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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飞鹗不禁脸色发青,沉声喝道:“夏女侠既然不自尊重,在下要下驱客令了。”
夏佩莲目光落在裘飞鹗脸上,泛出鄙视之色,轻哼之声道:“你真不知死活,一身武功已然半废,尚敢颐指使气。”
说话间,一面以木梳整好掠鬓间乱发。
裘飞鹗冷冷笑道:“女侠谎话太荒唐无稽,谁告诉你在下身蕴武功,姑且无论真实与否,女侠既知在下武功已半废,你不避嫌疑而来,就是为的告知在下吗?”
夏佩莲忽格格—阵娇笑道:“我是来相求与你!”
“甚么?”
裘飞鹗大大惊愕了一下,继而摇首说:“在下并无可资利用之处,女侠未免枉费心机。”
夏佩莲似听而无闻,问道:“你在这府中为时已久,多少被你探出一点端倪,你能与我一说么?”
说时,眼波流溢,粉靥泛出媚笑。
裘飞鹗大为厌恶,面色一沉,喝道:“在下实不知女侠说些什么?请女侠自重检点些,赶紧离去,免得在下口无忌惮。”
说着转过身去,喃喃骂道:“哼!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这般无礼!”
夏佩莲粉脸铁青,怒叱道:“你真是找死!”
突然欺身出手,双掌回环击出,径袭裘飞鹗胸后“命门”、“心俞”两处重穴,风生锐啸,凌厉无比。
夏佩莲眼见双掌就要击上,突感双掌一软,自动滑向西侧,悉数打空,一愕之下,只听裘飞鹗一声朗笑,迅快旋身,左掌飞撞而出,右手由下往上穿起,微微一弧,竟展出武林奇学“阴阳颠倒”手法绝招“幻云百变”。
夏佩莲见裘飞鹗出手迅快无伦,而且玄诡凌厉,不禁色变,右掌急出,一招“力拨千钧”疾向裘飞鹗撞来的左手扫去。
谁知裘飞鹗“阴阳颠倒”手法后发先至,五指正巧攫扣
在夏佩莲扫来的右腕上。
夏佩莲只觉右臂一阵酸麻,浑身酸软乏力,不禁大骇,叹息一声道:“早知如此,我方才悔不该—念之仁,只用上三成真力,不然你那有命在。”
裘飞鹗朗笑道: “彼此而已,在下武功实如姑娘所说,已然半废,施展的也不过是三成而已。”
夏佩莲粉脸惨白,默默无语。
忽地,一青衣女婢闯入,见状惊诧了一下,道:“夏女侠,小姐请你去。”
裘飞鹗正想废除夏佩莲—身武功,却为女婢撞来,迟疑了一下,五指倏地松开。
夏佩莲怨毒地望了裘飞鹗—眼,径自往门外走去。
那青衣女婢趁着夏佩莲跨出门外之际,两指忽弹出—白色小团。娇躯—扭,跟随夏佩莲而去。
裘飞鹗微微错愕,一把捉住,舒掌一瞧,见是一方白纸所揉搓而成的纸团。
他扯开细视,上写着:“夏佩莲虽狠毒阴险,此时此地却不宜制死,以毒攻毒,还可利用一时,湖滨别墅危机日渐迫紧,望君时加警惕,或能转危为安,韩玉芙裣衽首拜。”
裘飞鹗才知方才对夏佩莲情景,均被藏在隐处的韩玉芙姑娘瞧得一清二楚,看来,应付匪徒来犯,韩姑娘已有通盘对策,不禁钦佩之极。
口口 口口 口口
似乎韩姑娘贴身女婢都有极好的武功,不然那会这般有恃无恐。
裘飞鹗忧郁的双眼突然显得清澈湛朗,眼前隐约现出白衣绰若,凌波仙子的韩玉芙倩影。
这倩影却转幻为绝世风华的葛蓓珊,不知怎地,裘飞鹗每每在思绪中均撇不开那冷艳霜傲的葛蓓珊。
他不由长叹了一声,感慨异常,此身已属飘萍客,百般求谋总成空。
正在他出神之际,忽闻步履急促蹀蹀之声,他急趋出门外,只见董元炯赵吉泰向书斋疾奔如飞走来。
董元炯一停步,即道:“欧阳仲景为阙贤请去治友危症,心腹之患已去,你我可痛饮三杯,以示庆贺。”
裘飞鹗不禁一怔道:“阙贤就是因此而来么?依在下臆测,未必如此简单,欧阳仲景真是甘心情愿而去吗?”
董元炯望了赵吉泰一眼,哈哈大笑道:“果然瞒不了裘老弟。”
他一把拉着裘飞鹗走入书斋,将阙贤笑尊者来去经过详叙一遍。
裘飞鹗跌足叹息道:“他们来意显明的正是为着欧阳仲景而来,那有三言两语便可打发掉,湖滨别墅隐忧更自增深了。”
董元炯愕然道:“老弟,你智计见地远胜于董某,不知老弟由何而指?”
裘飞鹗道:“阙贤及笑尊者均是江湖巨擘,与郝尘已成敌对之势,尤其狮子崖化成劫灰后,双方彼此更是水火不相容,寻仇劫杀更是每日无之,试想郝尘在此危难局势呻,那有余暇顾及儿女婚姻之事,这一做法,武林中人均所瞩目,绝不平常,是以阙贤及笑尊者亟侦出郝尘诡谋,几经周折,才侦出欧阳仲景为郝尘主谋……”
话音未了,董元炯已自色变道:“这样说来,老弟已知欧阳仲景诡谋所在?”
裘飞鹗点点首说:“巳知十之六七,请恕在下不能泄露,然而欧阳仲景落在阙贤手中,那种酷刑非欧阳仲景所能忍受,将郝尘诡谋说出,只怕为湖滨别墅带来一片腥风血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唉……”
唉声一出,神情黯然。
赵吉泰急道:“阙贤两人临行之时,留下地址,我等不如前去设法救出欧阳仲景,再杀之以灭口。”
裘飞鹗突朗然笑道:“二位认为他们留下的地址是真的吗?这想法太天真了。”
董元炯、赵吉泰不由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裘飞鹗见他们神色不宁,叹息了一声道:“为今之计,董老师不妨使夏佩莲知得,他们是一丘之貉,兔死狐悲,夏佩莲必去通知郝尘设法营救,在下再随在他的身后,乘机挑逗他们互相仇杀,不过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倘若欧阳仲景熬刑不住,吐出稳秘,我等处境则更危困。”
董元炯一挑拇指,道:“老弟智计高绝,足见高明,少时再见。”
言罢与赵吉泰双双离去。
裘飞鹗生出再晤石屋怪人之念,方才被两匪一扰,未畅所言,何不再去套问那怪人来历。
心念一定,逐走出室外,向石屋走去。
书斋距石屋本有数百步,加以园中小径纷歧曲折,大湖石蔽没视线,有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寒风瑟索,木叶凋零,灰云低垂,一支离群孤雁嘎然长鸣,振翅鼓风向南飞去,触目有说不出凄凉肃杀的滋味,只有晚菊尚未萎谢,散出稀薄芬香,松柏之属,尚自苍翠巍立,迎风飞舞。
裘飞鹗走至半途,忽见大湖石后转出数条纤巧身影,仆人陈得禄似亦向石屋而去,不由一怔。
原来这数条纤巧身影正是那夏佩莲、韩玉芙,韩玉芙依然一方黑纱将面庞遮掩,尚随着两青衣婢女。
陈得禄瞥见裘飞鹗,叫道:“裘相公,你还未见过我家小姐,待老奴替你引见。”
裘飞鹗面上一红,趋前两步与韩玉芙见礼,韩玉芙只微微裣衽,又向前走去。
夏佩莲脸上露出笑意,道:“裘相公,难得今天小姐有兴下楼,观赏园景,何不结伴同游。”
裘飞鹗鼻中哼得一声,急转念韩玉芙下楼必有缘故,不妨尾随瞧瞧,慨允道:“甚好,不过夏女侠快赶上韩姑娘吧,在下与管家一处较无拘束。”
夏佩莲嫣然一笑,娇躯一扭,急急赶上韩玉芙。
裘飞鹗一面与陈得禄谈些不着边际的事,目光却落在韩玉芙等人身上。
他发觉其中并无方才所见青衣女婢在内,先尚不为意,继觉同行之两青衣女婢并无具有武功之模样,再瞪韩玉芙亦是一般,弱不禁风,步履艰难。
裘飞鹗不禁疑云顿生,就说韩玉芙可伪装得丝毫不露痕迹,那两女婢也装得居然不露破绽,这任谁也难做到,难道这两女婢是真个不懂武功吗?
疑念之间,已临近石屋,夏佩莲问道:“韩姑娘,这石
屋何人居住?”
韩玉芙答道:“一向无人居住,屋内只是堆了一些陈旧家俱什物。”
夏佩莲接道:“任令此屋荒废,未免可惜,独居清幽,练武人梦寐难求的好居处,韩姑娘可否让我入内瞧瞧?”
裘飞鹗猛然一震,暗骂道:“好叵测的心机!”
静听韩玉芙如何回答。
只听韩玉芙娇笑道:“有什么好看,屋内阴暗潮湿,霉腐气味充溢,中人欲呕,夏女侠要瞧,不妨独自一人进去,小妹只有退避三舍了。”
裘飞鹗大为惊愕,料不到韩玉芙居然会应允,继而转念忖道:“未始不是韩姑娘想诱她入屋,藉怪人之手除之。”
但又思至韩玉芙方才命青衣女婢投笺,说是留下夏佩莲还是有用处,与自己所测显然前言不符后语,矛盾之极。
继又惊然察出韩玉芙与方才所见白衣女郎,虽然体态极为神似,但嗓音无前者甜脆娇嫩,腕肤亦未若前者白嫩,不由恍然大悟。
只见夏佩莲娇笑一声道:“韩姑娘,我们只捏着鼻子进内瞧一眼,也没有多大妨碍。”
韩玉芙格格一笑,道:“夏女侠,看你多烦人,早知如此我也不下楼来啦!”
二女并肩盈盈走向石屋而去,裘飞鹗身不由主地迈向二女身后。
夏佩莲忽回眸一笑,道:“裘相公,想不到你也有兴趣,难得!难得!”
裘飞鹗怒视了她一眼,默不作答。
只见夏佩莲回首一推闭合的门扉,呀地一声轻响,应手大开,昏暗的天光由屋外浓枝中透入,屋中景物依稀可辨,裘飞鹗不由大怔。
原来屋中堆满了陈旧什物家俱,与前见迥然不同。
非独裘飞鹗警惶,连夏佩莲也为之呆住,因与欧阳仲景所疑不相吻合。 ;
两女与裘飞鹗相率进入屋内,只见屋内蛛网密结,蚊鸣如雷,壁洞蟋蚌唧唧应和,霉晦之气直冲入鼻。
夏佩莲心内疑窦似未尽除,伸手摸了堆置桌椅一把,触手尘污黑黏,想来尘封已久,为潮湿久侵之下变为尘苔,不禁娇呼了一声。
韩玉芙捏着鼻子娇笑道:“夏女侠,你也不嫌脏,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