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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脊后。
她大惑惊异,星光下,黑影依稀,四爪腾跃纵窜,分明是一头豹,却没有尾巴。以她极
为锐利的目力,居然看不清到底是虎还是豹,因为豹的身躯不可能如此修长。不算尾巴,大
金钱豹的身长,泱不可能超过四尺。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放过,有三位保镖可能已经死了,怎么能不追查凶手?这头豹就
是凶手。
她追过屋脊,豹已不见了,往何处寻?
“你们回去察看。”她向纵上来约两个同伴说:“看到底是被什么怪物所伤的?”
城里不可能有虎豹,至少璐安府城不可能有。战乱期间,山区里的小城,人死了十分之
九,的确曾经有些城市中有虎豹出没。但府城不会有,人多,城高壕深,虎豹不会进来,所
以她认为是怪物。
下面人声鼎沸,旅客们被豹吼声吓坏了。
右方不远处,第四栋民宅的一口匹耸屋脊上,她看到有物移动。星光下,动的东西一定
会吸引注意。
她看到了,真是一头豹,那种猫一样的爬行动作,那种一无所惧的懒散轻灵移动。
后面,果然有一条尾巴在轻轻晃动。
如果能看得真切,她一定会发现那条尾巴是僵直的,而非柔软的尾巴。
那是一把运销的刀,当然不可能像豹尾一样柔软,可惜地无法看清。
“嗷……”又是一声豹吼。
她真应该等同伴土来,将同伴的死因告诉它的。但她等不及,不假思索地展开轻功提纵
术,同第四栋民宅屋顶上的豹飞跃而去。
豹向侧一跳,不见了。
随即,出现在另一座屋脊上。
豹本来就是猫的同族,在树间屋顶与猫一样灵活,速度更快捷多多。人在屋顶上追猫,
那是毫无希望的事。
但她不信邪,不信这头豹能逃得过它的手下。
这一道,迫近了大南门。
豹窜上了城门楼,城门楼空荡荡无人看守。
外面是南关,夜市早散,三更将尽。
她跟踪追入,志在必得。
奇怪,怎么不见了?
内侧的城墙一目了然,外面的雉堞也一览无遗,豹不可能跳下去,城墙一口匹两丈余,
外面有深濠,跳下去该有水声。
她怔住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收了剑,定下神小心用目光向四周搜视。
眼角看到柱角有物一晃,再定神察看,却又鬼影俱无,一无所见。
“我真的眼花了?”她向自己间。
它的左侧方,方砖楼面突然扭动了几下。终于,她眼角真正看到有物移动了,警觉地转
身戒备。
怪影似乎是从黑暗的地方升起的,眼睛看到物体移动,便人目清晰。
是一个人,从地底升起来的人,不是豹。
移影换形,道术的一种。
她先前所看到的豹,至少她认为是豹的东西,就是所谓换形术。
她不知道移影换形术,所以觉得人是从地底下升出来的。
“你躲得真稳。”张家全语气冷森无比:“但还不够稳。你这支汉奸!这么多可敬的人
都死了,你不死,公平吗?”
“原来是你”“她颇感意外。
“不错,是我。”
“有许多许多的人在找你,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获得你的棕迹,你卸仍在府城出没,是
很了不起。首先,你说我是汉奸?”
“不错。”
“你说我该死?”
“不错。”
“咕唔咕咕……”她大笑起来,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笑不露齿的好德性。
“你笑吧“最后笑的人才是胜利者。”
“等胜利者决定之后,我会告诉你我是不是汉奸,该不该死。”她拔剑出鞘:“张家
全,你我曾经搏斗过,不曾分出胜负。”
“真的吗?”
“我认为是真的。不过,我承认你是我所碰上的所谓高手中,最骐悍、最勇敢、最高明
的一个。”
“夸奖夸奖。”
“现在,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它的语气斩钉截铁。
“势在必行,一点也不错。”
“这将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你的刀,我的剑。”
“我答应你公平决斗,乃与剑。”他郑重地说,猎刀出销。
他本来就没有用飞刀对付海秀的打算,也猜想海秀已经知道他的飞刀可怕,用公平决斗
的话来套牢他,他不介意。
天绝三剑,他自信应付得了。
剑吟隐隐,乃气撼人心魄。
似乎,双方极为谨慎地移位,沉稳地一分分移动,一足的重心末稳之前,另一足决不妄
动,随时保持不动则已,动如雷霆的待发威力。
午夜的热浪已退,城楼上似乎秋霖已临,杀气弥漫,刀剑闪烁看慑人的奇光。
终于,气势升至临界点,陡然爆炸。
疯狂的刀光,狂乱的剑影,不知是谁先发动的?
猛然激射、闪动、流转、破空……
爆发的光芒陡然静止,天宇下,似乎仍萦回看隐隐的虎啸龙吟。
换了方位,刀上指,剑斜沉,相距丈余面面相对,刚才那疯狂的搏击似乎不曾发生,那
生死间不容发的凶险已过去了,那是很遥远的时候所发生的事。
海秀的右背肋部位,有物微微地飘动。
那是它的外里,被刀划破了。
这一刀,真凶险得间不容发。
她打一冷战,她知道自己曾经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与死神打过一次交道,从死神的手
军心逃出来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背肋部份外裳已被割开,但却感觉出让体内功在外力强压下被击破的
晨撼,和及失以可怖高速掠过时的瞬间灼热。
生与死的分野,就是那么一利那,当时并没有感到什么,事后才觉得危险万分,心寒胆
裂,浑身冒冷汗。
一招几乎分了生死。
“你还有两剑。”张家全的语音坚强、有力、沉稳、凌厉,表现出强烈的信心和意志。
风雷再发,电光浏射,死神再次光临。
黑夜中,招一发便已无法改变,生与死,几乎就在招发的瞬间便决定了。
仅凭豪勇是不够的,信心也靠不住。
攻出的刀剑,必须从那几乎无法臆测,无法计算的几微空隙中贯入、发力、逸出。每一
丝力道都必须汇聚于一点,心神意志集中于一点。身躯每一条肌肉都必须保持平衡,平衡才
能变化,才能绝对完全控制。
这就是绝顶高手生死相决中,至高无上的境界,与那些用拳头木棒乱打一气的泼斗,完
全是两码予事。
刀,既存这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流泻入剑山中。
“铮”一声狂震,火星激射。
厉啸声中,剑飞腾而起,飞越雉堞,飞落城下去了。
刀光电射,发出飒飒风涛。
海秀仰面便倒,危极险极,刀光一掠而过,贴胸斜掠而下,它的胸衣在刀气中破裂、飞
起,高耸的玉乳,几乎被削掉了乳头。
她急滚,刀尖如影附形掠到。
她魂飞魄散,浑身力道全失,浑身一软,等待那猝落的刀光,等待最后一刹那。
胸口一凉,奇寒的刀尖,压在它的胸正中,压在她裸露的酥胸上。
傍立像鬼魅般的钢刀主人,冷然屹立真像个鬼怪。
“为何不杀我?”她听到自己抖切的声音。
“我正在盘算,该如何处置你这汉奸。”张家全的语气好冷,冷得令她心底生寒。
“你放屁!”她粗野地尖叫,几乎想跳起来。
假使刀尖不是抵在她的胸口上,她真会跳起来,暴怒的人,仍然知道克制自己,跳起来
半死无疑。
“哼!我想到处置你的办法了……”
“你才是汉奸。”她不理会张家全的话:“你要知道我兄妹要杀朱家孽种的理由吗?”
“你居然有理由?”
“你知道天绝狂叟是如何死的吗?”
“你外祖?”
“清兵陷九江,他老人家率领庐山群豪勤王,协助南康王朱栩宅(金旁)反攻。”她咬
牙切齿说:“那狗王竟然在再次失败后,诬指他老人家是乱民,他老人家与十八名义士,死
在乱节与枪阵下。
从此,我家与朱家不共戴天。从此,我兄妹发誓,要尽所有力量,剑剑诛绝朱家的子
孙,以免他们继续为祸人间。
你,你救走了我兄妹不共戴天的仇人后代,那小狗必定打起朱家皇裔的旗号,号召天下
遗民义士,拥护他做皇帝,不知要坑死多少盲目复明的人,你……你……”
她哭了,涕泪滂沱,似乎真的伤透了心,痛伤的人就是这副德行。
“你……你们……就算你们的仇人是南康王。”张家全一征,脸上的杀气逐渐消溶:
“南康王与六合王是两码子事,天南地北各不相关,你……”
“他们都是王室贵族,都是朱家的龙子龙孙,都是……”
“住口:你这种计算方法未免霸道荒谬……”
“你才要住口:“她凶霸霸地叫:“假使今天他们的江山不垮,你如果得罪了六合王而逃到
江西,江西的南康王会放过你吗?你在做梦,张家全,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行山野
人,你……”
刀尖离开了那令人血脉贲张的裸胸。
假使他真做了那么一件事,不但江西的南康王放不过他,天下各地上百上千的龙子龙
孙,都不会放过他,那是一定的。
“把你的刀挪开工我要起来。”她像头野猫。
“你……”
“要不,你就给我一刀。”她指指自己的心口:“从这里捅进去,一下就够了,我相信一定
不太痛。”
他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行山野人,反应是直觉的,野兽般的反应,对方已经没有敌
意,而且说得理直气壮,他的杀心便消失了。
当然,他怎能一刀捅进这美妙的酥胸?
他退了三步,收刀入鞘。
“你的理由不充分。”他直率地说。
“不成理由,是吗?”海秀爬起整衣,胡乱地掩住酥胸:“你不能不承认。”
“歪理!我不管你的仇恨是怎么一回事,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作为。”
“你把那祸根小鬼藏到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