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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半年前,杜莜与安王长子于桃花林里巧遇,并对安王长子一见钟情,从而解除了前些年定下的婚约之后,外界就盛传杜莜不愿守孝三年后再出嫁,更不愿意嫁给一个没有功名的白身,从而因着攀附荣华富贵的野望,而上赶着与安王长子为妾之类的流言蜚语。
紧接着,候府二姑娘,庶出二房嫡女杜芷菡嫁给喜好男风的宁王府嫡次子为正妻,和候府三姑娘,嫡出三房庶女杜茉,被送入比安王还要好色,且男女不忌,颇为风流的三皇子府为侍妾。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难免令人议论纷纷。更不知多少人私下里嘲讽勇诚候府“上梁不正下梁歪”,才会令候府一众姑娘都抛弃了身为世家贵女的尊严和傲骨,为了那所谓的荣华富贵,像一只跪添皇室子弟的哈巴狗一般。
如今,杜芷萱被太后赐封为荣华县主的消息传扬开来,勇诚候府一众人就可以再次挺直腰杆,毫不犹豫地向世人宣告“一种米,养百样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便老夫人有着令人赞叹的心机和手腕,却也难免因年岁渐老,并早早就将候府管家权交给长媳钱氏,对候府的掌控力不如从前,和候府姑娘皆主要由各自生母教养等缘由,而令一众人将老夫人的诸多经验之谈摒弃在脑后。
在“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情况下,老夫人又如何能次次以“孝道”来压人呢?
“再次,这个消息传扬开来,定会令安王府、宁王府和三皇子府纷纷高看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一眼,将给予三位小姐在夫家生活很大的方便,更能从某方面来说,提升这三位小姐在夫家的地位。”
即便相比前朝来说,大梁的女性地位已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女人出嫁后,所依靠的也唯有娘家和儿孙这两样。
而,无论杜莜、杜芷菡和杜茉三人身处何等环境,说到底,她们都是勇诚候府的姑娘,和勇诚候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在杜尚书未能袭爵的情况下,唯今之计,也只有利用杜芷萱身上三品实权的“荣华县主”来耀武扬威一番,以令其夫家人不敢再像往常那般恣意欺侮,凌虐她们。
“最后,既然,四小姐被赐封荣华县主,往后,定当会时常与皇室宗亲来往。如此一来,候府里其它几位未说亲的小姐,又何愁不能谋得一桩良缘?”
无论候府姑娘与杜芷萱是否亲近,彼此之间又是否会多加照料,但,有一个做县主的同宗姐妹,府里未说亲的姑娘,在婚姻市场上就多了更多的挑选余地。甚至,就连往日里只能仰望的世家贵族后院,也都能考虑一二了。
比如说,以往,以候府姑娘的身份,想要嫁入皇家,只会是没有名份的普通侍妾。如今,依靠着杜芷萱身上的三品荣华县主爵位,即便依然不能谋得个正室的位份,但,同样能上玉碟的侧妃,却是能谋算一番了!
“这么说来,往后,我还得将四丫头给供起来了?”即便,周嬷嬷说的这番话,正是老夫人心里所想,但,让养尊处忧几十年的老夫人因此事而向杜芷萱低头,还真不可能!
更何况,从最初,老夫人就没有将杜芷萱放在心上!
“老夫人,你怎会如此想?”周嬷嬷又重新续上茶水,道:“你可是四小姐嫡亲的祖母哪!你有什么吩咐,四小姐有何德何能,胆敢公然拒绝呢?!”
老夫人微阖双眼,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就连捻动着佛珠的手指也不急不缓,仿若未听出周嬷嬷的话外之意似的,唯有她眼底偶尔闪现的狼戾和算计,却将她心里的真实想法给出卖。
……
待到周嬷嬷退下,独留老夫人一人在屋内后,她才终于睁开了双眼,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倦怠,身体里也隐隐流露出一种独属于垂暮之年妇人独有的死气,却转瞬退逝,连她自己都未注意到。
“可惜了……”
她千般筹谋,万般算计,眼见即将步入“成功”的殿堂,却突然出现了杜芷萱这样一个变数!
有了杜芷萱的“珠玉在前”,只怕,往后,候府里那些被自己特意“带歪”的姑娘,都会生出更高的“攀龙附凤”的欲望,并借助杜芷萱被太后赐封为荣华县主之势,趁机脱离自己的掌控。
更甚至,就连自己特意推出杜莜,做那“杀鸡敬猴”中“鸡”的算计,也将会面临落空的凄惨情况!
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在杜芷萱生下来的时候,就直接令人掐死这个祸害!如此一来,她又岂会处于这般不上不下的尴尬境界?!
……
相似的谈话,在候府其它院子里也一一地发生着,却并没有一人准确地猜测到,老夫人心里的打算。
第418章 九公主入宫求救
无论是将军府的钱诗雅,还是安王府里的安王世子妃和庶妃杜莜,再或者是勇诚候府里一众不算计坑害杜芷萱一把就寝食难安的众人,面临诸多陷阱圈套已布好,但,杜芷萱这个主角不出宫的情况,还真是一筹莫展,懊恼兼郁闷不已。
每日里,听入宫的林太医八卦这三府的事情,是身处皇宫必需时刻警惕戒备,以免行差踏错一步的杜芷萱唯一的消遣和乐趣。
而,杜芷萱在宫里,一待就是半月之久,与小公主的情谊也越发地深厚起来,可谓是真正达到了“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程度。
而,这,也是穿越到大梁王朝的杜芷萱,第一次体会到结交一个身份地位相当闺蜜的乐趣。
这天晚上,太后突然遣了宫人接杜芷萱回文斓院,恨不能与杜芷萱成为“连体婴儿”,片刻都不愿意分离的小公主,毫不犹豫地挽着杜芷萱的胳膊,一同往太后的寝宫方向行去。
两个姑娘联袂而来,就见太后的宫中灯火通明,宫人行动有素地穿梭其间。
在这种连空气都静止住,一根针坠落到地上都能听个真切的安静环境里,却突然有那么一丝细微的哭声,被微风送到了两人耳旁。
杜芷萱和小公主下意识地顿住脚,不敢往前去了。
谁知道那位哭泣的人是谁?若不小心撞破了什么隐秘之事,徒惹尴尬的同时,更难免遭人嫉恨和算计。
不论是杜芷萱,还是小公主,那走起路来时,脚步声都不会太轻,更何况,在这种安静得一根针坠落在地上都能听个真切的环境里,更是被太后立刻就察觉到了:“外头是谁?”
杜芷萱和小公主对望一眼,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无奈和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缓步行到里面。
就见夜明珠照亮的大殿里,太后正眉头微蹙地倚在软塌里,而,她的面前正跪着一位着嫩黄色宫装,衣袖和裙摆处皆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花蕊饰以细碎的宝石,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绚烂的光泽的女子。
女子飞快地回头看了眼杜芷萱和小公主一眼,便再次哀声哭泣起来。
一瞬间,那刺绣繁复,做工精致的衣裙,和那同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头面首饰,皆沦为了她的陪衬,也令人越发地心疼起这样一个本该养尊处忧,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的女子,为何会失了往日里那明艳动人的笑容,而变得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似,惹人怜惜不已。
“九姑姑?!”小公主愣愣地唤道,仿若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骨嶙峋,满脸无法掩饰的疲惫和苍老之色,鬓角更添了花白的女子,竟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一举一动都端庄贤淑,琴棋书画女红管家皆出类拨萃,轻易就成为世家贵女们学习楷模的九公主。
明明,九公主尚未满三十岁,正处于人生最有风韵和气度的年华里!
可,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九公主,如那些失去了所有生机,只依靠着最后一股气息存活于世间的七八十岁,浑身死气和绝望,仿若下一刻就会立刻猝死的妇人似的!
……
当今皇帝最小的妹妹?
当年,和钱涵梦一起,并称“盛京明珠”的那位?!
杜芷萱心里一动,却并没有再看向那从骨头缝隙里散发出一种苍凉凄憷感觉的九公主,而是看向以手轻揉额头的太后。
“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了,孙女儿也不敢来打扰皇祖母的安静。”九公主咬了咬唇,脸上的泪水哗哗地坠落,膝行到太后面前,磕头哀求道:“求求母后,就再帮女儿一次。”
“这是怎么了?”小公主急忙上前,跪到九公主身旁,拉着九公主的衣袖,急切地问道:“九姑姑,之前你入宫的时候还说自己过得很好,如今,这是出了什么事?竟这样的哀伤难过?”
“孽障!”太后右手重重地拍在矮桌上,那力道之大,连自己手上戴的镯子都给磕断了,却根本就不在乎那四处飞溅的翡翠碎片,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下方柔弱可怜的九公主:“早知道,哪怕你再如何地怨我,我也不会让你嫁给这个畜生!”
九公主的泪水落得更急了,神色也越发地哀切起来。
只是,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九公主依然不后悔当年为了求得这桩良缘,不吃不喝地跪在太后寝宫前整整一天的举动。
见状,太后只觉得脑壳越发地疼痛起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之色:“你是堂堂九公主,天家之女,生来就该享受众人跪拜的,就算有那些不懂事的阿猫阿狗冲撞了你,管她是谁,直接拖下去打死就成了!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频繁地入宫求到我面前来吗?”
“当年,你为了谋得这桩良缘,顶着烈日,忍受着寒凉渗骨的青砖地面,跪在我寝宫外面的勇气呢?那种为了心中的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冲动,和勇往直前的血性呢?”
“母后……”九公主哀哀地唤道,喉咙动了动,却依然未能顺利地将到喉的话说出来,唯有那不停流淌的泪水,和那越发坚定不移的眼神,都表明此刻她的心依然在那个“渣男”身上。
“若不是你母妃当年帮过我……”
太后对眼前这个********“钻牛角尖”,却根本就听不进旁人劝说的九公主,连生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是本着当年的那份情谊,再次提点道:“瞧瞧你现在这模样,哪有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