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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杜雪棠还对司空朔分外依依不舍,一双媚眼欲语还休地眨了眨。
……这算不算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目送着她离开以后,我正想跟着上岸,却被司空朔拽了回去,然后我就带着无比惊讶的神情看着司空朔挽起袖子亲自摇起桨来。
眼见着小舟又慢慢向水心漂去,我很是无语地看着他,“你这又是做什么?”
他挂着一种自得其乐的表情,“中秋宴有什么意思,就在外面多待会儿呗。”
我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哑然失笑,罢了,就当再陪他疯一次。
太渊池名为池,实则不小,往东通向御花园中的万寿池,往西就是暗河,北面连接着朝风门外的麟水河,往南还分成了几个小池塘。
秋虫声沙,月华流转,水面粼光浮动,偶有池鱼被行舟惊得一个摆尾游走,或者残荷丛里栖着的鸟一个扑棱飞远。
伴随着缓慢的摇橹声,一切看起来居然有种从未见识过的美好。
我正兀自品味着,司空朔却冷不丁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其实吧,我弄那个浮桥本意不是对付杜雪棠来着,不过她自己贴过来了,我也就突发奇想了一回。”
他表情轻松,口气淡淡,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我也没什么脾气,随口就回了一句:
“嗯,你不用特别解释,我又没打算反对你。”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摇着桨,“我不是怕你把我当坏人么。”
我“噗”地就笑出声来,整个人都放松了,“原来你还把自己当好人呐?”
司空朔沉默良久,突然道:“以前你不会这么跟我说话。”出人意料的,并不是责怪的口吻,他的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以前的你,也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我侧着头,望向残荷深处飞出的点点微光,真奇怪,夏季已过,这里居然还能见到萤火。
他重生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我不无惊讶地意识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印象里原本的司空朔居然模糊了起来。我只能记得那个人很淡漠,克制,喜怒不形于色,带着帝王家仿佛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冷冽气息。
而眼前的司空朔,摇桨的动作还略显生涩,浑身却散发出村夫范的怡然自适。偶尔耍贱,暴力撒娇,看那双贼亮的眼睛就是一肚子损招的主,还他喵的是个演技派,天天都在欢快地作死。我永远也预见不到他啥时候会不正经,啥时候是真严肃,每次看见他大笑就忍不住想上前踹一脚,看着他被我噎到的时候又会暗爽。
以前的司空朔在我心目中是符号,现在的似乎才是一个真实的人。
自重生以来,我一直以为他是经历了大悲大喜所以性情大变,现在想来,或许他……本来就是这种样子的也说不定。
“简直就跟个小孩似的胡闹嘛。”我指着他大笑起来。
司空朔很不满地看着我,嘴角扯出不屑的模样,“我是小孩?那你是什么,老妖婆?”
……滚犊子。
小舟放缓了前行的速度,开始打起了转。只见司空朔双手枕在脑后,仰面一倒靠在船头:“不摇了,歇会儿。”
我真是懒得说他。
“待会儿回去,你怎么向陛下解释?”我抱着双膝坐在船另一头,呆呆地看着头顶那轮圆月。
“不知道,实话实说吧。”他漫不经心地喃喃。
“说起来,中秋这么个日子,你都不想跟陛下他们在一块儿过吗?”
“怎么,你想家咯?”他突兀地反问。
我有点窘迫地低了低头……有一点想,一点而已。
他侧转了一下身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我以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也没再追问下去,未几,他却自己开口了。
“我小的时候,嗯,挺不讨人喜欢的,总是痴迷于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九岁那年就跑到云阴关的军营里,不过在那里其实也没吃到多少苦,有人教我念书和习武。十四岁回燮城,当太子,总之从小到大跟长辈不亲近。”
我等着他补充些什么,结果什么也没听到,有点不甘心,“完了?”
司空朔似有不耐地打了个呵欠,“完了,不然你还想听什么。”
其实我想问的东西很多,因为他刚刚讲的一切太模糊笼统,缺乏逻辑性且看不出因果关系,比如我就不知道谁会允许一个九岁的嫡皇子大老远地到环境恶劣的边关,一呆还呆四年,更不明白他年幼时奇怪的经历跟他们父子不亲近这回事有什么联系。
“不多想,不打听,不乱动”是我引以为傲并坚决发扬的优良传统,不过对于司空朔,我居然产生了“好奇”这种自认为必须要禁忌的心理活动。一个多月以来我都觉得是在被他带动着不得不做出一些事,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也在隐隐地操纵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并不排斥这种微妙的变化,正相反,还产生了一种“难以预料的明天更让人期待”的想法。
人改变起来很容易,例如我就只花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人改变起来也很困难,例如我就需要死过一次。
我们各自想着心事……好吧,也许只有我一个人在想心事。看司空朔那副懒懒的样子,估计只是在发呆罢了。
他的目光似乎总是朝着一个方向,我不禁随着他的视线打量过去,却发现了另一个让人蛋略疼的事实——我冷汗涔涔地戳了戳司空朔的大腿,“喂——”
“怎么?”
“你,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太渊池啊。”
废话!我焦虑地扶额,“太渊池很大的好不好,我们好像迷路了!”虽说名为“池”,可这里的水四面通流,看起来是静水实则底下有缓慢的暗涌,如果任由船这么漂着,也不知会漂到何处去。
听闻此言他也慢慢坐直了身子,如我一般朝四周观望,“确实,我们刚才怎么走的来着……”
你个不靠谱的快别说话了!
借着月色,勉强还能辨清大致的方向,我们两个只能循着记忆和直觉,一点一点地让船靠向离岸比较近的位置,上了岸再慢慢找方向吧……
“你就应该让那个摇橹的人跟我们一起走嘛。”我哭丧着脸,司空朔却压根不理会,而是一边探寻方向一边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知道办好了没有。”
船行了好一阵,我好像能听见人声,正欲喊,那声音却又隐约继而沉寂下去,我便当做是出现了幻听。月色渐渐由清明转朦胧,连带着四下里的景色也看不太真切。又前行不久,一声异常迅疾的振翅声出现在前方一丛残荷对面,还伴随着“咕咕”的鸟鸣……有鸽子?
野鸽在秋天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那约莫是只信鸽——嗯?怎么有种可疑的感觉?
很显然司空朔警觉起来了,他不动声色地将船荡入枯蒿残荷间,这里有窸窸窣窣的虫鸣,掩盖了这小船前行的水声。
这些水草看似茂密实则中间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朝着刚刚那声鸟叫传出的地方靠的近了些,我竟然又听见了低低的人声,这次我才能确信刚才的不是幻听。
近岸的地方没有灯火,看来这里是宫中比较荒凉的一处地,谁会在这里传信?这样想来就更觉可疑了。
“没动静……我们不能……”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和司空朔又靠近了些,这回便听得更清晰一点了。
此刻另一个异常沙哑的嗓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哼,那也是自作自受。”
司空朔的臣僚,我虽然叫得出名字,但同前朝少有接触的我,仅仅停留在“认得出几张脸”的阶段,对于他们的身世背景、性格与人品等等可谓是一无所知。
为数不多的几次同大臣的接触,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有某年重阳,司空朔带着浩浩荡荡的一拨人外出游猎,回来大摆筵席,一众文官武将难得热闹地聚在一起,喝酒赏菊,文臣兴起吟诗作赋,武官酣然摆筹投壶,连带着司空朔也心情大好,我便得以一同坐在席上。
当时有个模样很是骁勇的将军,十发九中的投壶引得四座一片叫好,将军倒也不谦逊,仗着酒意仰天大笑几声。接着左右环视一番,突然高声问了一句:我听闻惠国侯白奉廉老将军有“百发百中”的美名,怎的今日白将军不在?
接着便有人解释说惠国侯身体欠佳已休养多时之类的话,这人听了又朗声道:惠国侯乃一代忠烈丈夫,世人孰不敬仰?如今却只得卧病在床,英雄悲莫重于心在天山,身老沧州,实在教人感慨哪!言罢举杯一饮而尽。席上气氛不过凝重了一瞬,很快便归入兴高采烈的喧嚣中。
我从此记住了这个将军,不仅是因为他对我父亲的那番评论,还因为他那把粗哑厚重的嗓音。而这人的大名也很是响亮,江北世族出身,有个坐着妃位的侄女,驰骋沙场二十余载的靖关将军元世德。
之后北夷来犯,此人的大名也频频出现在战报上。直到骆世皋发动兵变的前一天,还有战报传来说他率五千兵卒在关外歼敌八千的捷报。
此时此刻,听见这个明显带着不满的沙哑声音,我很快认出了这人就是靖关将军。
而另一个人,虽然听不出他是谁,但是看着司空朔一动不动凝神细听的姿态和他屏得愈发紧的呼吸,我也能意识到这事不是一般的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略难受T皿T
☆、第十一章
“可是将军,这信上所言摆明了是要我们接管此事,您就这样置之不理……不好吧?”男人的语气似乎很是为难。
“吩咐给你的事,自己尽管去办!想让本将军来接管这吃力不讨好的事,真当本将军的人马都是混闲饭吃的不成?”
“小人哪敢有这心思……”
“你们这些酸腐文人从来在嘴皮子上功夫深,本事却是半点没有的,一朝得任用也只晓得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凭你也配从本将军手中调人?可曾掂量自己的斤两!”元世德又是一声冷哼。
“可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