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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想像一下,重新捡回那其余六分之五的重力。的确很难啊。”哥特斯坦说,“我只在月球上住了没几天,已经觉得六分之一的重力相当惬意了。”
“当你开始便秘的时候,感觉就没那么好了。那时你得靠矿物油过日子。”蒙特兹又在叹气,“不过这些都会过去的……不过别以为身体轻盈了,就可以模仿瞪羚。行动也很需要技巧。”
“我明白了。”
“你只是自以为明白了,哥特斯坦。你还没见过袋鼠跳,是吧?”
“电视上见过。”
“那个没用,不能给你真实的感觉,你得自己尝试才行。想在月面上高速通行,这才是正确的步伐。双脚一起向后蹬,就好像在地球上做一次普通跳跃一样。当你在空中的时候,双脚前伸,落地之前就要预先做出蹬腿的动作,这样再次跳出,循环往复。以地球上的标准来看,这个动作好像很缓慢,因为只有很小的重力把你往下拉,可是每一跳,你都能跳出二十英尺的距离,而且跳跃所需的肌肉能量很小很小。这种感觉就像在飞——”
“你试过吗?你能做到吗?”
“我试过,不过没有一个地球人能真正做到。我一次能连跳五下,已经能够找到那种感觉了。受这种感觉的诱惑,我进一步尝试了一下,但接下来不可避免地会失误,步子会乱,然后就会摔倒,滑出四分之一英里远去。月球人都很有礼貌,从来不会当面嘲笑你。当然,他们做起来就容易多了。他们从小就这样跳,个个都像袋鼠。”
“这是他们的地盘,”哥特斯坦笑出声来,“想想他们到地球上会怎样吧。”
“他们永远不会去地球,他们做不到。我想还是我们比较有利。我们可以同时在两边生活,他们却只能生活在月球上。这种事现在我们都不太考虑,因为我们很难分清土生月球人和新人。”
“和谁?”
“他们把地球移民叫做新人,就是那些差不多已经在月球上定居,但却是在地球上出生长大的人。这些移民可以返回地球,真正的月球人就不行了,肌肉和骨骼都已经不能承受地球重力。在月球人的早期历史中,发生过好几次这方面的悲剧。”
“哦?”
“嗯,就是这样。有人带着自己生于月球的孩子返回地球。这些事我们都已经淡忘了。我们自己曾经经历了大战,比起二十世纪末期人类的浩劫以及以后的那些惨剧来,几个孩子的生命简直微不足道。可是在月球上,每个死于地球重力的孩子都被铭记在心……我想,这也助长了他们的分离意识。”
哥特斯坦说:“我还以为自己在地球上已经大体考虑过了,不过看样子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站在地球上,你不可能学到月球上的一切,所以我给你留下了一份详尽的全面报告,我的前任就是这么做的。你会发现月球生活妙不可言,不过从另一些方面来说,也可以说苦不堪言。我不知道你在地球上的时候有没有尝过月球食品,如果只听过他人的描述,那么你的心理准备就远远不够充分……不过你必须学着喜欢它。从地球往这里运送食品很不划算。我们必须适应此地的饮食。”
“你撑了两年,我想我大概也能坚持下来。”
“我也没有自始至终坚持下来。一直有定期休假,我能常常回到地球上。这些休假是强制性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我相信,他们肯定跟你说过吧。”
“是的。”哥特斯坦说。
“不管你在这儿做了多少体能锻炼,你都必须时常回到标准重力环境中去,让你骨骼和肌肉保持正常的记忆。回到地球时,你就可以吃到普通食物了。还有,有时候也会有点走私的食物过来。”
“我来的时候行李全都经过仔细检查。不过你看,现在我大衣口袋里就有一个牛肉罐头,我自己都忘了,看来他们也忽略了。”
蒙特兹微微一笑,略带踌躇地说,“我想你大概舍不得与我分享吧。”
“怎么会?”哥特斯坦皱着硕大的鼻子,通情达理地说,“我将会以最悲伤、最大度的语气,向你坦言,‘蒙特兹,拿去吧,你比我更需要它。’”他说得有点磕巴,因为他很少使用标准语中的第二人称单数形式。
蒙特兹脸上掠过一丝笑容。他摇摇头,“不用了。
再过一星期,我就能天天吃到地球的美食了。你却做不到。在以后的几年中,你不会有什么口福,对今天的慷慨之举也会越来越后悔。你自己留着吧……我不会要的。我可不想以后被你记恨。”
他说得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他一手搭着哥特斯坦的肩膀,四目相交。“另外,”他说,“我还有件事没有完成,因为我不知道如何下手。跟这件事一比,食物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哥特斯坦马上把罐头扔在一边。他不知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蒙特兹的严肃。他压低嗓音,尽量表现得坚定一点。“这事是不是不能写进报告的,蒙特兹?”
“我一直想写进报告,哥特斯坦,可我不知道如何具体描述,而地球方面又懒得去揣摩我的意思,所以这个问题就搁置下来了,我跟地球的通讯也就中断了。我相信你会做得比我好。我希望你能。这次我没有要求延长任期,一方面也是因为……总该有人为通讯一直中断的事承担责任吧。”
“你说得好像非常严重。”
“希望如此。坦白地说,我的想法听起来很傻。月球殖民地上只有一万来人。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是土生月球人。他们缺乏资源,空间紧张,生活条件严苛,还有——诸如此类。”
“又如何?”哥特斯坦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里有什么事情在发生——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不过可能非常危险。”
“什么危险?他们能干些什么?难道要跟地球开战?”哥特斯坦语音颤抖着,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不,不是的。没这么严重。”蒙特兹抹了一把脸,又揉揉眼睛,情绪似乎有些冲动,“我说实话吧。
地球正在失去本身的活力。”
“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该怎么说呢?月球殖民地建立起来不久,地球上就爆发了大战,这个不用我告诉你吧。”
“当然,当然不用。”哥特斯坦不耐烦地回答。
“然后人口就从当时的六十亿降到现在的二十亿。”
“这个数目对地球来说应该更合适吧。”
“哦,这倒是。尽管对于这种削减人口的方式,我还不是太认同……不过,大战彻底摧毁了我们的科技,还使剩下的人产生了巨大的惰性:因为害怕任何副作用,所以没人愿意尝试新东西。没人再会为了伟大的追求而献身,一想到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所有人都甘愿放弃探求新知,不敢奢望成功。”
“我明白了,你说的是遗传工程。”
“那只是个比较明显的例子,但并不是惟一一个。”蒙特兹悲伤地说。
“说实话,放弃遗传工程这件事,我倒不觉得多遗憾。那些人经历了一连串失败。”
“可我们失去了找到直觉感应的机会。”
“从来没有证据可以表明人类欢迎直觉感应。正相反,很多迹象可以说明,直觉感应是很惹人讨厌的……
不过月球殖民地本身怎么了?这里肯定没有地球上那种停滞和倒退。”
“正是如此,”蒙特兹神采奕奕地说,“月球殖民地是一个孤岛,战前地球文明硕果仅存的孤岛。在人类文明的大幅倒退中,这里是最后一个前进的箭头。”
“说得太浪漫了吧,蒙特兹。”
“我可不这么想。地球正在倒退,人类正在倒退。
只有月球人还在前进。月球殖民地不只是人类空间上的边疆,也是我们人类心灵的边疆。这里没有成片的生灵等着我们去屠杀,没有复杂生态系统可以被破坏。在月球上,我们使用的一切都是人造的。月球是一个由人类一手缔造的世界。它没有过去。”
“那又怎么样?”
“在地球上,我们总是顾虑重重,总是渴望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并不存在的田园牧歌的时代。就算它真的存在,我们也永远不可能回去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地球的生态系统在大战中受到重创,我们必须小心呵护残存的部分,所以我们总是小心翼翼,顾虑重重……而在月球,根本不存在什么过去,我们无从怀念,无从幻想,只有一路前行。”
蒙特兹好像被自己的语气感染了。他继续说道:“哥特斯坦,我已经观察了两年;你至少也要观察这么久。在月球上,有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经久不熄。
他们在每个领域都开拓进取。在地理上,他们不断扩展。他们的边境每个月都在向四周推进。他们可以找到新的建筑材料,新的水源,新的特种矿脉。他们在扩展太阳能电池阵,扩建他们的电厂……我想你应该知道,就是这只有一万来人的月球殖民地,已经成了地球上微电子设备和精密生化产品的主要供货地。”
“我只知道这里是个重要产地。”
“地球人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月球已经是主要产地了。按照目前的速度,用不了多久,这里恐怕会成为惟一的产地……这里的知识结构也在进步。哥特斯坦,我想地球上所有有志于科学的年轻人都会悄悄——或许不那么隐秘地——梦想着,有朝一日到月球上发展。地球的科技一直在倒退,只有在月球上才有施展抱负的空间。”
“你想说质子同步加速器吧?”
“那只是一个例子而已。最后一个同步加速器究竟是什么时候建成的?这个问题只能用来夸夸其谈一阵子,并不是最重要的。你想不想知道吗月球上最重要的科学设施是什么?”
“是不是绝密情况?我从来没听说过。”
“不,实在太明显不过了,明显到没人会注意。是这里的一万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