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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要麻烦何叔了。”李光宗点头应道。
老头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走进屋,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份契约,回到院中说道:“签个短契吧。我也不限制你们,什么时候想走,告诉我一声就行。”
“多谢何叔。”李光宗又鞠了个躬。接过契约,他先在上面按了个手印,然后把儿子叫过来,也在上面按了个手印。其它人也一个个在契约上按下手印,只有谢小玉在一旁看着。把文契还给矿头,李光宗说道:“何叔,您休息,我们先走了。”
老矿头难得摆了摆手,心里挺舒服。几年来,这里越来越冷清,他也越来越闲,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别人的尊敬了。
又是两里路。从矿山出来,还得回居住区去。
“拎着一大堆东西走来走去,根本没必要嘛。”李福禄又在那里嘟囔,另外几个傻小子也跟着点头。不过他们不敢说出来,怕挨揍。
“放屁!这样才显得尊重,要不然矿头那么好说话?签短契和一般的契完全不一样。签了短契,我们要走便走,一般的契约是会赔钱的。”李光宗替自己的安排找着理由,他必须维护自己的权威。
回到居住区,太阳已经西斜。李光宗四周看了看,然后指着一处稍微干净些的地方说道:“我们就把家安在这边吧。”
“慢着。”谢小玉连忙拦住。
说完,他飞身朝着百丈外的一座小山掠去。只是几跃,他就跃到山顶,站在最顶上往四周观瞧。
刚从飞天船上下来,他就已经发现一件事。
整个居住区建造在一条灵脉上,正是这道灵脉维持着四周的法阵,将毒瘴邪气驱赶在外面。
谢小玉双手掐诀,举到眼前,两手食指在眼皮上一抹,再睁开眼睛,外面的计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
地上多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随着风卷来卷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房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黑气,却被薄雾压住,无法四处蔓延,只能汇成一条条径流朝着薄雾外围淌去。
黑气所经之地自然碰都不能碰,他要找的是雾气浓密的地方。此刻,他所用的法门名为“观天彻地洞幽大法”,是一门观星望气之术。他来天宝州前,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就为了换这门法术,现在果然派上用场。
过了片刻,他从山顶跃了下来,回到众人面前,指了指百丈外的一片山崖,问李光宗道:“可以把房子盖在那里吗?”
李光宗一脸迷惑,看了看山崖道:“可以,只是上下不太容易。”
“那么高,怎么盖房子?”李福禄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啊!每天干完活还要爬那么高。”一个矮个子也呆呆看着那道山崖抱怨。
“这里有条灵脉。”谢小玉只用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抱怨堵了回去。
众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灵脉,但是他们对“脉”这个字敏感。挖矿要找矿脉,种田需要水脉,讨生活要靠人脉;只要是“脉”,肯定都是好东西。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干活。”李光宗吼道。
一帮缺根筋的傻小子们被支使着去外面砍木头。他们毕竟练过,虽然没入门,筋骨却比常人强壮得多,干起活来颇为利落。李光宗自己则拎着一把薄刃平斧,专门负责把砍下来的树木整理成为木板和木条。这是一门手技术,也是力气活,除了他之外没人能胜任。
谢小玉没管这边。他拎起一把十字镐,飞身窜上那片悬崖,找了一处突出的石台凿了起来。
他的力气不小,一镐下去,大片的岩石就剥落下来。虽然成绩不错,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换成以前,他只要放出法器就可以崩山裂石,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凿出他想要的岩洞。现在,他却只能像苦力一样凭力气蛮干。
不过,这也让他警醒,以前他太依赖法器了,一旦失去法器,立刻变得什么都不是。
还好发现得早,如果等到真正人器合一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为时已晚。多想无用,反正他已经选择剑修之路。谢小玉挥舞着十字镐,专心挖了起来。两个时辰后,崖壁上多出一个很深的岩洞。
岩洞不大,形状像个水瓢,洞口宽三尺、高五尺,他的身材瘦小,正好可以进去,像李光宗和那几个傻小子,就得低头弯腰才能进来。里面是一间石室,最宽处不过一丈,空空荡荡,像是和尚住的禅房。
他打开草窝,把鸡蛋全都取了出来,放在石室最里面的地方。空的草窝扁扁的,倒扣过来往地上一放就是一个不错的蒲团,不过这样坐上去效果差得多。他从口袋里翻出几块玉石,这是他仅有的财产。
石室的地板上早已经凿好五个窟窿,那是按照四象方位所凿。玉石一放进去,他掐诀一指,石室里立刻无风自动。紧接着,从西方白虎方位喷出一股白光,瞬间将石室整个笼罩在里面。
他布的是四象聚灵阵。
四象阵其实和五行阵差不多,明为四象,暗含五行,不过两者又有区别。五行阵注重生克变化,四象阵擅长分化镇压,让金、木、水、火、土各就其位。
西方白虎属“金”,主杀伐,灵气从那里喷发出来,自然带有一股庚金杀伐之气,一般人根本住不了,但是对剑修来说却再合适不过。
只有东面一角被一团青气护住,那两百颗鸡蛋就放在这里。东方青龙属“木”,主生养;他想把鸡蛋孵化成小鸡,用木气护住再好不过。他辛辛苦苦开凿这座石室,就是因为这里是灵脉的分支。在门派里,这样的石室只有得宠的弟子才有资格享用,他以前住的地方远不如这里。
这样一想,刚来时的那股怨愤又消了不少。被流放到这里,他居然时来运转,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不急着把铜壶和铜管连接起来,这些琐事可以之后再做,谢小玉在蒲团上盘坐下来。虽然在城里和飞天船上他一直打坐练气,但那只是聊胜于无,靠天地间的这点灵气根本别想修出什么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修炼,没多久他就进入了梦境。不过,这次他有意运转着真气。他体内的真气大部分仍旧是以前练出来的昙阳紫气,而不是六如真气。如果不刻意运转的话,两种真气便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强行将昙阳紫气按照六如法的路径流转,昙阳紫气就会渐渐化为六如真气。
这样做就是通常所称的转修,不转换真气的话,就叫做兼修,两者各有所长。转修的过程肯定有所消耗,不过有所失必然有所得,完全转化之后,等于把以前的修为转嫁到新功法上,而且体内只有一种真气,胜在精纯。
谢小玉以前的真气堪称浑厚,这恐怕是《紫府天箓》唯一的优点。平心而论,《紫府天箓》并不算差。人器合一,以人养器,以器养人,只要有耐性一路修炼上去,几乎用不着担心遭遇瓶颈,完全是一条康庄大道。
谢小玉别的没有,勤奋和毅力绝对不缺。八岁入门,整整六年时间他没日没夜地苦修,虽然实力在同龄人里只能算中等,但是真气之浑厚可以排名前十。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师父传他《紫府天箓》也算因材施教。
不过,康庄大道正如其名,一路走去虽然没什么风险,最多也就求个长生富贵,想要叱咤天下是不可能的,连啸聚一方都做不到。一身真气再浑厚,也没什么大用。
一时之间,过去的种种回忆掠上心头,他的心里越来越乱。一会儿出现的是师父淡漠的眼神,一会儿又看到师父为他求情的场面。
六年来,他一直拼命讨好师父,但是师父对他不冷不热。不过,最后关头还是拉了他一把,所以他只是被流放,并没有被废去一身修为。
对师父他仍旧怀着一分敬意,但是对其他人他就没有一点好感了。陷害他的人不用说,让他愤恨的还有同在藏经阁那几个师兄弟。正是他们作证,让这场冤案变得确凿无疑。
那几个人是被收买了,还是有其它原因?谢小玉怎么也想不明白。
心情变得越来越阴郁,梦境也随之起了变化。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梦境中渐渐乌云密布,突然一道电光划过,紧接着雷声滚滚,然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梦境中的他仍旧舞着剑。当年在门派里,他练功做事也是风雨无阻,门派之口中说到毅力,他绝对第一。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这次距离极近,雷声仿佛在耳边炸开。他心头一震,圆融的剑招顿时出现破绽。
呆愣愣地看着消失的闪电,他眼中仍旧残留着闪电划过的痕迹,耳边也回响着隆隆的雷声。
谢小玉仿佛捕捉到什么。
没人能够看清闪电怎么划过,人们看到的闪电是一道横亘天际的残影,然后是滚滚的雷鸣。
闪电的威力多可怕,只要看那刺眼的电光和震颤人心的雷鸣就可以明白,但是真正被雷击中的人恐怕没机会看到电光、听到雷声。再往下深究,如此惊人的威力从哪里来?他立刻得到答案。是云,铺天盖地的乌云。
聚千里之势,集天地之力,刹那而发,瞬息光明。这就是电。
在梦境中,他的剑变得慢了下来,盘旋环绕间,给人一种异常厚重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剑动了,他的剑快得不见踪影,只罾〒一道残留在半空中的剑光。梦境破了,那乍现的剑光一下子就把梦境击破,他也从梦境中惊醒。睁开眼,只看到外面的夜色正浓,不知不觉已是午夜。瞬间,他发现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浑身上下气血浮动,心里也动荡不?,这不像是刚刚从入定中出来的模样。
说来奇怪,一般调息吐纳只会让人心情平静,大梦真诀却相反,制造的梦境会勾起往日的回忆,让人心绪不宁。
如此怪异,也不知道是《六如法》的问题,还是他自己的原因。难道修炼《六如法》需要什么前提条件?谢小玉的心头有些发毛。
这极有可能。佛门的东西都很古怪,有时候要斩断情缘、断绝六根,或是要做到无悲、无喜、无怒、无贪、无嗔。像他这样六根不净、怨气冲天,肯定不合适。时一想到这儿,谢小玉的心里有些犹豫起来。但随即他又想起梦中那一剑,顿时变得热血沸腾。
门派里也有几门以快速犀利著称的剑术,和梦中那一剑只在仲伯之间。但是,在《六如法》里电只是六法之一,而且排名最后,前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