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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紫苑也忍耐不住,哭出了声。
大晚上的,连晚饭都没地方吃。李春宜住的地方,本来就只是寿喜堂的一个角落,不要说小厨房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吴老太太不吩咐大厨房送饭过来,李春宜就得饿一个晚上的肚子。
这眼见着就入冬了,紫苑瞧着这冷冷清清的小跨院,忍不住搂住表小姐的身子,大哭了一场。
18第十八章 表小姐出嫁
李春宜揉揉自己的脸,惨淡地笑了,“嫁过去又怎么样?”
难道还能比眼前更差?她存了一颗期待的心对着表哥,结果……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紫苑你说……”李春宜的双眼里都是泪水,却并不淌出来,这样子将要掉落却未掉落的,更惹得紫苑心酸。
“表小姐,怎么了?”紫苑整个声音都柔得不像话。
“如果我一心求死,表哥会不会改变主意?”
“表小姐!”
“吓吓你罢了。”李春宜淡淡地笑了,“我现在是知道了,表哥是不会改变主意了。我以前以为……一直以为表哥是喜欢我的。紫苑你瞧,我可不是极美的吗?脾气不是极温柔的吗?对着表哥,不是极好的吗?”
紫苑也不停地哭着,一边点着头。
她的一张脸,被吴老太太打得满是伤。哪有半分美丽可言。
——
“既然吴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嫁出去便是。日后他们不要后悔便是了。”
她终于发现了,终于发现了,这一个没有人发现的秘密。原来她以为的那个对她好的表哥,心里头装了一个人啊。可笑自己都不自知。
*****
吴景骑着马一路飚着。仿佛只有这样的速度才能让他稍稍忘记心里头的郁闷。穿过人声鼎沸的东街口,再从卖家畜的西街疾驰而过。也不知道飙了多少条小巷,散落了头上的发髻。宽大的袍子被风一吹,凛冽的风从领口鼓了进来。吴景仿佛忘记了抖索,直到整个人都僵成一个干的,才慢慢地回转过来。
这时候,只见那夕阳如血。空荡荡的旷野里头,并没有什么旁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寻一个怎样的影子。
“嘶——”他勒马站定。仿佛只有自己的影子,傻乎乎地一路跟着来。
他一个人,抛弃了新婚的妻子,抛弃了头发发白的老母,一个人拿着一些银子,跟着远航的船,生死未知地在海上漂流。五年了,他终于回来。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以为这一次,这些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里头,却发现只是一个笑话。
他上了春芳楼,小阿怜连忙殷勤地送上了暖炉。都十一月了,天可见着冷了。
“大爷这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冻坏了!”小阿怜亲手将暖炉放好,然后凑了过来。灵活得像是一条蛇,“让小阿怜替爷暖暖手。”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吴景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弄。
年轻女人的胸,饱满的柔软的,吴景忍不住趁势捏了几把,似笑非笑的,“接了几个客了?”
是吴景破了她的身子,还赏了不少银钱。小阿怜是个有志向的女人,自然不稀罕那些个粗俗的客人。这时候听吴大爷这么说,连忙昂起头骄傲地说,“奴家的身子都替大爷保留着呢。清清白白的。奴自从跟了爷,这辈子这个身和心都是大爷了的。”
妓…女不卖身,莫不是还能卖别的?吴景讥讽地一笑,却也不戳破。
寂寥的夜里头,有人暖暖被窝,也是很好的。这样的女人,想要巴上来,那便巴上来吧。他吴景并不吝啬这几个赏钱。一边想着,手下一点都不大意地玩弄了起来。
“唔……”
小阿怜连忙叉开了大腿,自动自发地褪了自己的衣裳。雪白的一个人儿,急急忙忙地往他的脖颈上摸下去。
“大爷……”
这大爷在床上是卖力的,那个劲儿,十头野兽似的。初次十分受折磨,可日后受用着呢。小阿怜只觉得腿心痒痒的,恨不得他快点把那宝贝送过来。却见他先是慢条斯理的,仿佛完全不上心,忽然之间,就像猛兽出匣——“啊——”她惊叫,“大爷……”
莫不是她看错了。大爷紧闭的眼角,隐约有晶莹闪过。
*****
金枝笑嘻嘻地与杜鹃说话,“杜鹃你看,表小姐竟然是个有大造化的。本来以为就是个做妾的命,现在当了个正式太太不说,还平白得了那么多嫁妆。”
金秋那么快,黄叶还没落尽,冷空气就裹挟着刀割般的痛楚来了。王翠蓉给几个亲近的丫头,每一个都做了围脖。因此金枝与杜鹃站在门口,一边看着炉子一边聊天,倒像是不怕冷似的。
炉子里头炖的是老鸡炖红枣,还放了些人参,为的是给少奶奶补身子。
杜鹃一边守着炉子,一边就笑笑。她很庆幸,少奶奶离开临城的时候,专门去寿喜堂里头带走了她。若她还在寿喜堂里,大约也逃不过给表小姐陪嫁的命。据说吴大爷对这孤苦伶仃的表妹出手十分大方,足足二十四抬的嫁妆,不得不让陈家对这个儿媳妇看重起来。老太太屋里的紫苑都跟去陪嫁了。
杜鹃不像金枝是王翠蓉心腹,因此秉持少说多做原则,一个劲地扇着炉子。
金枝可八卦呢,哪能就这么不说了。看那银叶和萍茹进来了,更加开心了,忙招手让她们一起过来,“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大爷对表小姐真是大方。亲兄弟都没那么好。”
银叶素来跟金枝玩笑惯了,当下就笑起来,“什么亲兄弟。我就奇怪,大家都在说大爷会娶了表小姐的。既然这么好,为什么还让她嫁给别人。”
金枝哼了声,“嫁出去好,嫁出去最好了!那表小姐,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好人。也就那些傻男人才被骗了,汤淳就一点都不受蒙骗。现在看来,咱们大爷也清醒了,不被蒙蔽了。”
“哦!汤淳!”银叶捂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金枝才惊觉自己失言,羞得要扑出上拧打银叶。银叶自然要跑,两个人便在院子里跑了起来。看得杜鹃瞪大了眼。旁边的萍茹静悄悄地走了过来,接过了杜鹃的扇子,“累了吧?我替你扇。”
她笑着对杜鹃看了一眼,“你刚来,慢慢就习惯了。少奶奶不拘着咱们。”
哪里是不拘着啊。光天化日之下,都敢编排主子。心惊胆战之余,又略略有些羡慕。
19第十九章 崖城不好混
金枝那个嘴巴极大的,自然也是把表小姐出嫁这件事欢天喜地地告诉了王翠蓉。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王翠蓉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欢喜来。
“金枝我问你。”王翠蓉揉了揉眼睛,喝下一口老鸡汤,觉得味道很浓郁,“假如有一只蚂蚁叮了你,难道你也要时时记挂着,与它计较不成?”
“那陈太太……”
王翠蓉笑了一笑,“我可没叫陈太太做什么。我只想从这件事抽出身来。不管她嫁给谁,都与我没关系了。别一天到晚都把事情赖在我身上。”
当初她说的便是不想阻挠表妹的婚事。陈太太去不去吴家,她都不会在意。表妹嫁给表哥或是别人,她都不在意。
她也没想到,吴家真的会让她嫁出去。虽然以她对吴景这个人的了解来说,不嫁给他,绝对是值得放上炮仗庆祝的事情。但对于吴老太太和许多人来说,弃了吴景选择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平凡的,不受宠的庶子鳏夫,绝对是很倒霉的一件事。
何况那表小姐的心气绝高。野心又大。旁边就有吴景,哪肯弃了他就别人?
不过吴家如何,她并不怎么关心了。逃离吴家,远离那些个让人心烦的事情,才觉得世界可以这样广大。
“可是主子……”金枝吞吞吐吐的,一副扭捏样。
“嗯?”
“那大爷怎么办?”
金枝毕竟不是她。在她的心里,一个女人大约总不能离开男人罢。翠蓉也没有说旁的什么,只道,“你什么时候与汤淳把好事给办了,我就满意了。”
汤淳总是十分有用的。每次一提,那金枝就立刻就面红耳赤,啥话都不多说了。
她看了一眼耳朵根都泛红的金枝,叹息道,“你把汤蛊给拿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呆。
她不是没有收到吴景的信。老婆莫名其妙,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人了,他自然也是很生气的。来的信上满是质问和斥责。说她不懂一点妇道,不尽为人妇的本分。如果放在以前,她还会稍稍伤心一下。可是眼下,她是一点情绪都没有。随手就将信扔进了火炉里头。
怎么,再生气,那便休妻罢?虽说人言可畏,但她王翠蓉,从不信这个!
*****
知府太太与知府小姐,对她都是颇为热情的。虽然说身份上有千差万别,但难得说话投机,便也不顾她是商人妇这回事了。
这日下午,王翠蓉又被邀请去庄知府大人家里头听戏。金枝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将那红玛瑙绿翡翠都往她身上招呼去,一边动手一边还不停赞道,“咱们主子只是不打扮罢了。一收拾任凭是什么美人都被主子给比下去。”
可不是,镜子里头的女人,艳若桃李,明眸皓齿,多一分则嫌多,少一分则嫌少。
却阻止了金枝的手势,摇头道,“只戴一只银步摇,还有,将那藏青色的罗袄给我拿过来。”
“这绯红色岂不是极衬您的皮肤?”
“金枝,”翠蓉叹息,“别忘了咱们的身份。”
这知府夫人相邀,能去的大多是夫君或父亲有功名的。她算什么?纵然富可敌国,也不过是末等的商妇。在家里头,怎样穷奢极欲都没人管,出门还那样出风头,岂不是摆明了邀请官员们来查封你们家以丰盈国库吗?
不过,口脂还是得抹的。“金枝,我今儿个要用咱们铺子里最好的女儿醉。”这可是个好机会,将她的胭脂打进崖城权贵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