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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当初年纪轻轻就被先皇任用,按理说才能是不错。原本也算兢兢业业干了几年,到后来就开始不动声色地受贿。
当初奉先皇旨意监督广元殿暗道修葺之时,季合正与淮南一些盐商往来,一批私盐如若是能运进燮城,利润便很是可观。季合的办法是,在暗道出口不远的地方凿了一口井,井里涌出来的全是咸水——溶了盐的水。这些水渗入暗道地面,却不会渗入地下,靠着好几个偷开的通风口,常年累月地在地上形成了盐砖。
季合后来又借着督查的名义,教人时不时偷偷凿下盐砖,运到了离燮城不远的栾城去加工。加工后再一批批地运到城里,就摇身一变成了折价的官盐。他从中至少抽了三成利,还不包括那些商人给他的好处。
至于那些由赈灾款项转换的玉器古玩,也是在他的授意下由淮南总督经手运到了燮城。此外还不乏他的儿子以自己的名义霸占了多处外人的产业。
后来清算时,通报给朝廷的贪污项目总共有二十余万两。其中包括了很多在他的庇护下官员们敛财的门路。
司空朔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死罪。
昔日的高位宰相如今落得这般光景,无疑震慑了朝野内外。我和他打过交道,想到一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并无异常,结果却是一个贪官,就有点感慨。
季合应该是很聪明的人才对,为什么最后……还是毁在了一个“财”字上头呢?
这一次项玺干得不错,司空朔把他破格提拔了几级,如今仍然在刑部,却是身负要职的巡司统领。
既然破了案,子虚也暂时回到涵虚观里修身养性了一阵,留龙昭继续做暗侍。不过听说项玺经常时不时地上山去找人,子虚的面没怎么见到,反而跟一众弟子熟络了,时钧长老还动了收他做弟子的念头,只可惜没能把他劝动出家。
国无相,便由司空朔的几个比较忠心的臣僚共同分担一些政务,然而也只是临时性的。没过多久,皇城中迎来了科举。
殿试过后,四月初六放榜。这次殿试自然是由司空朔主持和审阅。总共考了两天一夜,他倒也不怎么疲倦,看着底下一群人考试还很兴致勃勃。
那些文章呈上来,大都文采飞扬,可见地方上的官员确实没在这方面徇私舞弊,过了乡试的都是实打实的才子。
司空朔阅完卷,早已圈定了榜眼和探花,唯独拿着一张考卷,迟迟不点状元,还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怎么了,状元郎是谁呀?”我颇有些好奇。
“这篇文章倒是写得有意思,”司空朔没有回答,自顾自道,“若是不点为状元,恐怕非得让他落榜不可。”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权衡了半天,司空朔还是选定了手头那张呈上来的考卷,作为当年科举的榜首,他说想看看写出这文章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新科状元名叫霍池,年纪不算大,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
自打宴上见到了这位状元,司空朔就频频同我提起这人,说他有趣。问哪里有趣,他也不说清楚,只道有空让我也见见。
这么一来我还真的有些期待。能被司空朔称赞的人,世上罕见哪。
这天我闲逛着到了御书房——后宫不得干政古已有之,不过司空朔算是一个没有后宫的人,我这个皇后真要代表全后宫来干政那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偶尔来这里遛遛,基本没人有意见。
我是未经通报进去的,彼时正听见司空朔问:“……依你所见,地方上治水不靠官府靠什么?”
然后我又听见另一个明朗的声音回答:“靠水啊。”
这下不止是我,司空朔也愣了半晌,继而笑问:“治水如何靠水?”
“陛下您想想,自古黄河两岸多水患,怎么来的?组织百姓一次次改河道、筑堤坝,可哪一次发大水不是淹了千顷良田人畜俱损?改河道,其实是束了流水的坦途,您要是一边掐着脖子一边喝水那不呛着才怪对吧。再说筑堤坝,意思就是面朝着大河说,你来毁我,我得防你。人哪儿有流水无情啊,人顶多筑个三丈大堤算本事,可大河哪一年不小心泛滥了,再高的堤坝,只要是人筑的,都防不住。跟水斗,没门,由着水,倒还有活路。”
我在外头听得直乐,这个人讲得处处有理,又不乏味。要说能进殿试中了进士的,饱读诗书会引经据典定然不在话下,能入得了司空朔眼的文章,其语势恢弘字字珠玑定然也不用质疑。既写得了高谈阔论,又能说得出活泼见解,我稍微能理解这人的有趣之处在哪里了。
司空朔道:“既然如此,要顺水而治,岂不是等同于坐视不理。”
“那倒不是。治水要顺而不纵,如果能在中游河道稍平处,凿湖蓄水,或者在下游入海处,通渠入河,水满则贯入湖渠,蓄以供时旱,水亏则湖渠贯入,释以供长流。这一切靠的并非人力,而是水性啊。”
……
我进入里间的时候,正巧霍池告退准备离去,转身见了我,很快反应过来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这人长相不错,五官隽秀,个子挺高,说话清朗有力,举止从容,从头到尾都没看出一丝局促。衣裳穿得普通,人倒丝毫没透出市井气来。
我朝他点点头,“霍大人,你对山川湖海很有研究?”刚刚还听见他们在讨论黄河两岸地形来着。
“哎,臣四处闲游,走了四境不少地方,只是略有了解,算不得研究。”
“那也不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陛下是不是打算派你去治水的?”我半开玩笑。
霍池赶紧垂头,“禀娘娘,就算陛下要臣去,臣也不敢啊。大禹治水,天下尊为圣人,胸怀气量非芥子小民可比。此等重任,惟有陛下亲赴,方比尧舜之德……”
我笑抽了——表面上溜须拍马,其实是在欢快地拖司空朔下水!
被猛赞一通的司空朔还发不出脾气来,一边恼一边好笑,“这小子……算本事。”
我知道司空朔有意将霍池封相,只是暂时不急而已。霍池的表现也确实够好,不是说事事都比别人好,而是进退自如,很会把握尺寸,既善交同僚又不过分亲近,在朝中既不拉帮也不结派,难得的聪明人。
司空朔某天下了朝,对霍池有些不高兴,“朕好心暗示他将来要给他相位,居然敢朝朕跳脚!”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司空朔召见霍池,跟他表述这番意愿,霍池当即表示,他的没过门的媳妇还在老家等着娶。司空朔又表示,家眷允许带进燮城,霍池继续表示,媳妇娘家规矩严,没成亲坚决不能跟着走,必须要回老家成了亲,才好回来当这个官。
司空朔倔脾气上来了,“我就不信了,这小子还敢玩花样!”
于是当晚,他和我讨论了南下出巡的计划。
这次出巡原本就在他的计划中,只不过被提早了而已。江南一带对于燮城来说已经是较远的地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骆世皋才得以在那边不断蓄势。司空朔当然不会允许有第二个反贼出现,了解一下江南大地的风物人情,考察考察官员,沿途再安排些眼线,这就是全盘计划了。
我相对于他的想法就比较简单。反正一直呆在宫中也没什么新鲜事,如今天下太平,出去走走也好么。
这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霍池得知司空朔即将出巡,他不得不在这段时间和朝中元老们共同整理政务之际,大概只能仰天长啸,奈何不得了。
四月底,阳光明媚,四境繁华。
我掀起车帘,外面碧空如洗,官道不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山上尚有未凋的桃花盛开。
司空朔坐在我对面打盹,呼吸均匀绵长。我忍不住把他戳醒,他坐起身子,仍有些倦怠,“怎么了……”
我指着外面的风景,“看。”他望了一眼,笑道:“这才刚出燮城不过十里吧,这一路上可看的也不止一处,到了江南更新鲜。”
嘴上这样说,他还是凑过来,和我一起看外面起伏的山脉。
我问他:“江南有什么?”
他答:“谁知道呢,听人说,应该有湖,很多桥什么的。”他又补充一句:“不过那里的桃花肯定比这里开得多就是了。”
然后我毫无防备地脸颊上被亲了一记,迎头对上他满是笑意的双眼,“这一去会很久,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去看——三个人也说不定。”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确认了自己在这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世界的存在。
我希望,我这一世可以看过更多的风景,走过更多的路,而身边,只要有这么一个就足矣。
他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变数,最大的意外,也是同我彼此相携一路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部分到此完结,番外最快两周后贴出来。
关于孩子的,构思中,如果有空还会贴个配角番外。
然后先祝大家元旦快乐!顺便说说关于明年的新坑,应该也是古言……然后,嗯,欢脱了这么久,大概会稍微正经一点了……不过依然轻松向。以上,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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