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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骆驼……”一个农民拉来一峰母驼。
“交给他。”徐秀云指着国兵漏,农民照他的话做了,将绳索递给国兵漏。
“等你爹回来吧。”国兵漏迟疑不接。
“哪里来那么些的废嗑儿,牵着。”徐秀云斥责道。
国兵漏极不情愿地牵着骆驼。
“三天后你来牵骆驼。”徐秀云对农民说。
农民道谢后离去。
“这骆驼?”国兵漏从没干过配骆驼的活儿,不知道怎么做,问她。
“你牵它到宽敞的地方去等着,”徐秀云指指坡下的草地道,“我去牵公驼。”
国兵漏牵母骆驼走向草地,他不知道正走向赌徒女儿为自己设下的死亡陷阱。徐秀云露出一丝冷笑,去解开縻公骆驼的绳索,然后松开它,一颗瞄准他的子弹射出了。
发疯的公骆驼突然向国兵漏扑去,并且撕咬。想一想,骆驼张开的口有多大?平常十分温顺的动物忽然发起疯来攻击人,国兵漏吓呆啦,拼命地呼救:
“快救我——”
徐秀云手持长鞭无动于衷,国兵漏的生死掌握在她手中了,她有能力救他,她没去救她,爽朗地大笑。
发疯的公骆驼将国兵漏当成和它争夺交配权力的情敌,它要誓死捍卫。公骆驼撕咬他,像猫杀死一只老鼠。她确定国兵漏已死,挥舞长鞭驯服了公骆驼。
徐秀云拖国兵漏血肉模糊的尸体到一片柳条棵子里——强暴她的地方,挥锹埋上国兵漏。
“我说过要杀掉你!”她如释重负地说。
接下去的几天,农民牵走配完的母骆驼,剩下她自己,坐在高处眺望,等啊盼啊爹归来。
荒草甸子一蹿一蹿升高徐大肚子的身影,她喜出望外道:“是爹回来了!”
徐大肚子步行的身影摇晃渐近,光赤上身,下身只穿一个花布裤衩,样子狼狈不堪。女儿尚不知父亲刚刚埋葬了上吊而死的母亲,见他一只手包着,纱布浸出血渍。
“爹,手怎么啦。”
“伤了,弄个马粪包给爹上上。”徐大肚子说。
“嗯呐!”徐秀云跑向甸子,马粪包学名叫马脖,随处都可找到,手一捏可喷出一股褐色的灰来,涂在伤口上,止血消炎。
“爹,你手指呢?”徐秀云惊骇道。
“输啦。”徐大肚子含混其辞地说,左手一共断掉两根指头,一根旧茬儿,一根新茬儿,新的这一根流着血。他没说实话,这根手指作为抵押物扔在棺材铺啦。
“秀云,你自己跑回来?”徐大肚子问女儿。
“他在柳条墩子后面!”徐秀云说。
柳树墩子后面有一个矮坟包,土很新。
“你杀了他?”
“是骆驼。”她说。
“可惜啦,”徐大肚子遗憾道,“我还没从他手里把你赢回来。”
第八章复仇之旅(3)
“爹,我不是回来了嘛。”
“那不是一码事。”赌徒认他的死理儿。
“晌午歪啦,我给你做饭。”
“不吃了,还有一个场子列架(摆开架势)等我。”徐大肚子狠了狠心道,“爹对不住你,把白马……输给了人家,我回来牵马。”
“爹!”徐秀云极不情愿,咬着下唇道,“我只剩下这匹马……”
那一刻,徐大肚子心动啦,不能再伤女儿的心啦,他默默地走出了地窨子。
徐秀云跟了出去,见父亲朝坡下走去。她跑过去抱住白马脖子,脸贴在它的额头,摩挲马鬃和它亲近。
“不能让父亲再输掉一根手指头。”她牵马追上父亲,说,“爹,你牵走吧!”
“爹一定给你赢回它来!”徐大肚子接缰绳的手在颤抖,说。
徐秀云表情哀怨,恋恋不舍地撒开手,父亲跨上马背,他说:“在家看好骆驼。”
徐秀云呆立,望着白马驰过草甸子,攀登沙丘,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道:“又去赌。”
而后,徐秀云抱住拴马的桩子哭道:“我的马,我的小白马啊!”
2
徐德成掀开门帘进来,见坐山好躺着死羊眼一样望房棚。
“大哥,我在集上买了只甲鱼,今晚到我家去喝甲鱼汤。”
“不去了,要不弟媳妇又要忙乎。”坐山好婉辞说。
“没什么,何况今儿个我送到悦宾酒楼加工,他们做好了给端回去。”徐德成说。
坐山好起身,死佯摆气(萎靡不振)。
“要不接小闯子他们娘俩过来?”
“没啥大价值,流血不止……”坐山好沮丧道。齐寡妇病了,是血崩,大走血,“也看香看香:巫师用跳大神占卜等方法治病。了,不见效。”
“实病看香怎么行啊!”徐德成说,“大哥,接到镇上来扎痼扎痼。”
“她不肯离开那间老屋。”
徐德成目光迷离地凝视着坐山好。
“她没对你说起过那间老屋?”坐山好问。
“没有。”
“他把她丈夫的骨灰埋在炕洞子里。”
“是吗?”
“她说她这辈子离不开他,守着,守着……唉,女人呦!”坐山好叹息道。
“怎么说有病要扎痼,小闯子年纪太小啊。”
“是啊,扔下没娘的孩子谁伺候?”坐山好道出忧虑。
“大哥,你还是好好劝劝她来治病。”
“张大帅刚刚在皇姑屯出了事,乱哄哄的,我离不开兵营,过些日子再说。”
杀手冯八矬子在亮子里街的夜色中行走,他着便装鬼鬼祟祟的身影尽量避开街灯,远远地望着有兵站岗的骑兵营。
亮子里有夜市,一家一货摊儿一盏带罩的煤油灯。逛夜市的人在一个个摊子前经过,或问价或买东西。
烟叶摊前,坐山好蹲下来,烟叶有成捆的,有碎末的;有叶子烟,有蛤蟆癞烟。
“老总喜欢抽哪种烟,我这有红烟,青烟,黄烟,得意劲大的,还是比较柔和的?”烟贩问。
“青烟,蛤蟆癞。这烟……”坐山好挑选烟叶。
“白露后收的烟叶,又搭足了露水,好抽哩,老总您先尝尝。”
坐山好揪下半片叶子,在手心里揉碎,卷了一支纸烟,划火柴点燃,深吸一口,吧哒吧哒嘴,满意道:“不离儿,来两斤。”
烟贩拎起秤杆子称完烟,问:“老总用卷烟纸吗?”
“我使烟袋……哦,来一打,我兄弟抽纸烟。”坐山好想到徐德成,买卷烟纸就是送给他。
一家人呆在土炕上,一只纤细小手从烟笸箩捏出撮烟,用纸卷烟,徐德成一旁看四凤卷烟。一支支卷好的烟放在烟笸箩旁边摆成行,雪白如冬天里的白桦树。
臧雅芬和小芃做一种游戏:翻绳(翻撑)。
“乱线头”母亲翻出一个花样儿,说。
小芃用手指一挑一撑,又变出一个花样,说:“马槽。”
第八章复仇之旅(4)
“小芃,你手真巧。”徐德成夸赞两个女儿,说,“四凤烟卷得更好。”
四凤怀着玩的心理继续卷烟,念歌谣道:“娘家客上炕里,烟袋荷包递给你……”
“雅芬,四凤这歌儿你教的吧?”徐德成问。
“问你家大小姐呀。”
四凤朝徐德成莞尔一笑,继续卷烟。
“四凤,十二岁了吧,别老摊玩,你大伯捎话带信的,让你读书认字。镇上没女校,请个先生吧,又不好请,我打算秋后送你到四平街公学堂去读书。”徐德成问:“四凤,你愿意读书习字吗?”
“嗯呐,爹教我。”四凤说,她愿意和父亲学认字。
“我哪儿有空教你,当骑兵,腿脚绑在马背上,东奔西走的不固定……还是送你去正规的学校去读书。”
“贾营长是不是还没说人(娶妻)?”臧雅芬问。
“你咋突然问起这个?”
她家后院有个小媳妇,当家的死了两年,满年轻满俊俏的,性体(性格)也好,一手好针线活儿。臧雅芬悄悄为坐山好撒目人,她进入了视野。当然齐寡妇的事,她一无所闻,如果知道了内情,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她不会这样热情撮合。
徐德成拿起一支纸烟,叼在嘴里没点火。
“眼下她靠到街上缝穷在街头专门给人缝补衣服,称缝穷。挣口饭吃……嫁给贾营长,生个一男半女的……”
徐德成划火点烟,脸前烟雾弥漫。
坐山好拎着一捆烟街上走,杀手冯八矬子悄悄跟踪,他在寻找下手的时机。此时,坐山好并未发现杀手,泰然地前行,两侧买卖店铺灯光闪烁。经过翠喜堂门前,他放慢脚步,琵琶伴着歌声传来:
一呀更里呀,
月儿上树梢。
心上的俏哥哥呀,
快来度良宵。
花灯美酒迎骏马,
妹爱哥,打虎擒狼挽弓刀《月牙五更》歌谣,共五段,引用的为第一段。详见《中国东北行帮》(曹保明著)。……
有嫖客走过来,坐山好快步离开翠喜堂门前,走进一条幽暗的街巷。杀手冯八矬子快步跟上,掏枪瞄准,砰!砰!砰!骤然三声枪响,坐山好轰然倒下,杀手迅捷地消失。
咣咣!蒋副官(草头子)边敲门边喊:“徐营长,出事啦!”
徐德成开院门,一只胳膊伸进上衣袖子里说,“蒋副官。”
“贾营长中枪,人快不行啦。”
“啊,咋回事?”徐德成大吃一惊。
“营长去夜市买烟回来,走到离兵营不远的柴火街口,有人背后开枪,三枪全打在胸膛上,我们把他抬回营房,程先生正给他上刀口药。”蒋副官哀伤地说,“没救啦。”
徐德成同蒋副官赶到安国军骑兵营房,几个军官围着处于昏迷状态的坐山好跟前。
“哥,”徐德成把程先生叫到一边,问:“怎么样?”
“不行啦,三枪全中要害处。”程先生摇摇头道,“他真是个铁人,竟还有一口气,换个人坐根儿(本来)不用往回抬了。”
“要是有一点希望,也救。”徐德成说,希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