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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飞鹗坐了片刻,意兴索然,会帐后亦自离去。
滨阳镇地处太湖之滨,裘飞鹗徘徊其畔,悠然神往。
只见湖光山色,尽收眼底,临岸怪石嶙峋,松柏苍翠,三万六千顷浩渺烟波,水天一色,远山隐没,风帆出没,景色如画。
此际正当晚秋,云天远阔,雁回长空,阵阵西风中舞起千重红絮黄叶,这凄凉肃杀情景,皆为万顷湖乐,千帆风
影,浩渺雄阔幽远澹泊之煮境冲淡。
裘飞鹗正沉浸其中时,身后忽起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不禁大吃一惊,风快旋身,睁目望去,只见是黑衣秀士徐汝纶怪眼闪烁地望着自己,口角噙着一丝诡笑。
徐汝纶冷冷说道:“阁下可否见告‘南山北峰,有缘相见’八字是何人说出,是何长像,徐某还可恂情一次,饶阁下一命。”
裘飞鹗不禁朗声大笑道:“凭你还没有能耐要我的命,只怕我将眼看你身为刀俎了。”
黑衣秀士徐汝纶未听出襄飞鹗话中真意,竟然扬起一声怪笑,两手箕张,快如鬼魅的沉腕一分,向裘飞鹗两胁抓去。
裘飞鹗一身所学端的不可小视,只以毫无搏斗经验,前次又在茅山道中被徐汝纶猝然将右腕扣了个正着,所以这次不敢大意,身形往外一闪,双掌一弧,“金刚降龙九掌”一“天雷下击”飞撞而去。
只见一股劲涌狂飚,卷起漫天黄尘衰草,宛如排空驳云,凌厉无侍。
徐汝纶蓄凝七成真力,闪电攻出,近得裘飞鹗不足两尺之处,但觉得十指撞上一道韧幕,微微指软,心中一凛,正待撤招,突觉得那片韧幕化作一堵钢墙,十指剧痛为裂,不由胆颤魂飞,两足猛地一旋,往右飘出三丈开外。
月听得蓬的一声大震,地面登时凹下一个深洼,沙尘冲上半天,威势好不惊人。
黑衣秀士徐汝纶目露惊疑光芒,楞在那儿只管发怔,心中直想不出裘飞鹗才不过两日之别,功力悬殊不啻判若两人。
裘飞鹗亦是不料本身具有如此精湛惊人武学,失悔那日在飞奔茅山狮子崖途中,毫不沉着,予徐汝纶可乘之机,导致自卑胆怯,如今一招得手,不禁豪气顿发,大笑道:“徐汝纶!听镜湖庄主说你魅影手法驰誉江湖,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是否要我也饶恕你一次?”
黑衣秀士徐汝纶面色阴沉,尚未答话,蓦闻湖滨一列短林内腾出两声异啸,破空闪电而来。
两人同时一怔,别面望去,只见林中如飞窜出两条人影,眨眼已来到近前,向黑衣秀士徐汝纶躬身道:“奉谷主之命,请徐堂主赶返飞花谷。”
徐汝纶眼望着那两个黑衣大汉,冷哼了声,沉声问道:“溥杰、邓九云,你们两人可知谷主有什么事吗?”
两从同时答道:“谷主只说有要事与堂主商量,其余我们概不知情。”
裘飞鹗在旁冷冷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黑衣秀士徐汝纶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溥杰、邓九云面上神色大变,被徐汝纶看出蹊跷,大喝道:“这少年就是谷主所要之人,你们还不与我擒住。”
两人应了一声,身形疾分飞扑而出,各倏起一掌凌空劈下,跟着四腿电飞踢向裘飞鹗“开元”、“气海”等穴。
他们确是身手迅捷,招式凌厉,显然是飞花谷中上之选,只见电舞涌飞之间,三条人影撞在一处,两声嗥叫腾起,“叭哒”连声震飞在地,溥杰、邓九云两人四肢全折,皮肉外翻,鲜血泉喷,地上被喷出数道血糟,面色凄厉,惨
不忍睹。
他们先还是咬牙不响,后渐感禁受不住,只在地下乱滚,惨叫由弱转厉,不忍卒闻。
原来裘飞鹗一招击退黑衣秀士徐汝纶,自信顿增,意起传艺老人所说,他所授的均是武林正宗内功上乘心法,精绝奥传,啡时下一般泛泛之辈可能抵敌,自已若然畏首畏尾,岂不有辜常彤传艺的苦心。
眼见溥杰、邓九云飞电闪,带着破空嘶啸疾扑而至,两足一点,蓦然全身飞迎而去,猛的双掌推出。
试想“金刚降龙九掌”是武圣百臂上人禅门绝学,至刚至大,威力无伦,何况裘飞鹗两掌凝聚了十二成真力,距离又近,四肢立时折断,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震飞了出去。
此刻,黑衣秀士徐汝纶嘴角咧起一丝阴笑,身形电出,将溥杰、邓九云两人抓起,往右撩去。
只见两条人影,向波平浩渺的太湖水中坠去,卟隆声中,激起水花无数,湖面上现出一圈圈的波纹,由小至大,由近至远,渐趋平静。
裘飞鹗目睹徐汝纶这突发中其来的举动,不禁一怔,继而恍然悟出徐汝纶果然阴险诡诈无比,假手于已除去两人。
但见徐汝纶一脸和颜悦色,微笑道:“不是被阁下一言提醒,徐某险受其害,不过徐某还蒙然无知,只是阁下为何知道敝谷主对徐某有不利之心,倘蒙相告,徐某必铭感五内,涌泉以报。”
裘飞鹗闻言,暗道:“这徐汝纶不但阴险诡诈,而且心智委实聪颖,一点就透,可惜身在邪恶,未免辜负其材,自己何不利用他,使其入彀。”
略作沉吟,微笑道:“徐老师,你岂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晚狮子崖,天外飞来夺去经页之人,身形逼似徐老师,故而你们谷主疑心徐老师别有异心,致生杀机。”
徐汝纶面色一愕,继摇首叹气道:“这是由何说起,那晚徐某与少谷主同在崖下燃引药线,并未分开,怎么郝谷主竟会疑到徐某身上,徐某追随谷主垂十一年,忠心耿耿,如今反被疑忌,怎不令人有点寒心。”
说着顿了一顿,目露迷惑之色,又道:“阁下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裘飞鹗轻笑了—声道:“在下昨晚亲耳闻见赛鬼谷郭彬与郝元辉两人谈论此事,显然徐老师已遭疑忌,不过徐老师尚可苟延些时,一俟水落石出,只怕徐老师难免罹受‘蚀骨化血’之苦咧!”
他也是福至心灵,一来那晚自己也心疑徐汝纶飞劫经页,乘此故意危言耸听,察视徐汝纶面上神色,判明真伪,再则也可使他们自相勾心斗角。
徐汝纶面色平静,缓缓说道:“徐某虽然沦入邪恶,心狠手辣,但平生心口为一,何况明知郝谷主手中经页是假的,何由引疑忌,致踏危机,定必是郭彬排除异已手段,徐某怎能使他称心如愿。”
说着抱拳微微笑道:“大德终须一报,你我后会有期。”
音落,长身一跃,但见他拔起两三丈高下,突然旋身两臂后扬,形若鬼魅凌空飘入短林而去。
裘飞鹗一霎那间,思绪潮涌,不禁感慨异常,如非是传艺老人常彤叮咛命他留意玄玄经落去何处,直欲立即赶往杭
城,不欲参与这场是非了。
他目注着波光浩渺,千重帆影的太湖久之,才把思想渐渐收敛,长空一阵雁鸣,掠起归思,转身慢慢向滨阳镇走去。
太湖之滨,尽是沃野平原,间或也有一二座小山,只是平原中点缀而已,裘飞鹗兴之所至,沿途眺赏,不循来途而归。
江南风景之胜,首推太湖,其汪洋八百里之滨,山水之胜,亦称佳绝,滨阳镇这滨湖区域,虽不若无锡湖滨太湖山水第一之胜,其中亦不乏佳境。
裘飞鹗信步走去,不觉走近一座小山之侧,纵目望去,上山尽是石磴阶级,满山俱是幽篁,翠色撩人,一片绿海中隐隐显出红墙一角,掩映其间,恍如仙境,一阵秋风过处,竹梢摇晃,韵涛龙吟,不禁驻步神往。
忽闻幽篁之间,传来三两声马嘶,低沉凄鸣。
裘飞鹗天风马场一居六年,与马群为伍,最知马性,并受常彤渲染,擅治马疾,乍听之下,就知是雌雄两马,龙驹异种,但体罹重疾,中气不足,微带颤音。
蓦然,又传出两声马嘶,较前发出之音尤为低沉悲凉。
裘飞鹗受怪嘶吸引,不禁登上石道,快步飞纵。
但见此石道迂回曲折,两旁幽篁夹道,只觉得身置绿海之中。
马嘶愈来愈近,裘飞鹗投目望去,只见十数石阶之上,顿现一间红墙瓦轩,他转身上涌,发现轩前有块土坪,四角种植异种奇菊,五色纷呈,一缕缕幽香钻鼻而入,不由心清神爽。
这土坪中跪伏两马,毛片雪一样似的白,目中淌泪,其旁分蹲着男女两幼童,身穿黄衣,将首偎贴着两马颊上,用手抚摸不止,秀目中也是珠泪不绝地落下。
尚有一身着玄青长衫雪眉皓首老人,面色红润如玉,气宇不凡,微扬手掌欲将两马制死,但见两童如此凄然爱怜,于心不忍,双目神光中露出悯恻之色,欲发又止。
只听那老人长叹一声,道:“麟儿,娥儿,不可如此,生老死别终须有,两马病入膏盲,无医可治,让它自死,徒增痛苦而已,不如……”
陡闻女童哭叫道:“爷爷,娥儿不要听这话,我就不信两马会无医可治,您老人家请不要对它残忍,饶它一命好不好?”
叫完两手抱聚马首哽咽不止。
那老人叹息一声,手掌缓缓放下,忽瞥见裘飞鹗立在五丈开外,凝目望着两马,不禁咦了一声,问道:“你这小娃何为而来?”
身形一跃,轻飘飘落在裘飞鹗身前。
裘飞鹗微笑道:“在下裘飞鹗方才漫步湖滨归来,不觉来在宝山旁,闻出马嘶有异,为之吸引登山察视,冒临老先生清修之所,望乞恕罪。”
老者面露诧容,道:“老夫名叫莫怀远,此非我清修之所,老夫不过借此小居半月,你能听出马声有异,想必擅医马疾?”
裘飞鹗点点头,说道:“在下久居马场,略知一二,精擅二字,不堪当之,可否让在下上前察视吗?”
忽然男女两童腾身掠来,巧快迅捷,眨眼,就把裘飞鹗
抱紧,只见两童呈露喜容道:“裘哥哥,你能治愈两马吗?那太好了!”
莫怀远声调一沉,道:“麟儿、娥儿不可无礼,让人家看看两马有医否?”
两童蓦然放手,裘飞鹗迈步走近两马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