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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陆中显才自呆愣中回过神来,忙忙“噗通”一声跪下了,颤声道:“微臣不知端王爷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所幸端王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仍是笑得如沐春风,道:“陆大人快快请起,今日本王是作为男方的媒人来的,自来男方求亲态度便要放低一些,不然也不会用个‘求’字儿了,陆大人不必拘谨,只把本王当寻常保媒的也就是了,对男方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本王洗耳恭听。”
他得多大的胆儿,才敢把堂堂王爷当寻常保媒的?陆中显暗自嘀咕着,嘴上却笑道:“王爷能纡尊降贵为小女保媒,已是微臣及微臣全家上下无上的体面与荣光,微臣没有旁的要求了,这便与王爷交换小女的庚帖。”
这倒是实话,并不是因今日的媒人是端王,所以陆中显才不敢提要求,凌孟祈本就是他自己中意的女婿,今日他请媒人上门提亲也是他盼望了好久的,自然不会像旁的人家嫁女儿时那样,趁机提这样那样过分的要求。
陆中显说完,便打发人去内院找戚氏请陆明萱的庚帖去了,同时悄悄儿吩咐:“今日凌公子请来的媒人是端王爷,让太太亲自去厨房瞧着她们整治午宴……算了,立刻让太太打发人去醉仙楼叫一桌最好的席面送来,万万不能怠慢了端王爷。”
里面戚氏闻得凌孟祈的媒人竟是堂堂端王爷时,也唬了一大跳,好半晌方回过神来,取了陆明萱的庚帖交给来人,又将其打发了之后,便立刻颤声吩咐李妈妈等人:“快快快,立刻打发去醉仙楼叫席面……唔,再让小桃与小梅两个好生妆扮了,待会儿服侍端王爷用饭。”
说着又拊拳击打着自己的手掌后悔:“早知道会有今日,就该买两个漂亮的丫头好生调教了以备不时之需的,小桃与小梅两个长得倒也还罢了,只规矩上难免粗陋了一些,如何入得贵人的眼?”
李妈妈等人在一旁也唬住了,不约而同的暗自咂舌,这未来的二姑爷可真有面子,竟请来堂堂王爷为自己和她们家二姑娘保媒,本来之前她们还想着,二姑爷虽已是五品,到底是武官,比不得大姑爷将来中了进士之后清贵,如今看来,这二姑爷的前程远远好于大姑爷呀,自家两位姑爷都这般有出息,这家真是想不兴旺发达都难了!
陆中显自下人手里接过陆明萱的庚帖后,便立刻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奉与了端王,端王接过以后,也不打开细看,毕竟涉及女儿家的闺名及生辰八字等私密事儿,他就算作为媒人,也不好看的。
遂只递给自己的随从,又将凌孟祈的庚帖递给了陆中显。
接下来便是两家都将彼此的庚帖送去合八字,待两边合过八字,得出二人乃天作之合后,再行纳征之礼。
眼见正事已毕,陆中显因赔笑向端王道:“微臣已令内子自醉仙楼叫了席面,还请王爷移驾后面的花厅,容微臣聊表心意。”
端王却笑道:“陆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本王回去向孟祈回过话后,还得进宫陪太后娘娘用饭,就不叨扰陆大人了。”
听他说要进宫陪太后用午饭,陆中显自然不再再多留人,只得满脸遗憾的道:“王爷难得光临寒舍,却连一顿家常便饭都不曾用到,微臣心里实在不安。”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端王爷不在自家用饭好啊,不然他一定束手束脚的,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当下君臣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端王便告辞了,陆中显忙领着人亲自送到大门外跪了安,瞧着端王的车辇走远后,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自地上爬了起来,长出一口气嘀咕道:“瞧着端王爷明明一直都在笑,不知道多亲切,怎么我就是觉得在他面前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呢?”
嘀咕着,想起自己不过一个区区从六品小官儿,如今竟得堂堂王爷为自己的女儿保媒,若不是今日这事儿真的发生了,他连做梦都不敢往这上面想啊……又忍不住暗自得意,能有这个殊荣的,满京城能找出几家来?孟祈这般看重萱丫头,萱丫头将来可真是有福了!
陆中显哼着小曲儿回到内院,就见戚氏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吩咐小桃和小梅两个:“待会儿你们两个可得万事经心些,要知道今儿个的贵客可是王爷,若是你们一个不慎出了什么岔子,别说你们,只怕连老爷也脱不了干系,事后就别怪老爷和我不客气,叫人牙子来将你们卖了……”
小桃与小梅两个俱是穿戴一新,只被她说得满脸的紧张,连话都抖不利索了:“太太,要不,别让我们两个去了罢,我们实在害怕得紧……”
“阖府上下也就你们两个生得最好,你们不去谁去……”戚氏还待再说,陆中显已笑道:“好了,你别再吓唬她们两个了,端王爷说还要进宫陪太后娘娘用午膳,已经走了。”
“走了?”戚氏舒了一口长气,“虽说这话有些不恭敬,但走了好啊,也省得我们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怕哪里惹了王爷不痛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醉仙楼的席面我已经打发人去叫了,只怕说话间就该送到了,又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退回去?我可听说醉仙楼最好的席面得几百两银子呢……”
陆中显大手一挥:“送到了我们自己吃便是,还退什么退,难得今儿个高兴,几百两就几百两罢,什么大不了之事!如今芙儿与萱儿的终身大事都定了,两个姑爷也都是万里挑一的,我明儿去到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她们各自的娘了!”
戚氏闻言,犹有些心痛那几百两银子,但见陆中显高兴,又想着两个继女嫁得好,旁人说起来也是她这个做继母的体面,将来于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有好处,便也高兴起来,与陆中显道:“如今二姑娘的亲事也定下了,待年后送了大姑娘出门子后,二姑娘的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
陆中显点头道:“是该准备起来了,虽说按例家产泰半该由儿子继承,但我想着安儿与定儿都还小呢,等他们长大娶妻,已是十几年的事了,难道这么十几年的功夫,我还不能为他们挣下娶媳妇儿的银子不成,所以我打算尽着家里现有的银子为她们姐妹置办嫁妆,你意下如何?”
戚氏闻言,要说心里一点不痛快都没有,那绝对是在说假话,但转念一想,这份家业本就是陆中显一手一脚挣下来的,他要给谁不给谁原是他的自由,便在自己也不能多置噱,而且两个继女嫁得风光了,旁人说起来也是自家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两个继女都是聪明人,定会打心眼儿里感激她……也就把心里的不痛快压下了,笑道:“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老爷的。”
陆中显眼里就闪过一抹感激,低声道:“你放心,我将来必不会委屈了安儿和定儿的。”
夫妻两个正说着,有婆子进来屈膝禀道:“廊下的五老爷、八老爷,后边儿巷子的三老爷、九老爷并十二老爷等几位老爷及各位太太闻得今日是二姑娘定亲的日子,特意上门道贺来了。”
陆中显与戚氏只得暂时打住,各自招呼客人去了。
却原来是众人闻得今日登门为陆中显二女婿保媒的竟是端王爷,不约而同都生出了想来端王爷面前露露脸的意思,再不然能在陆中显面前卖个好也是好的啊,谁能想到他的二女婿竟手眼通天,连端王爷都能请来为自己保媒呢?想也知道将来必是有大造化的,不趁现在将陆中显奉承得后了,将来待他真飞黄腾达了,他们可就想奉承也奉承不上了。
等到陆中显与戚氏将来客们男外女内的招呼好,又令厨房整治了席面来安顿大家都坐了席后,谁知道又有族中的叔伯兄弟闻讯前来道贺,即便闻得端王爷早走了,热情也是丝毫不减。
楞是弄得整个陆家热闹无比,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纳征这样本该宴客的日子,而非过庚帖这样暂时不宜声张了的日子呢,毕竟男女双方的八字万一不合,亲事少不得要发生变故,这样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若是真八字不合,可要如何收场?
家里今日有多热闹,陆明萱身在国公府自然不可能知道,但她却在昨儿夜里早已自凌孟祈之口,得知了今日他请的媒人是端王,还说了他不得不请端王的原因。
陆明萱当时没说什么,只说:“端王爷也是一番好意,你若再坚持推脱,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不过只提亲劳他大驾也就罢了,后面的事,可不敢再劳他纡尊降贵了。”
心里却忍不住担心,凌孟祈本就是皇上心底的一根刺,他若一直不出现在皇上的视线范围以内,再不然不让有关自己的事传一星半点到皇上耳朵里去也就罢了,皇上眼不见心不烦,还不会拿他怎么样,可如今三皇子却为他保媒,这样的事情早早晚晚都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去的,万一皇上到时候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迁怒起他来,可如何是好?
所以今日这样的日子,陆明萱本该高兴的,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西洋钟,算着时辰端王是否已自自家离开了,不免有度日如年之感。
一旁陆明芙见她满脸的紧张,想起当初自己定亲时,也是如此,倒是难得没有打趣她,只有意捡些有趣的事来说,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如此到了晚间,凌孟祈一如既往偷偷的来瞧陆明萱,他倒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一见了陆明萱,便忽地打横抱起她,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
直转得陆明萱晕头转向,一叠声的叫他停下后,他才将她放到地上,捧了她的脸低声喟叹道:“萱妹妹,你终于是我的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高兴得恨不能告诉全天下的人,陆明萱是凌孟祈的了,以后谁也休想再打她的主意!”声音里的甜蜜与满足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下子就击中了陆明萱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让她一时顾不得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反手抱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肢,也低声叹道:“我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