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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随声现,一个年约四五旬的妇人,走入院中,她左手拿着一包东西,全身黑衣,宛如服丧。
她不但话声威严有力,那对眼睛也暗射出倔强坚毅的光芒,教人一望而知她的性榜十分坚强,心中极有主张。
她虽是两鬓白发飘潇,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一点也不似年老妇人,可想而知她年轻之时,定然相当美貌。
薛、韦两人都回头而视,梁克定长叹一声,道:“娘啊!你又何苦露面呢?”
薛陵乃是侠义之士,觉得无论如何亦不能在一个母亲面前,杀死她的儿子,当即松手退开,道:“来的莫非是梁夫人?”
那妇人颔首道:“老身就是,如若老身猜测得不错,你们一定是为了这件物事而来。”
她举一举左手,让对方见到掌心的一包东西。
她接着又道:“老身献出此物以前,还想请问两位高姓大名?”
薛陵拱拱手,道:“在下薛陵,这一位是韦小容姑娘。”
粱夫人眼中闪掠过一丝讶色,道:“薛先生乃是守礼君子,老身一望而知,想不到办起事来,倒也辣手得很。”
薛陵本想反击一句,你的丈夫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一想何必与妇人在口舌上相争,便不做声,只微哂一声。
粱夫人目光移到左手那包物事,面上泛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徐徐道:“你们两位既然非亲非故,我这包东西不知应该交给那一位才好,我看这样吧,我丢在你们中间地上,看谁先拾起来,就算是他的,这法子好不好?”
薛陵连连摇手,道:“梁夫人不必费心了。”
他们谁也没有瞧见梁克定面上露出十分惊怖的神情,如若得见,一定警觉这包物事之中,必有大大蹊跷。
原来梁夫人手中的那一包东西,竟是二十年前齐大娘遗赠的一种极霸道厉害的火器,一掷在地上,顿时爆炸,方圆十丈之内,休想有侥幸逃生之人。
粱夫人二十年来珍藏此物,便是准备一旦有强敌合围,硬迫他们献出金浮图之钥,如若不肯献出,并有丧命之祸。
则横竖也不免一死,如若及时使用这宗火器,与敌人同归于尽,当然是最上算之事,总算是捞回一点本钱。
薛、韦二人不但想不到此是歹毒之物,甚至全然猜想不出包里中乃是什么东西,何以说是他们欲得之物?
假如是一本秘笈,自然勉强可以称为他们欲得之物,但事实上他们并无强龋贺笈之意。
在薛陵而言,他只想查明梁克定若是恃技横暴之人,便杀之以为世除害,在韦小容说,她只要废去他的武功,也就行了。
薛陵连连摇手,正是表示他们绝无贪得秘笈之意。
他坚信大丈夫行事必须光明磊落,要杀死人家,定须让人家弄个明白,死得心服。
却见梁夫人理都不理他,管自仰天惨笑一声,厉声道:“等到你们明白此物如此不祥,已经太迟了!”
她一扬手,那包东西直向薛、韦两人之间的地上摔去,梁克定悲声大叫道:“娘啊!”
他底悲惨的叫声中,含蕴得有无尽的悲愤和怆痛之情,纵是巫峡猿啼,山鬼夜哭,亦不过如此。
这阵悲叫划破了黑夜的沉寂,传出老远。
可是突然之间,一切声响,尽皆消歇,梁家母子两人都楞住了,因为他们预期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梁夫人心想:“莫非是年代太久,是以药包受潮失灵了?”
转眼望去,地上那有药包的影踪?
再往韦、薛二人瞧去,但见那包物事已到了韦小容手中。
她也是以左手托着,玉面上微含笑容,显然她全然不知这一包东西的内容,才能被这般从容闲豫。
梁夫人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忖道:“我一死不足惜,但可怜我儿方自长成,却遭夭折之恨!”
这一触动了母爱天性,顿时泪如雨下,举步向梁克定走去,一把抱住了他,悲泣不已。
薛陵叹口气,道:“韦姑娘,咱们走吧!”
韦小容道:“好,但这包东西………”
薛陵道:“还给他们,趁咱们尚未知道包中是什么物事以前。”
韦小容迟疑一下,道:“好吧!这一趟我听你的。”
她走过去,左手伸到梁家母于面前,道:“拿回去吧,但望你日后不要凭仗这一。号绝艺,为非作歹,这才不负薛兄慨然释仇之意了。”
梁夫人听得清楚,猛可忍住悲泪,转头道:“姑娘说什么?”
韦小容道:“薛兄要我把这件东西还给你们。”
梁夫人道:“姑娘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物事?”
韦小容道:“我如何知道,大概是一本手抄的秘笈之类。”
粱夫人道:“姑娘千万小心托着,不可用手捏它,更不可掉在地上,老身告诉你,包中之物,乃是一种火器,略一震动,立时爆炸,十丈之内,一切皆成为飞灰。”
韦小容芳心一震,玉面上沁出了冷汗。
薛陵大步跨过来,伸手舒掌,轻轻取饼那包东西,道:“别慌,待我拿着。”
他眼见韦小容娇躯微颤,知道她心中害怕,所以毫不迟疑地接了过去。韦小容但觉他多情体贴之极,感激得差点儿坠下眼泪。
要知每个人的胆气都不一样,有些女人狠毒得可以谋杀亲夫,但见了一只小老鼠之时,却骇得全身发软。
像韦小容武功如此高明,胆敢面对天下高手,兵刃相搏。
但刚才一听是火器,登时骇得四肢无力,如若不是薛陵立时接过,她说不定会失手掉在地上。
梁夫人凝神打量薛陵,口中赞道:“这位薛英雄真的好胆色………”
薛陵道:“令郎虽是读书之人,但铁骨铮铮,实在是不易多见的硬汉。”
韦小容定一定神,过去解开了梁克定的穴道,一面问道:“令尊之讳可是一个奉字么?”
梁夫人勃然色变,道:“什么,那梁奉乃是大大的恶贼,寒家避仇匿居于此,对头之中,梁奉便是其一。”
薛陵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们敢情受到梁奉那万恶贼子播弄了,只不知梁夫人的对头,还有些什么厉害人物没有?”
梁夫人到底是惊弓之鸟,那敢说出实情,砌词道:“还有几个尚在官场中的人物,恕老身不便奉告。”
薛陵一听,脑筋便不往别处转了。
只因梁奉乃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梁家既是士宦世家,又牵涉一些官吏在内,自然不是一般江湖上的仇恨。
因此之故,他亦不再追问,只道:“好教梁夫人得知,那霹雳手梁奉恶贯满盈,已死于在下剑底,他临死以前,说是有个儿子在这成都府,并且说出梁兄之名,说是已由别人传以绝世武功,必能为他复仇等语,因是此故,在下查访至此,深夜惊扰,实是万分歉疚,还幸终于水落石出,不曾中了恶贼诡计,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梁夫人当然也不会询问起他的仇恨始末,唯唯诺诺的应着。
薛陵道:“这一宗火器,请梁夫人收回吧,但这等凶器,实在不可长此留在家中,反正梁奉已遭诛杀,可以不必多虑了。”
梁夫人忙道:“薛英雄说得是,老身当在近日将此物交还原主。”
薛陵假如晓得这等火器的原主,乃是已逝世多年的齐大娘,定必悟出她别有用心。
韦小容轻轻道:“我们走吧?”
薛陵把那一包火器慎而重之地交还给梁夫人,回头啾了韦小容一眼,应道:“好,咱们马上走。”
他又接着问梁夫人道:“当日诛杀梁奉之时,还有一位同仇敌忾的姑娘在侧,她目下已与在下分开,芳踪不定,是以无法得知,说不定她也会来找梁兄。”
他说得很急促,梁夫人一望而知他是因为韦小容在侧,是以不大想提及另一个姑娘。
这等心情,她自然很了解。
当下并不多问,点头道:“薛英雄放心,老身自会早早解释明白。”
薛陵心想怕只怕齐茵恨火遮眼,一见人便下毒手,还未想完,却听梁夫人又问道:“老身要不要把薛英雄到过之事告诉她?”
薛陵吃一惊,道:“不,不,梁夫人最好不要提起今晚之事。”
梁夫人又谅解地点点头,这一回她倒是没有猜锗,薛陵果然是不想齐茵晓得他和一个美貌女子在一起之事。
要知当日他十分消沉之时,齐茵问过他是不是因为别的女孩子所致,而他其时肯定地否认了。
事实上,他当真不是为了任何女孩子,可是齐茵一旦听到他有女同行,并且已恢按了功力,那却是百口莫辩之事。
就算韦小容肯作证,齐茵也决不相信,何况韦小容肯出头作证么,她愿意助他向齐茵解释误会么?
这答案不问可知,必是个“不”字。
如此微妙复杂的内情,真是说也说不清楚,就算他有时间向梁夫人慢慢解释,也很难弄得明白。
是以他变颜变色地向梁夫人要求不要提起,梁夫人固然明白,韦小容又何尝看不出多少苗头?在她而言,自然只得诈做不知,让事情发展下去。
一番折腾之后,薛陵已忘记警告梁夫人,关于齐茵可能立下毒手之事,直到他记起之时,已经是翌日之事了。
这一天韦小容已束装返家,而她的兄长韦融则尚未到。
薛陵整日练剑,这是韦小容临走迫他答应的条件之一,除了练剑之外,还应承这一天决不出门上街。
一直等到晚上,薛陵才独自再赴梁府,谁知梁家已经搬走,杳无人迹,他只好怅怅而归始终没有法子把可能发生的意外,同梁家母子警告。
他也意念出梁家一定有莫大的隐衷,才会匆匆搬走,不过目下已无法臆测,亦自无从查究,只好回到韦家。
翌日,韦融一早就到达了,下午时分,他就邀约薛陵前赴那南台寺,再度求见十方大师他们一路走,薛陵问道:“韦兄认为兄弟已可以闯得过那道绝情槛了吗?”
韦融道:“寒家剑法乃是不传之秘,既然舍妹竟把最精妙的一招传与薛兄,以薛兄的原来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