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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在检查之前,让她看看你健康的样子吧”说完,医生冲崇史笑了笑。
母亲走进病房,一看到崇史就哭了出来。她似乎以为儿子就这样一睡不醒,听了医生解释说病因不明后,她很担心会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不安地皱起眉头。
“你先呆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吧,明天一早就联系公司,就不算无故缺勤了吧?”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母亲说道。
“这虽然可以,但我总不见得一直留在这里吧?”
“可你至少得休息两三天吧,崇史,你太累了,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
崇史深知再怎么争论母亲也不会服输,所以一声不吭。
父亲在家里等着,一听到母亲的复述病因无法确定后,有些不满地说:
“带他到更大一点的医院去看看吧”
“可那家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医院了啊”
“但这种查不出病因的诊断,真是不靠谱呢”
“我也对他们说了”
对于这眼看要起争论的场面,崇史也懒得去调解。
虽然在睡着期间完全没有补充营养,但他却没有饥饿感。不过他依然花了很长的时间把母亲做的几个家常菜吞咽入腹中。
到了傍晚,崇史回到了自己房间,偷偷地整理起了行装。然后用绳子捆扎好,慢慢地从窗户放到楼下胡同里,转而又想到还得留一张条子,写完放在了书桌上。大致内容是:我还有事,先回去上班了,请你们不用担心。
跟父母提出想出去散散步,他们果然不同意。
“你今天就乖乖呆在家里吧”母亲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可能是睡多了,身体到处酸痛,想出去走一走,你们放心,我不会走远的”
“可是……”
“最多走到商店街”
崇史离开依然放不下心的父母,走出了家门。随即绕到后面拎起刚才放下的行李,一走到大街上刚好一辆出租经过,他毫不犹豫扬起了手。
在开往东京的‘小玉号’列车里,崇史打开了背包,最上面放着装有智彦那副坏眼镜的信封。他一边看着,喝了一口车上买的啤酒,同时啃着三明治。
喝完第二罐啤酒,崇史把座椅斜放下来,舒舒服服地躺下后,闭上了眼睛。脑海立刻浮现出最后一次见到智彦的样子。
智彦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还有回荡在自己耳边的声音,我杀了智彦——
他意识到,那不是错觉,而是的的确确的事实。
智彦死了,所以哪里都找不到他了。
崇史同时还回忆起自己曾对智彦怀有的杀意,幻想着只要没有他就好了。那时自己丑恶的嘴脸,现在总算能清晰地回想起来了。
八点刚过,列车抵达了东京。回到位于早稻田自己的公寓后,发现母亲在录音电话里留了言。让他到了之后立刻联系家里。可是崇史仅是删除了留言,而没有给家里回电。然后拔除了电话线,衣服也不换就往床上一躺。尽管睡了四十小时之多,但头还是很沉,或者这正是睡得过多带来的影响吧。
过了十二点后,他走出了房间。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处于监视之下,可以防万一他还是特意选了一条小路走。其间他多次回头张望,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崇史步行走到了MAC旁,整幢大楼寂静无声,因为是星期天晚上,所以应该没人在这里通宵工作。
崇史思索着进入的方法,如果把Vitec公司的工作证向门卫出示,并编一些合适的理由的话,即便这个时间也能够轻易进入大门。但他不想选择这种方式,因为他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来了这儿。
最后,他攀上路边停着的一辆卡车的货台,站在上面翻越了MAC的围墙,潜入了公司用地。
进入大楼内部之后,他通过楼梯走上了智彦研究室所在的楼层,这条无人的昏暗走廊,使他想起了去年秋天同样在此地藏身的那段经历,那便是智彦几人搬出了‘棺材’的那个晚上。
与此同时,崇史站在了智彦等人的研究室跟前。他转动门把,发现上了锁,这也和那时一样。
崇史抬头一看,发现上面挂着一个关门时用来缓冲减震器。他伸出手,在上面摸索着,指尖立刻触碰到了什么,用透明胶带固定着,他确认了之后松了口气,果然没有记错。
他剥开胶带,上面粘着一把钥匙。他把钥匙插进锁孔,往右一转,门咿呀一声开了。
打开门后,迎面扑来一股尘埃的气息。他打开随身带的钢笔式电筒,光虽然不亮,但足以照到前方的墙壁。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大约几个月前这里还放满了不锈钢架子、橱柜、书桌、各种仪器,可现在全被一搬而空。别说废纸篓了,连一张纸屑都找不到。
在房间内部还有一道门,崇史走了过去,里面应该是智彦的实验室。
这扇门没有上锁,可能认为没有必要吧,因为这个房间同样空空如也。
崇史站在这个曾经作为实验室的空房间中央,来回察看着灰色的地板和墙壁。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房间里曾被巨大的装置占据着,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装置时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根本无法把那个房间同这个空屋子联系在一块儿。
可房间里这股气味还是很熟悉的,掺有汽油和药品的气味。
错不了,崇史想起来,智彦就是死在了这个房间,是我杀死了他——
借着钢笔式电筒的光,崇史仔细检查起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个时候一定留下了什么痕迹,证明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确实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然而,证据似乎被完美地消除了,崇史找不到可以印证那个可怕记忆的任何东西。是谁干的呢?可是他发现现在追究这个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走出实验室,回到外面的房间,又在这里用手电来回查看了一番,依然一无所获。地上微微飘着一股地板蜡的气味,应该是用拖把打扫过了。
在走出屋子之前,崇史的手电停在了地上的某一处,他蹲下来,用手指从地上抓起一根头发。
这是谁的呢?是智彦的吗?还是——
他一本正经的推测了一会儿这根头发来自于何人,没过多久,他又意识到这么做无济于事,独自在黑暗中苦笑起来。就算这是智彦的头发,那又说明什么问题呢?这里是他的研究室,即使有一两根头发掉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丢了头发站了起来,然后把门掀开一条缝,确认了门外没人后,来到走廊上。
正在此时,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之所以会突然出现,是因为从‘毛发’这个词上联想起来的。
崇史在这幅场景中思索了几十秒,这些时间足以让他把所有的想法理清。把钥匙归位之后,他整理出了一个假设,这个假设从任何角度看都没有矛盾之处。
沿着上次隐匿在此的同样路径,他走出了MAC,并准备沿途回到自己公寓。路上找到了一个电话亭,他停了下来。
他看看手表,已经是午夜两点了。犹豫再三,他还是打开了电话亭的门,从牛仔裤口袋里取出笔记本,翻找起直井雅美的电话号码。
次日下午一点,崇史在JR新宿站东边剪票口附近等候着。他今天又向公司请了假,对于他身体不舒服的理由,上司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崇史觉得,这不光出于公司的禁止询问部下休假缘由的制度,更多的是由于上司在回避自己,并且他对这个推测非常自信。
扎着马尾的直井雅美于一点十分在地下道出现,白衬衫配黑色迷你紧身裙的装扮。崇史感觉这应该是她打零工时穿的制服。
两人站在了贴有‘中止’标牌的售票机前。
“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找到溜出来的机会”可能是奔跑太快的缘故,雅美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脖子上渗出了汗水。
“没关系,对了,昨天真抱歉,你吓到了吧?”
因为电话是在深夜打来的,所以雅美在广岛的老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到崇史的声音后,还以为是无聊的骚扰电话。
“没关系,只要知道了关于伍郎的任何事情”说着她点点头,依然喘着粗气,看上去并非单单由于奔跑的缘故。
“我拜托你带来的东西,就是那个吧?”崇史指了指她手中拎的纸袋,问道。
“是的,因为你说手不能碰,所以我就这么拿来了”
“这样就好,谢谢你”崇史接过了纸袋。
“请问,您快要知道伍郎的去向了吗?”雅美目不转睛地仰视着崇史,眼神透出一股严肃。
“现在还无法确定,但说不定这将成为决定性的证据”崇史轻轻拍着纸袋,说道。
她真挚的目光从崇史的脸转移到了纸袋上,“是这样吗……”
“我一查到什么就会联系你的”
“拜托您了,即使像昨天那样半夜里也没关系”
“我知道了”
“那我先告辞了,还有工作呢”说完,雅美毕恭毕敬鞠了个躬,转身小碎步离开了。
万一她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崇史目送着雅美的背影,心里带着些许好奇,尽管这有些残酷并不合时宜。
到了傍晚,他来到永田街区地铁站,走进边上一家咖啡店。他一小时前和桐山景子约好在这里见面,然后又去了一个地方,带着筱崎伍郎的工作服,目的是确认一下自己的推理正确与否,而结果令他很满意。
正当崇史咖啡喝到一半的时候,桐山景子通过自动门走进了店里,他挥了挥手。
“这段时间你经常约我嘛”她一坐下就从包里取出烟盒,并点了一杯柠檬茶。
“因为除你以外没人能帮我了”
“你又说笑了,我可听说你有个漂亮的女友噢”景子一边吞吐着白色烟雾,一边看着崇史,似乎察觉到他表情的微妙变化,便停止了戏谑。“怎么,不能提她吗?”
“也不是,接下来要拜托你的事就和她有关”
“你打什么坏主意哪?”
“我只是想让真相水落石出”崇史把身子凑近了她。“以前我跟你说的记忆加工的话你还记得吗?”
“当然”她颔着首,“你说有人的记忆被篡改了”
“我要说的是那个消息的后续报道。记忆被修改能够肯定,也就是说方法已经研究出来了”
景子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把脸靠近崇史,“真的吗?”
“千真万确”
“真是难以置信”她眨眨眼睛,“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不向社会公开发表呢?至少也别对我们Real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