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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露埋藏的财物,便以酷刑拷问,已经有不少人命丧叛军之手。尤其是与安禄山有仇的皇族和杨家,更是在叛军屠灭之列。
有大队人马从前方街头经过,浩浩荡荡足有数万人之众,看服饰显然是从洛阳方向赶来的援兵。任天翔连忙避到路旁,隐在街角悄然望去,就见领头是一个面目粗豪、目光冷厉的年轻胡将,看其服饰和众将对他的恭敬,显然地位显赫。
街头另一边有小队人马迎了上前,领头者除了一个高大威猛的武将,还有一个身形单薄的青衫文士和一个胡人装束的少女。任天翔虽然没看清他们的脸,却从二人的背影认出了他们,那就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司马瑜,和曾经令自己心生绮念的安秀贞。就见二人并肩迎上那年轻的胡将,隐约听到安秀贞在称那位胡将为“二哥”,而司马瑜则称呼他为“殿下”,双方在马上相互见礼,从那年轻胡将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司马瑜十分器重。
看到这里,任天翔已经猜到那胡将是谁,除了刚在洛阳登基为帝的伪燕国雄武皇帝安禄山所封之伪太子安庆绪,谁能有这等威仪?看到他正率叛军大队人马进城,便知长安还将遭受叛军更多的蹂躏。
任天翔还在窥看,突然感觉胳膊上被人轻轻拧了一把,他砖头一看,却是小薇冷着脸轻哼道:“人家已经有主了,公子还在惦记着?要不我过去跟她打声招呼,让她过来跟公子叙叙旧?”
“别!我不过是想看看大燕国这位太子殿下,你想哪儿去了?”任天翔说着幽幽叹了口气,“再说安小姐现在可是大燕国公主,跟咱们只怕连朋友都没得做。”说着他调转马头,“走吧,长安已经不可久留,咱们得尽快离开。”
众人跟在任天翔之后,从长街另一头悄悄而去,刚走出两个街区,就见前方传来兵刃相击声和女人的惊叫,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手执长剑的瘦弱男子,正搀着一个衣衫半裸的女子,跌跌撞撞向众人跑来,那男子腿上已经中箭,留下了一路血迹。在他们之后,隐约传来无数范阳叛军的呼叫和淫笑,以及一两声咒骂。
任天翔本不想节外生枝,就见二人已跌跌撞撞来到自己面前,那瘦弱男子虽然身负重伤,却依然挥剑便斩向任天翔,嘴里喝道:“让开!”
一旁的任侠抬手一剑,将他的剑锋撩开,跟着正要横剑斜拍将他逼退,谁知对方剑法竟是不弱,在避开任侠一剑的同时,依旧挥剑刺向任天翔。他已看出任天翔是众人的头,显然想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任侠无奈,只得一剑疾驰而出,攻其咽喉。那男子急忙低头闪避,却没料到任侠剑锋如此之快,虽避过了咽喉要害,但头巾却被任侠剑锋扫落。那一头乌发顿时披散下来,众人这才发现,这中箭的男子竟然也是个女人。
“是你?”任天翔一声轻呼,已经认出了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冷面美人,正待招呼,就听追兵的脚步声已经来到近前。那衣衫半裸的女子神情大急,见任天翔等人虽然也是身穿叛军的服饰,但她从众人的眼神和模样,已看出他们与那些兽兵有所不同,情急之下她“扑通”一声跪倒在任天翔马前,哭泣哀告:“将军救命!将军救救我!”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衣冠不整的范阳兵卒追了出来,褚刚、任侠等人已不由分说拦在了那些兽兵面前。几个兽兵见褚刚等人神情不善,不由喝问道:“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拦路抢食啊?”
任天翔冷冷道:“这个女人我们要了。”
领头的小校打量了任天翔几眼,见他比自己还低着一级,顿时勃然大怒:“你们是哪个将军的部下,竟敢到咱们手中抢食?不想活了?”
任天翔片刻间看清对方人数,以及周围的环境和退路,他不想跟他们多做纠缠,便对褚刚使了个眼色。褚刚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收起刀对几个叛军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为一个女人伤了和气?这个女人我们不要了,请上官息怒。”说着示意众人收起兵刃。
那领头的小校见状,呵呵笑道:“好说好说,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大家一起玩好了。那边屋里还有几个女人,兄弟要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去开心开心。”说着便伸手来拉躲在褚刚身后的女人,不等他碰到那女人的衣衫,褚刚已一掌拍出。挟着龙象之力的一掌击在这小校的胸口,就见他的身子顿时飞了出去,撞在街对面的墙上,如烂泥般慢慢滑了下来。
几乎同时,任侠等人也一起动手,将几个兽兵斩杀当场。记得那小校说旁边屋里还有几个女人,几个人不约而同提剑冲了进去,屋里立刻传出几声短促的惨呼和女人的惊叫,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任天翔知道任侠他们能应付,便没有理会屋里的情况,只望着那女扮男装的冷面少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伤要不要紧?”
少女收起剑道:“我看到几个范阳兽兵在追这个女人,便出手帮了她一把,没想到被他们乱箭所伤,倒也没什么大碍。”
任天翔记得她是韩国夫人的义女,不由奇道:“上官姑娘没有随韩国夫人西巡,还留在长安干什么?”
上官云姝黯然摇摇头:“我不愿离开熟悉的长安,所以留了下来,不想短短几天时间,长安城竟变成了这副模样。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随夫人去巴蜀。”“你幸亏没去。”任天翔叹道,“不然只怕会更惨。”
见上官云姝有些不解,任天翔便将马嵬兵变,杨氏一族俱被御林军所诛的经过草草说了一遍,最后道:“上官姑娘若是没什么地方可去,就随咱们走吧,这长安已不是久留之地。”说着示意一名义门弟子,分一匹马给她。
上官云姝有些犹豫,沉吟道:“我一向对你没什么好脸色,你为何要帮我?”任天翔尚未开口,小薇已抢着答道:“我家公子最是怜香惜玉,只要是个漂亮女人,他都恨不得舍身相助,甚至恨不得帮她一辈子。”
任天翔瞪了小薇一眼,对上官云姝叹道:“咱们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同属这长安的故人,在长安城遭受如此浩劫之际,相互帮扶难道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难道这个时候,你还怀疑我有什么企图不成?”
上官云姝不再犹豫,翻身上得马背。任天翔见任侠他们半天还没出来,心中有些奇怪,正要派人进去看看,就见任侠神情有异的出来,对任天翔低声道:“公子进来看看。”
任天翔应声下马,随着任侠进得房门,就见门边倒毙着几个男子,看模样像是几个下人。进得二门,就见地上有几具小孩的尸体,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才刚满月,其开膛破肚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待进得内堂,就见几个年轻女子神情恍惚地躺在地上,褚刚等人正脱下衣衫遮住她们赤裸的身体。但见她们眼神空洞,神情迷茫,显然精神已经完全崩溃。
“孩子,我的孩子!”身后传来撕肝裂肺的哭喊。任天翔回头望去,就见方才逃出来那个女子,正抱着一具婴儿的尸体悲恸欲绝。紧跟而来的小薇和杨玉环正含着泪欲上前相劝,却见她突然纵身一跃,抱着孩子跳入了一旁的深井。任侠急忙要去相救,却被任天翔拦在,就见他流着泪摇摇头,黯然道:“既已心死,再救无益。”
“这几个女子怎么办?”褚刚小声问。任天翔想了想,叹道:“既然遇上,就必须要救,都带走吧。”
众人七手八脚为几个女子穿上衣衫,将她们横在马鞍上,然后纵马去南门与洪邪和杜刚他们汇合。就见他们早已等在那里,见任天翔等人带了几个神情恍惚的女人同来,洪邪等人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与任天翔他们合在一处,纵马直奔长安南门。
“我联络上了洪胜邦几个长老,”洪邪边走边向任天翔汇报,“他们自愿留在城中,联络洪胜邦弟子,以便将来做唐军的内应。叛军的暴行注定他们长不了,长安迟早回到唐军手中。”
杜刚也汇报到:“我留下两名墨徒联络义安堂兄弟,将来也可成为内应。”说话间众人已来到南门,正待像进城时那样大摇大摆地出去,却听把守南门的叛军小校突然喝道:“等等,你们马鞍上是什么人?”
“女人!”任天翔坦然道,“我有几个兄弟还在城外巡逻,所以特意带几个女人去犒劳一下他们。”
“崔将军有令,从占领长安那一刻起,所有女子财物就只能进不能出。”那小校说着对几个兵丁一招手:“将他们的女人通通留下来。”
几个兵丁正待上前动手,任天翔一声冷哼:“冲出去!”
话音未落,褚刚等人就手起刀落,将几个兵丁斩于马下,跟着纵马冲出城门。就听身后传来无数箭雨刺耳的呼啸,城楼上的守军已乱箭齐发,向他们追射而来。众人急忙舞起兵刃招架,边战边走,匆忙逃离了长安。由于天色已晚,叛军不知众人底细,所以没敢追击。
“有没人受伤?”逃离长安数里,任天翔这才勒马问道。就听褚刚答道:“伤了两个兄弟,不过都是轻伤,不碍事。”
任天翔看看身旁的小薇和杨玉环,见她们没有受伤,一旁的上官云姝除了原来的旧伤,也没什么大碍,他心下稍宽,又问:“那些女人呢?”
身后无人作答,任天翔回头一看,就见横在马鞍上的几个女人已经身中数箭。他不禁怒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连几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一个义门弟子嗫嚅道:“我们方才是担心公子和几位姑娘,所以才……”
任天翔心知自己错怪了义门兄弟,想队伍中有三个不会武功的同伴,义门弟子自然要全副精力来保护,以至于疏忽了马鞍上的几个女人。
他急忙跳下马,就见几个女人伤势极重,再加上遭逢如此惨祸,早已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任天翔心中第一次对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陌生女人的死,充满了愧疚和难过,如果不是自己送安禄山出城、如果不是自己没能成功抓住安禄山,又或者自己没有辜负哥舒将军的重托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