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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得不说这樊家也很猛。方大哥,那个樊虎,他是个好人吧?”
“你不用担心,樊虎他就是面相恶,并不是坏人,也没做过坑害人的事,你不必怕他。”
“方大哥,你跟他很熟吧?”
“很熟。”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些手套袜子是我提供的,方大哥可否帮我说一下?”
“行。”方暴也不问原因。
“谢谢方大哥。”
“客气什么。快到晌午了,到我家去吃中饭吧。”方暴看了看天色说。
“小弟今天赚了很多钱,不如我请方大哥吃饭吧。”
“无缺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若不是和郭大哥有约,我今天就想回去了,裕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那今天就到我家去。上次你送的跳棋和陶器,你嫂子很喜欢,要我谢谢你呢,既然你来了,就让她亲自谢吧。”方暴出来的时候是骑着马的,这会儿不由分说拎起张丰放在马上,带着张丰往家驰去。
方大嫂却是温柔秀丽的女子,与方暴的威猛相映成趣,方暴的儿子只有两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像方暴。回到家的方暴象是变了一个人,脸上的线条似乎都变得柔和了,大噪门里透出的柔情蜜爱让张丰目瞪口呆。
下午,张丰让方暴自去军营,自己到处逛逛,方暴却说不用,已经请过了假,于是就用他的马载着张丰到处逛。张丰和裕儿至今仍穿的是单衣,只在单袍下面穿了用羊毛做絮的棉衣裤,暖和是暖和,可是体面就讲不了了,张丰深知世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古今皆同,所以包装费是免不了的,现在也有钱了,张丰决定买两套好衣服,然而“精品店”里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她咬了几次牙都没舍得,最后还是买了两套中档的锦缎棉衣。买完衣服,又让方暴载着她去东市找殷诺,她编织用的丝线都是通过殷诺订制的,她的所需比较特殊,用量又不多,她自己去订购时,商家们都不太理她,若非殷诺帮忙,光是线的问题就够她为难了,张丰也有很久没见过他了,其实有点想他,既已来了长安,即使不为拿线,她也要看望他的。方暴是个实在人,很喜欢交朋友,对于尊卑贵贱看得并不重,见殷诺性格豪爽,谈吐不凡,便邀请他一起去繁春楼赴郭岱之约。郭岱约方暴原是为了张丰的事,见事情已经解决,便不再操心,三个男人尽情喝酒谈天,高谈阔论,张丰为了保护她聪明的脑袋不受损伤,只象征性地喝了一杯黄酒,她也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谈话,只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说。
晚上,张丰仍然宿在郭家,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张丰动身回清溪谷。走到半路时,天上下起了雪,因为动身较晚,张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就快到家了,张丰想着干燥的窑洞,暖和的羊毛被和热腾腾的笋片炖肉,酸软的双腿也有劲起来,离着窑洞还有十几步远呢就开始喊:“裕儿,我回来了!”
张丰爬到窑洞口时,门打开了,裕儿迎着张丰说:“姐,你回来了。”
张丰听裕儿话说得有气无力,顿时抛开到家的喜悦和旅途的劳累,把裕儿拉到门边光亮处,见他神情萎靡,不禁担心地问:“裕儿,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感染点风寒。姐,你累了吧?快进来坐下歇歇。”裕儿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宽慰张丰。
张丰不理他的说话,用额头去触裕儿的额头,刚挨上就吃了一惊,裕儿的额头很烫,他在发高烧。张丰忙让裕儿躺下,口里问道:“我不在时你都做了什么?怎么会病的?”
张丰从裕儿的口中问出,原来昨天下午裕儿和四儿带着狗去山上撵兔子,回来后不耐烦烧水,就用冷水擦了身,夜里裕儿就开始觉得不舒服,却也没有在意,以前他和张丰感冒时,都是照着张丰的办法喝两碗姜汤,再好好地睡一、两天就会好了,所以只是躺在屋里安睡,不料越来越难受,他既没胃口吃,也没力气做,竟是饿了一天。张丰听了,心疼的什么似乎,生气地问:“四儿呢?我不是叫他陪你吗,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这么躺在家里?”
“他要做事的,晚上会来陪我。四儿早上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不舒服,姐你不要怪他。”裕儿有气无力地说。
“我知道了,你好好躺着,姐去做饭。”张丰看到裕儿虚弱的样子,不忍心他再多说话,赶紧下去厨房里做饭,裕儿还饿着呢。
张丰快手快脚地生着火,在灶里填进两根硬柴烧着,然后拔了几根养在瓦盆里的葱,洗净葱根,再砸了几颗山核桃,切一大块姜,翻出茶叶,一起加进锅里,煮了一锅姜汤。她把姜汤端给裕儿喝,自已也喝了一碗,然后又煮了一锅腊肉粥,煮粥的同时把汤罐吊在灶门口,粥煮好时水也开了。张丰用热布巾敷在裕儿的额头上,一边喂裕儿吃粥,一边焦急地等四儿来。
喂裕儿吃了一碗粥之后,张丰又把盛稀饭、开水、姜汤的陶罐都用被子捂起来保温,然后自己也盛了一碗粥来吃,正吃着,四儿来了,张丰一边急急地吃粥,一边嘱咐四儿要做的事,临了再次郑重拜托,抹了一把嘴角,亲了亲裕儿的脸颊,匆匆走出窑洞。
她一直和裕儿住在山里,并不常和别人打交道,因此并不知道要到哪儿才能请到大夫,第一个想到的是到郭家求助,她想郭家也算大户人家了,应该会有家庭医生吧?
敲开郭家的门,张丰表示要见他们家的郎主,可是家仆却说,郎主访友未归。
“那么,你们家小郎可在?”张丰急急问道。
“小郎在家。”家仆道。
“请代为通报,说张无缺有急事找他。”
“这么晚了,他来这儿有什么事呢?”郭启暗想,“哼,你总算求到我头上了,让你平日神气活现地出尽风头,今天我决不让你好过。”。接到家仆的通报后,郭启并没有让人请张丰进去,好容易有了为难张丰的机会,他故意慢悠悠地踱到大门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焦急地徘徊在门外的张丰。
张丰看到郭启出来,忙迎上去说:“启公子,我弟弟裕儿病了,你家有大夫吗?请他为裕儿诊治一下好吗?”
这个家伙是在说什么呀,郭启想,谁家会专门养个大夫在家里住着!这个什么都不懂,连称呼都弄不清的家伙,凭什么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郭启没好气地说:“我们郭家可养不起一个大夫,你找错地方了。我看你什么都不懂,不妨好心告诉你,要请大夫最近的地方就是京城。”
“那么,可否请你派人到京城替我请个大夫来?费用我来出,只需你派个得力的人可以很快把大夫请来,行不行?”张丰肯求道。
“不行!”郭启黑着脸断然拒绝。
你个穷鬼,居然和我提钱,你钱很多吗?!郭启气愤地想。虽然很气,但毕竟裕儿病了,张丰来求他他也不会真的袖手不管,可现在派人去能有什么用,根本进不了城,这个笨蛋好象根本没想到似的,居然还以为只要出钱就会有人去挨冻。
郭启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张丰无法,只好转身走开。
“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
看着张丰焦急而绝望的神情,郭启到底不忍心,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那就谢谢你了。”张丰漠然说道,头也不回走了。她以为郭启在敷衍她,况且她也等不了明天,裕儿烧得那么厉害,如果不尽快退烧,万一引发肺炎或脑膜炎,就会有生命危险。裕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儿子,实际上更多的时候她是把裕儿当作儿子来养育的,她决不能失去他。
张丰辨别了一下方向,快步走着,虽然雪已经覆盖了路面,原野一片雪白,好在这条路她已经走得很熟了,谅来不会迷路,来到这里后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原本退化了的方向感已经自动恢复了。焦虑和担忧使她忘记了疲劳,也忘记了害怕,她的心不断地催促着她的脚:“快,快,再快点。”她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到达了长安北城门,然而她却只能绝望地站在城外,——城门紧闭,她被阻于城外,她进不了城!
她的许多认识还停留在前世,在她的认识中城市是开放的,它就在哪儿,只有家门才是关的。来到古代这么久,她不是没见到城市的城墙和城门,可她还从未有过受阻的经验,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城门在夜晚是要关闭的。可她不能这样等着,于是用力地拍城门,大声地叫着:“开门,开门!我要进城!有人生病了,我要去请大夫!请让我进去!”她一遍一遍地喊着,不知是守门士卒睡着了,还是她的力气太小,声音太微弱以至发出的声响被淹没在风雪中没有人听到,反正没有任何人理会她。渐渐地,早已体力透支的她倒在城门边。
尹远一夜急驰,终于在黎明前赶回长安,他是一名羽林郎,是皇帝陛下的近卫,今天早晨他必须去军营应卯,这并不说军队的纪律有多少严明,实际上,羽林郎都是从富家子弟中选出的武艺高强的年轻人,他们是不惯约束的,迟到早退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但今天他却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才连夜赶回。两天前,他接到秘密传信,到城外会见了从战场上逃回来的他父亲的侍从,得知围攻三阿的秦军被谢玄打败,秦军不但没有攻下三阿,连之前占领的盱眙和淮阴也相继失守,秦军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已经一败涂地,侍卫从战场上一路逃回,是想赶在将军被俘的消息传到京师之前,通知尹远早做准备。战败的消息已经传了到京师,那么父亲被俘的事情不久也将被证实,他必须对家人作出安排,否则,等着他们的是全家沦为奴隶的命运。昨天,他以访亲的名义安排母亲和小弟出逃,送他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匿之后,为了不使人生疑,他连夜赶了回来。尹府里还有很多人,但他不能帮助他们逃走,甚至连提示都不能,否则上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