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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位,选了一个较为静僻的座位,各自要了一杯清茶,和一份甜点之后,那绿衣少女却娇声说道:“爹!方才那情形,有多可怕。”
那斑发老者茫然地漫应道:“这世间可怕的事情太多啦!”
绿衣少女接道:“爹!为什么我们所遇上的人,都不肯说明那是什么人呢?”
斑发老者反问道:“你说的,是方才那杀人的疯妇?”
绿衣少女点首接道:“是啊!”
斑发老者轻轻一叹道:“这叫作明哲保身呀!”接着,又正容说道:“丫头,我不知告诫过你多少次了,现在我再说一遍,以后不许再去打听人家的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旁边传来一个破锣似的语声道:“二位说的是方才那一场活挖人心的惨剧吗?”
问话的是一位本地口音的青衫文士,外表看来,倒也有几分书卷气息,与他同座的还有一位白衫文士。
斑发老者连忙接道:“这位相公请莫见笑,老朽这个丫头,自幼丧母,缺少家教,平常总是不肯听话,见了什么奇异的事,都爱打听一下。”
青衫文士笑道:“年轻人差不多都有这个通病,其实,像方才那惨剧,也没什么惹祸上身的危险,只是一般人都不愿提起而已。”
目光向绿衣少女一扫,含笑接道:“这位姑娘如果想知道方才那青衫衣妇人的身份,我倒是可以说给你听听。”
绿衣少女似乎是大喜过望地笑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青衫文士含笑接道:“但我有条件。”
绿衣少女微微一怔,说道:“什么条件啊?”
青衫文士笑问道:“二位是外地来卖唱的?”
绿衣少女讪然一笑道:“是的。”
“来这儿多久了?”
“今天才到贵地。”
青衫文士笑道:“那真好极了,请听好,我的条件是:拣你最拿手的曲子,先唱给我听,不但说故事给你听,曲资也特别加倍赏赐。”
绿衣少女娇笑道:“那小女子先谢啦!”
青衫文士含笑接道:“不用谢,只要在唱功上多卖点力就行了。”
绿衣少女含笑点首,却向乃父白了一眼,娇嗔地说道:“爹!您是怎么啦?”
原来斑发老者是一副茫然神色,好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似地。
一直等他的爱女向他大发娇嗔了,才向着青衫文士歉然一笑道:“很抱歉!小老儿正在想一个很辣手的问题,以致怠慢了相公。”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不要紧,我不会介意的。”
绿衣少女却向他笑问道:“相公想听点什么呢?”
青衫文士想了想,才含笑说道:“我想听一段‘西厢’。”
绿衣少女娇笑道:“那好极了,元曲可正是我最拿手的。
但不知相公要听那一段?”
青衫文士沉思着接口说道:“就唱‘惊艳’一章中的‘元和令’,和以下的两节吧!”
“好的。”绿衣少女娇声应中,斑发老者手中的胡琴已拉起过门,紧接着,一串清脆而又娇甜的歌声,由绿衣少女口中唱了出来:
“颠不刺的见了万千,这般可喜娘,罕曾见。
我眼花撩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去半天,尽人调戏,
弹着香肩,只将花笑拈。是兜率宫?
是离恨天?我谁想这里过神仙!宜嗔宜喜春风面。”
一曲既终,茶馆中所有茶客,都报以热烈掌声,青衫文士并摇头晃脑地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接着,扭头向一旁的白衫文士笑道:“王兄,此刻我也好像是张君瑞佛殿惊艳,几疑此身已上了兜率宫啦!”
白衫文士却向绿衣少女笑道:“姑娘,这位林相公,平时风流自赏,最是多情,你最好是再来一段‘酬简’……”
青衫文士连忙阻止道:“不行!这种人间绝唱,听多了,会折寿的,还是到此为止吧!”
绿衣少女娇笑道:“那么,相公该说故事啦!”
“是的,”青衫文士含笑接道:“但我应该先给曲资才对。”
说着,探怀取出一块约莫三两多的碎银,递与斑发老者道:“今天,我身上没带整锭银子,请莫嫌弃。”
他说得很客气,但那年头,在这种场合中,一出手就是三两多银子的赏赐,已经很是阔绰的了。
因此,斑发老者接过银子之后,连忙与绿衣少女同声道谢道:“多谢相公!多谢相公!”
青衫文士大笑道:“不用谢,不用谢,现在,我要开始说故事啦!”
绿衣少女娇笑道:“小女子正恭聆着哩!”
青衫文士“哦”了一声道:“对了,在说到故事之前,我该先问你几句话,姑娘仙乡何处?”
绿衣少女娇声脆答道:“小地方‘金陵’。”
“那不是小地方,该算是大地方,也是好地方。”青衫文士含笑接问道:“‘金陵’离这儿不算太远,二位又是跑码头卖艺的人,那么,对于苏州地区的一些有名人物,当不致太陌生吧?”
绿衣少女苦笑着摇摇头,却向乃父投过一个求援的目光。
斑发老者含笑接道:“小丫头年纪轻,平常不关心这些,相公请说说看,也许老朽会知道一点。”
青衫文士神色一整道:“本地有一个在武林中极有声望的人家,也是江南地区数一数二的首富,老丈可听说过吗?”
斑发老者含笑反问道:“相公所指,莫非就是武林四大家中的陈家?”
“是的。”青衫文士点首接道:“如今的四大家,已等于是名实俱亡了。”
斑发老者脸色微变,嘴唇翕张着,却是欲言又止。
青衫文士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尴尬表情,自顾地接了下去:“方才,那位发疯的青衣妇人,就是武林四大家中目前仅剩的一个活人,也就是陈家的主人陈红萼。”
说到这里,青衫文士忽然“咦”了一声道:“老丈,你是怎么啦!”
原来这时的斑发老者,满脸都是恐怖神色,显得不安已极。
他闻言之后,才苦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相公这故事,还是不谈也罢。”
青衫文士却含笑接道:“老丈不用担心,我们谈的不过是陈家活着主人,对本地人来说,这位疯妇,是耳熟能详的人物,经常有人谈她,也不曾发生过什么祸事,何况,在下所要说的,又只是现成事实和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而已。”
绿衣少女毕竟年纪轻,只知道好奇,而不会想到其他的事,竟然自作主张地接口道:“那么,相公就请说下去吧!”
斑发老者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腔。
青衫文士长叹一声道:“说来,这位陈姑娘,也是怪可怜的。”
绿衣少女讶问道:“怎么?方才那位青衣美妇还是一位姑娘?”
青衫文士点点头道:“正是。”
绿衣少女接问道:“方才,明明有人叫她娘,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会还是一位姑娘呢?”
青衫文士苦笑道:“姑娘说得有理,但事实上,陈红萼的确还是一位姑娘。”
“那么。”绿衣少女接问道:“她那个儿子,又如何解释呢?”
一旁的白衫文士插口笑道:“姑娘,未出嫁的姑娘,也不是绝对不能生孩子的啊!”
绿衣少女禁不住俏脸上飞上一片红云,青衫文士却瞪了他的同伴一眼道:“别打岔嘛!”
白衫文士笑道:“好!我不再打岔就是。”
青衫文士重行拾起原先的话题道:“陈姑娘的儿子名陈继志,不是陈姑娘所生,却没人知道她这个儿子的来历。”
绿衣少女“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一顿话锋,又美目深注地接问道:“方才相公说这位陈姑娘很可怜,指的是哪一方面呢?”
青衫文士轻叹一声道:“每一方面都可怜,姑娘试想:一个人拥有富甲江南的财富和傲视江湖的武功,却是疯疯癫癫的,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样的人,还不够可怜吗!”
绿衣少女“唔”了一声道:“这倒是实在的。”
紧接着,却又注目问道:“相公,这位陈姑娘,究竟有过些什么伤心往事,使得她发了疯之后,还在到处向人诉说她的心在流血呢?”
青衫文士苦笑道:“姑娘,这问题,不但我没法解答,即使你跑遍整个苏州城,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的。”
绿衣少女接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不便说,或不敢说?”
青衫文士答得非常爽快,道:“是不知道。”
“我想。”绿衣少女蹙眉接道:“其中也一定有人是不便说,或不敢说的?”
青衫文士不自然地一笑,道:“这个……也许有此可能。”
绿衣少女接问道:“相公,看方才那两个被杀死的浮滑少年,那种恐怖的表情,这位陈姑娘,一定是在疯狂状态中,杀过不少的人了吧?”
“是的。”青衫文士接口道:“凡是被她碰上,而问出‘你看到我的心在血流……’的话的人,其结果都是被活挖人心而死的,除非是她的儿子在旁边,才能幸免。”
绿衣少女注目问道:“她的儿子能阻止她杀人?”
青衫文士点首接道:“不错,除了陈继志之外,这世间,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阻止她杀人的了。”
这时,那一直静听着的斑发老者,似乎已将恐怖心理压了下去,而插口接道:“这位陈少侠,一定已尽获乃母的武功真传了吧?”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人家也都是这么说,不过,据一般人所看到的情形,陈公子阻止乃母杀人,可并不是凭武功。”
绿衣少女妖笑道:“不凭武功去阻止,那么,那陈公子凭的是什么呢?”
青衫文士正容接道:“凭的是一句充满感情的称呼,当陈姑娘准备杀人时,只要陈公子轻轻叫一声娘,她就会停止的,所以,这些年来,不论陈姑娘走到哪儿,陈公子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