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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为了他而失眠的夜晚,似乎永无止境。
他们在一起的回忆,不管是甜蜜还是苦涩、激情还是揪心,都一再来打扰,让她夜不成眠,无时或忘。
爱情,即使不敢承认不见得不存在,不愿面对也不会消失。
对他的思念和眷恋,都像是在身体深处生了根,挥不去也 理不清。
当她教完课,来到睽违许久的剧团练习场所时,才走近,一 股椎心的痛楚,便又隐隐浮现。
她更加思念楚正玺。在这样无助而心痛的时候,她多么思 念那个温暖而坚定的怀抱,那个无论她怎么伤害他,都不曾有过一句怨言的男人。
然而现在……
她必须深呼吸好几次,才鼓起足够的勇气,走进练习间的 办公室。
“韩小姐,请坐。”那是个留着落腮胡的小个子男人,他的手 很温暖,用力握了握韩亦诗的手,议她稍稍稳定了下来。
她勉强挂起微笑,“苏总监,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苏总监叹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还是苏总监先恢复。他清清喉咙,亲切地说:“是这样的,亦柔还有一些东西在这边,我们是想,也许你们会想留下 来。还有,她最后一张支票……”
看着那张微薄的车马费,韩亦诗怎样也忍不住突然涌上来 的酸涩泪意,可是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把下唇咬得几乎出血,她什么也没说。
苏总监都看在眼里,沉吟片刻。
“其实,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件事情。”他一双不大却很锐利的眼睛研究着韩亦诗,“之前亦柔的角色,我们后来紧急换角了,可是,怎么说呢……效果还是不好,巡回公演只好中断,临时换了另一出旧戏演出。亦柔的事情,对我们整个团的士气影响很大。”
“我能想像。”她点点头。
“亦柔的天分不只在歌声而已,她是个热情的女孩子,这个角色虽然只是女配角,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如果她能巡回演出,她一定会红,事实上,她已经累积了不少观众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太可惜了!”
听着这一切是多么困难,韩亦诗几乎窒息。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能怎么帮忙,我妹妹……已经不会回来了。”
她又重重咬住自己的唇,忍耐,不要在这里失态,一定要忍耐。
苏总监继续观察她,然后,落腮胡后的黝黑脸庞,突然浮现一丝了解的微笑。
“我们打算重新再推一次这部戏。”他双手交握,沉稳地说:“我和导演、经理讨论了很久,我们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韩小姐……”
韩亦诗从他渴切眼神中得知他要说的话,脸色大变。
“你不是认真的吧?你真的想……”
他把椅子往前拉了些,上身前倾,很认真地说:“我们都是认真的。韩小姐,我们想请你考虑接下这个角色。”
“这不可能!”韩亦诗直觉地厉声拒绝,清秀的脸蛋上,血色尽褪。“我根本没有受过舞台训练,何况……更何况……”
更何况这是她妹妹生前最后一部参与的作品,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个角色!
“舞台训练不是重点,我们可以安排你接受密集训练。”苏总监的声音里,有着专业人士的权威感。“韩小姐,我做这一行有二十年了,自认为选角色还满有点概念的,我认为你绝对做得到。”
“不,我还是不觉得……”
“想想亦柔会多高兴!”苏总监做个夸张的手势,“这出戏一定会得到热烈的回响!我们甚至不用多花工夫宣传,媒体自己就会上门来!”
“她怎么会高兴!”韩亦诗忍无可忍,提高声调,硬生生打断了苏总监有些忘形的劝说。“这是她的角色,我怎么可以抢?她根本不能还手,她绝对不会高兴!”
看着一向温婉文静的韩亦诗声色俱厉地爆发了,苏总监反而安静下来。
“韩小姐,从亦柔一开始拉你来剧团帮忙伴奏弹琴,她就告诉过大家,她姐姐什么都好,就是不大会也不太敢表达自己,有机会的话,应该要让你接受一点表演训练,让你像我们一样,诚诚实实的面对自己,大胆放开。”他语声温和地说,“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你一直咬着嘴唇,是在忍耐吧?韩小姐,你难道不想试试看放开自己、诚实面对自己,就这么一次?”
“演一个虚构的、跟自己完全不像的角色,怎么可能是诚实面对自己的方式!”韩亦诗不得不对他的犀利观察能力折服,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论点。
“演戏,正是最好的方式。”苏总监神秘一笑,“有机会的话,每个人都应该试试看。韩小姐,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春去夏来,时光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缓缓流逝。
当北国的秋天走到尾声,树叶都掉光,光秃秃的行道树预言着冬季逼近时,凛冽冷风提醒人们,该开始准备冬衣,好面对未来几个月的苦寒了。
以往这个时候,楚正玺都会交代Max去处理机票和假期的事情,他要回台湾过冬天,不过今年,始终没有动作。
Max虽然猜得到是为什么,这日,他还是走进楚玉玺位于演奏厅三楼的办公室,打算得到确定的指示。
“今年?应该是不用了。”楚正玺在办公室里看演奏会的录影带,表情严肃,淡淡地回答。“我会留在美国。下个月的行程出来了没有?拿给我看看。”
“就是要确定你回不回台湾 ,我才能敲行程。”Max靠在门扉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启己的老板。
“干什么?你不相信我?”楚正玺抽空看他一眼,很快又回到他的录影实况上面去。
“也不是不相信,只是……”Max揉揉光洁的下巴,“你真的放心得下韩小姐?不想回去看看她?”
握着遥控器的手微微僵住,楚正玺没有回答。
“连电话也不打?都不想知道她的消息?”Max再接再厉的问,“我本来以为你就算赌气,也只撑得了一两个月,没想到这次却撑了这么久。”
楚正玺索性转过身,不太愉快地瞪着虽是下属,其实是他良师益友,而且越来越敢讲的Max。
“谁说我是赌气?”他冷冷的说。
他俊秀的脸上看起来与以往一样,不过,担任他私人助理多年的Max看得一清二楚,那抹始终没有消失的黯然,此刻又 在他眉宇间浮现。
这一年来意气风发,在古典音乐界名气越来越响亮的楚正玺,私底下却是个情场失意的平凡男人。
“你明明还在想韩小姐,为什么不回去看她呢?”
“她不需要我。我的努力只会造成她的压力,让她更退缩。我没办法继续看她像个洋娃娃一样,不会哭也不会笑。”楚正玺好像背乐谱一样流利地说完这一串,走回桌后,把自己抛进那张高背皮椅里,重重叹了一口气,“Max,这些话我已经重复过至少一百遍了,你到底还要问多少次才甘心?”
Max还是揉着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这么说,你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没有打算回台湾?”
“为什么会变?我刚刚就说今年冬天不回去了,你中文退步了吗?要我改讲英文是不是?”
完全不介意老板的不耐烦,Max点点头,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封信,扬了扬,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那我想韩小姐寄来的信,你大概也不会想看了。唉,我就自己处理掉吧。”
佞臣!这就是标准的佞臣!Max明明在美国长大,怎么古代中国官场的那一套,学得这么深刻且运用自如!
Max作势要把信送进碎纸机时,手腕被狠狠扣住。
“我以为你不想看?”他还在取笑。
跟光可以杀人的话,Max已经死掉了。他笑着让楚正玺抢过那封信。
“我先出去了,你慢慢享受吧。”Max扬长而去,笑声被关上的门阻隔在外。
留下楚正玺,在悠扬的孟德尔颂乐曲中,用微微颤抖的手,拆开那一封道渡重洋,薄薄的航空信。
信封上的笔迹和寄件人地址,证明了信确实是韩亦诗寄的,没错。
可是里面没有信,也没有卡片,什么都没有。
只有两张票,时间是一个礼拜之后,在台北的演出。
一个礼拜后,台北。
刚入夜的街头热闹非凡,车潮拥挤,一片繁忙景象。
国父纪念馆里外都正喧腾着,“采风”剧团推出的新戏,其实不算新戏,而是去年演出到一半,就因为刚开始崭露头角的女配角车祸身亡,而被迫中断的戏码。
当灯光暗去,幕起之际,华丽的音乐流泄在每一个角落。
舞台上,男主角用歌声诉说他的矛盾与挣扎,关于两个女人。
女主角的甜美天真,赢得了观众的心,可是当那个女配角出现时——
啊,该怎么描述那个女配角呢?
她一走出来,拨动大波浪的卷发时,全场都看得痴了。
娇娆迷人的姿态,美丽的大眼睛,诱人的红唇,这是天生的尤物,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在宣示着她的性感与魅力。
没有人敢相信这是那个温婉大方、气质优雅的韩亦诗。
可是,她是谁?
只见用她的眼,她的手,乃至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撩拨勾引着男主角,以及所有观众。
红唇轻启,慵懒又柔腻的歌声响起,震撼了每一个人。
似曾相识,相像到令人不得不惊诧的嗓音,本该让这场调情戏,撩人、诱惑到极点的。
可是台下多少观众,以及亲朋好友,甚至是剧团的工作人员,乃至于在后台的演员们,都红了眼眶。
亦柔,那是你吗?
可知道有多少人,今夜为了你而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