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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的是,车住了许久,车内人却似是毫无察觉一般,半丝声音也无。
车夫自是不敢稍动的,却把那江湖汉子的打扮给细细看了一回。紫裳本是富贵人才能穿的颜色,此刻裹在那身麦色的肌肉上,倒像是只猕猴硬穿了儒生的衣裳。
眼睁睁看那汉子探入车内把陆家少爷给抱了出来,车夫这才晓得,原来自家少爷竟是昏睡着的。正摸不着头脑,忽然就听见街上一个江湖打扮的武人竟叫了一声“紫衣侯!”。
车夫年纪已大,倒真有些阅历,平日在府里同那些家丁侍卫唠嗑,也听过这人。
说起着“紫衣侯”,实在也不是什么名门之后、簪璎子弟。无甚希奇的蓬门出身,只是爱着紫裳成狂,竟蔑视世间规矩,日日穿了它在江湖上招摇过市。初时,江湖上人也有看他不顺眼的,怎料想几年打下来,竟无人能赢他一招半式。据最后一个与他比武的某帮帮主断言,其功力之高,恐在江湖前五名之内。排名一旦列了出来,虽是粗略,却也教众人望而却步。因他奇特的癖好,众人便称他一声“紫衣侯”。
先时“紫衣侯”并未成名,身无财物,自然只能老老实实拿柄好剑去闯荡江湖。后来渐渐有了名气,手里更是阔绰,也不知怎地,他便懒用起那剑来。江湖人物无傍身兵器,便是离死不远了的。这“紫衣侯”正是在江湖上春风得意的当口,又怎会有那寻死的念头,于是绞尽脑汁想要件称手称心的。寻了许久,因缘际会之下,竟偶得了一部书册,内中记载了化气为冰独门功夫,正合了他的心意,于是没日没夜在家勤练,果然只是几年功夫,他便练得炉火纯青,舍了剑,只用那无踪迹可寻的冰针作为兵器。
及至这江湖汉子把自家少爷颈侧衣领翻开查看,车夫猜想,这人应是先拿冰针暗算了少爷。那人看了仔细,也不说话。一手又点了君瑞睡|穴,把人紧紧抱了,便纵身而去。
此刻车夫方才醒悟过来,跳下车,追在街上大叫了起来:“救命啊,贼子虏人了!”
也是天公不作美,也不知道是存心要怎地。那紫衣侯将人掠至半道,忽然就听得半空里轰然大作,打了雷起来。暗道了一声“晦气”,再赶,雨已是兜头狂倾了下来。
眼见得就要到地方,却见前头迎面过来几个捕快。虽说依仗着自个儿武艺,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要把他们引入雇主地头,总是不好。
紫衣侯顿时住了步子,正自暗暗思量,就觉得怀里那太子爱臣搁得自己很是不适,于是稍稍动了下臂膀,但见他头上锥发的白玉簪自湿发上滑了下来,顿时一头青丝如瀑,沾了暴雨,湿淋淋挂了下来,露出他温润如玉一般的睡颜。容貌并非绝色,却带了自小娇养得来的矜贵之气,粉腮桃面,真是可人。
紫衣侯却是无心理会他究竟长得是美是丑,身后车声辚辚,倒也不着意,正想着还是先避避的好,忽然就听得身后马车猛地勒马而住,只是片刻,车上头便有人低声道:“拿下这厮,仔细别伤了他怀里的人儿。”
紫衣侯顿时大惊,回首去看,却是已被里外三层围了个结实。主使之人又隐在车内帘后,不见其貌。若围着他的是一般人,他自不放在眼里,偏偏眼前有几个人他也认得,全是江湖上的高手,实力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况且他手里又抱了个昏睡之人,要想全身而退自然毫无可能。
眼见雇主地头近在咫尺,他又不敢叫人。权衡了形势,紫衣侯弯腰俯视了怀中的太子爱臣,微叹了口气,猛然将手里的人抛了出去,趁着众人抢着去接,脱身逃去。
众人七手八脚,争着将君瑞接了,才回过神要去追他。车内那低沉悦耳的声音淡然道:“罢了,把人抱来。”
当下就有个侍从把君瑞抱了,小心翼翼送进车帘内。只见车内一双白皙有力的手,柔柔抱了君瑞起来,那人细细端详了君瑞容颜,忽然舒了口气,吩咐外头道:“回府。”
车内极是宽敞,摆了座、桌,还能立个侍侯童儿。走了起来,车内也极稳,那人将君瑞的衣带解了开来,温温存存地一层一层退下君瑞的衣裳,露出自小娇养的一身白玉也似的肌肤来。那人住了手,怔愣了片刻,终是微微长叹了一声,取了座上堆着权作引枕用的一条褥子过来,把君瑞全身擦拭干了,又脱了自己身上的软锻锦袍下来,仔细将他裹了,才把他如珠似宝一般轻轻纳入怀中暖着。
“异地相见,竟不是我意料中的情形。若不是我偶然掀帘而望,岂不是生生得就把你给错过了的?也不知那贼人是个什么身份,却把你给劫了。”那人复又低低叹了一声,无奈苦笑道:“栎儿,他究竟没能把你护得周全。枉费了我强忍了心痛把你相让。这叫我怎肯再放手?”
第十回:丈夫毒手孟昌受教 偶得指点君瑞知机
窦元宗垂眼瞧着自个儿手里一包药粉。
替那妖孽预备的药粉现下已无大用,眼睁睁又得看他媚惑太子,败坏朝纲。窦元宗仔细拆了那包药粉,伸手抖入了一壶菊花酒内,甩开麻纸,苍白有力的手执了那壶柄起来,轻轻摇匀了酒液。映着案头烛火微光,慢慢扯出一抹狞笑。先时看来还十分齐整的面容,顿时显得分外狰狞。
下首一人,坐得端正,却是胆战心惊看他举止:“窦大人,那药……。”
窦元宗抬首,并未多言,只是微微笑了起来。滴溜溜转着一双眼,笑看那“紫衣侯”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毫无规矩一把抢了案上那壶药酒起来,仰脖饮了下去。
“紫衣侯”使力抹了把嘴,满意地舔了舔唇瓣。“把事儿办砸了,你倒还有脸来见我。”窦元宗说得薄凉,那“紫衣侯”却不着意,当着下首那人的面,一双蒲掌砸在窦元宗手边木桌之上,把上头一只束腰酒盅震得跳了起来,“哐”地一声跌在了地下,洒了一弧美酒:“你怎知咱的喜好?这么跑了一趟,回来就爱有口酒吃,你果然机灵,难怪人家管你叫‘人精子’。咱欢喜你这机灵鬼儿,下回买卖咱算你便宜些就是。你不就想给那人几分颜色看么。咱虽失了手,却看他们入了京里的寿阳王府。嘿嘿,你接着想怎么办,只要银子拿来。”
下首那人眉尖一皱,却看窦元宗轻飘飘吐了句话出来:“这么说来,你这算是把先头交代你的事儿办完了?”
“紫衣侯”笑得暧昧:“你是十分的行家,若想咱寻王府晦气,这么点点银子怎够。再拿出个万儿八千的,咱瞧着眼缘顺了,兴许就肯替你跑王府一趟了。”
窦元宗狞笑,许久,方开口道:“真是个泼皮无赖,却是个不长眼的。本官的银子是你这不长脑的东西好讹的?……倒叫余公公见笑了,这厮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人物,多次讹了我的银子,今日正好一并清算。公公出宫不易,不知道登门来访所为何事?”他起身踏过那抓破了喉咙、七窍流血倒在地下的尸体,立在下首那人面前对那下首之人微微颔首。神态之间从容老练,偏偏眉宇之内狠辣之色毕露,平添了几分戮血的味道。
那人盯着窦元宗一双厉眼,略略沉吟了片刻,点首:“鲁正此人窦大人可知道他底细么?前日此人来见太子,原来自他进京那一日起,便是有荐书在身的。是右都御史马文升大人手书。”
时辰已过未时,门扉几度开合,从人进出,已不知撤换了桌上几回汤药、清粥小菜。而床榻之上,儒雅公子兀自昏睡未醒。
那人此刻却只是依坐窗边,手里捉着只比巴掌稍大的白毛狮子猫,任它细小的幼齿顽固地啃着自己指头。
君瑞身上遭人点的睡|穴自行解开之时,那人正离了座儿,近前来看。
也不知是睡了回笼觉的缘故还是那紫衣侯点|穴手重了,君瑞微微眨了眨眼,却仍旧是爱困。小小掩着口打了个呵欠,把身子缩得更紧了些,团作一堆,又要睡过去。
忽然就有一只旁人的手贴上了君瑞软和的脸儿,君瑞习惯性地将脸儿往那掌心里蹭了蹭。这是他旧时在家的习惯,后来入了宫去,自然也是如法炮制在了太子身上。只是他每回尽是未睡醒时下意识的动作,太子不曾见怪,故而就是君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个奇怪的习惯。
那人只是哑着嗓子低低笑了一声,把怀里的猫儿放下,又把君瑞连同榻上的薄被一起裹了抱起来。那人举动极轻,却也把君瑞给惊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下一刻却是把眼使劲眨了几眨。
那人顶上戴着金丝编就的四指蟒龙冠,冠子上头嵌着拇指大一块红宝石。镏金簪子约莫有两指半长,横贯锥发,却在两端细细绕了红缨下来,下头垂着的血色流苏长长地坠至腰间。
那人着的是寻常式样的书生袍子,料子却是雪缎,领口下摆并着袖边皆绣了细细一圈金线花纹,腰里系的也是白玉带。
上上下下,把那坐于榻沿出手抱住自己的男子仔细看了一回,君瑞此刻倒真是彻底醒了过来,嘴唇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