会怎么样呢,我把你嫁给他,说句不好听的,是为了让你跟着他好好过日子,不是为了让你日日担惊受怕,将来指不定还要照顾残了瘫了的他,甚至年轻轻就守寡的。所以我想着,等过了年,便让你祖父和大伯父帮他活动一下,看是将他调到金吾卫或是其他什么衙门里去,你下次再见他时,就先问问他的意思,看他想去哪个衙门罢。”
陆明萱自然知道陆老夫人是一片好意,可现在的情况是,凌孟祈若去了其他衙门,反倒比留在锦衣卫更危险,其他衙门的人哪有锦衣卫的人武功高强,他又已有了一批自己的心腹;而且以他的品级,去了其他衙门至多也只能是平调,哪里及得上现在锦衣卫千户的位子要紧?
说句不好听的,他想让端王利用他,也得先让端先觉得他有值得利用的地方才成,否则人端王凭什么用他!
只这话陆明萱不好与陆老夫人说,便只笑道:“等下次有机会见他时,我问问他罢,只他肯不肯去别的衙门,我就不知道了。”
陆老夫人似笑非笑道:“别说他如今受了伤,便是没受伤,你也要找机会出去见他的,还跟我打马虎眼儿,说什么‘有机会见他时’,就跟谁没年轻过似的。”
陆明萱被说了个大红脸,只得狼狈的转移话题:“祖母也知道端王妃娘娘出嫁前与我颇有几次交情,上次她在府里诊出有身孕时,便说希望我得了空儿能上门陪她说说话儿,只我想着大姐姐还在呢,我不好灭过大姐姐的次序去,如今……也没什么可忌讳的了,所以我想明儿去端王府一趟,还请祖母允准。”
“端王妃对你有恩,你上门去给她请个安也是理所应当。”陆老夫人沉吟道,“我让你张嬷嬷与你安排,只你记得别在端王府停留太久,也别跟端王妃没大没小的,她以前与你再要好,如今也已君臣有别了,太过随便,万一落了话柄,可就不好了。”
陆明萱一一应了,也觉得自己以后面对卫玉华不能太随便,至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姐妹相称了,以前大家还勉强可以说是平等的,以后却是从属关系了,若凌孟祈的宝押对了,将来卫玉华的地位只会更高,大家亲热些可以,但前提却是不能失了恭敬。
次日,陆明萱便坐上了去往端王府的马车。
堂堂亲王府邸,自然别有一番富丽恢弘景象,陆明萱一路赏着风景,倒是很快抵达了卫玉华住的王府正殿。
卫玉华其时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人也胖了一圈,看起来气色很好的样子,一见陆明萱进来,不待她拜下,已健步如飞的走过来拉住了她的双手:“好妹妹,你总算来瞧我了,你再不来瞧我,我都要闷死了!”
春暄与夏晖跟在她身后,本来瞧得她一点孕妇自觉都没有的大步走路已经绿了脸,再听得她的话,脸直接黑了,春暄因忍不住说道:“娘娘,太医说了您不能走路走太快的!”
夏晖也忍不住道:“您还满口死啊活的,一点忌讳都没有,仔细殿下回来知道了,又要念得你耳朵起茧子!”
卫玉华先是一脸的懊恼,继而便冲二人挤眉弄眼道:“你们不说,殿下怎么可能知道?如今屋里就我们几个人,回头殿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