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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的所有这些活动,都是秘而不宣的,都是由皇后哲哲出面的。但是人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真正的策划者是西永福宫庄妃布木布泰。因为只有她在高台五宫的大福晋中具有这样杰出的政治才能,因为只有她的儿子即位当皇帝,她的地位才能从第五升到第二,才能当上皇太后。
共定风波(6)
皇太极是八月初九日去世的,直到他死后的第六天,八月十四日,议立嗣君的诸王大臣会议才在崇政殿前召开。这六天中有多少幕后活动,难以记述。现在到了公开较量的白热化阶段了。
这一天的黎明时分,两黄旗大臣便会于大清门对天盟誓,要同心协力,誓立皇子,并命令两黄旗的巴牙喇兵(即皇宫禁卫亲军)张弓挟矢,环立宫殿,说是保卫会议,实际是控制会议,以武力相要挟。这使得议立嗣君的会议一上来气氛就非常紧张。
崇政殿,是皇太极生前处理朝政的皇宫正殿,直到此时,他的棺柩遗体还停放在殿中。诸王大臣就要在先皇的灵柩前上演一出嗣位争夺战的大戏了。
会议开始,索尼和鳌拜抢先发言,提出了立皇子的要求。多尔衮命大臣们暂退,因为这是诸王议立嗣君的会议,大臣无权参与。大臣们遂退后静听,不得出声。
沉默片刻,资历最高、年长威重的礼亲王首先发言,他说:“帝逝当立皇子。豪格乃帝之长子,当继皇位。”第一句话,表示了他无意于争位,也不同意皇太极的其他兄弟继位的基本态度;第二句话是他欲擒故纵的伎俩。他其实已经知道豪格被两黄旗和后宫协议弃去,提出豪格一来加重立皇子论的分量,二来也维持他和豪格的良好关系。
郑亲王济尔哈朗接着表示附和礼亲王的意见。
肃亲王豪格显然深知内情,此时便冷冷地说:“我福少德薄,不能当此大任!”说罢,竟退出会场。
豪格一走,豫亲王多铎和武英郡王阿济格就更加坚决地反对立豪格,说两白旗大臣都怕豪格继位后不得活路,可知他如何的不得人心。
本人退席、反对者又非常强烈,代善和济尔哈朗顺势收回提议。这样,就以豪格性柔、能力不足以服众为理由,否定了豪格的继位可能。
趁此机会,白旗二王多铎和阿济格立刻劝睿亲王多尔衮继帝位。多尔衮却不明确表态,犹豫未允。
多铎按捺不住,竟急不可待地说:“睿王若不允,就该立我!汗父遗诏中列有我的名字!”
多尔衮立刻反驳他:“汗父遗诏中也有肃亲王的名字,不独有你一个。”
多铎气鼓鼓地说:“要是不立我,论长就该立礼亲王!”
礼亲王一听多铎提到的三个人选:多尔衮、多铎自己,还有他代善,都是皇太极的兄弟,没有一个是皇子,便十分圆滑又十分巧妙地说:“睿亲王若应允,当然是国家之福;否则还是应该立皇子。我老了,难胜此任了。”
代善把自己的意见最后又落实到了“立皇子”,这无疑是对两黄旗大臣的一种提示,也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们一齐佩剑而前,大声说道:“我们吃穿都是皇帝恩赐,养育之恩大于天!如果不立皇帝之子,我们宁可从死皇帝于地下!”
会场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因为两黄旗大臣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如果不立皇子,他们便不惜兵戈相见、血染崇政殿了!
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代善连忙声明说:“我乃皇帝之兄,因年老已多年不问朝政,又怎么能再参与议立大事呢?”说着,起身而去。
阿济格也跟在礼亲王后面一起退出会场。
多铎眼看事态突变,便也知趣地不作声了。
怎样打破僵持,解决继位大事呢?多尔衮面临着千钧一发的严重形势:自己若坚持登上皇位,不仅会导致爱新觉罗氏家族的分裂、八旗军的分裂,还会产生内讧、内战等不堪设想的可怕后果,最终断送大清国的前途。机敏的多尔衮终于以大局为重,毅然放弃了继承皇位的第二次机会。他顺着两黄旗大臣的话说道:
“你们说得对!肃亲王既然谦让退出,无继位之意,那就当立皇九子福临为帝。只是他还年幼,由我和郑亲王左右辅政,分掌八旗军。待他年长之后,当即归政。”
这一折中方案,符合两黄旗大臣立皇子的原则,上三旗的地位不失;两白旗因旗主多尔衮为摄政王也得到实利;济尔哈朗与代善都没有任何损失;而且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左右辅政,也是皇太极崇德末年的实际状况,不会引起非议。这样各派政治势力再度达到新的平衡。于是,形成了决议,共作誓书,对天盟誓。
盟誓的地点仍在崇政殿,诸王、贝勒,满、蒙、汉文武大臣都参加盟誓效忠,共奉幼主福临为帝。时间就在争议的同一天,八月十四日。
这一次爱新觉罗氏家族的皇权之争就此结束。后来虽然又发生过几件意在推翻公议、再立多尔衮的事件,但已经不能改变大局了。
崇德八年(公元1643年)八月二十六日,五岁的福临在大政殿正式举行了即皇帝位的盛大典礼,改明年为顺治元年,尊中宫皇后哲哲和生母西永福宫庄妃布木布泰为皇太后,命叔父睿亲王多尔衮、从叔父郑亲王济尔哈朗共同辅政。
当多尔衮率领诸王贝勒文武群臣跪迎小皇帝登上八角金殿的宝座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宝座,两次都应该属于他,但两次都因为当时的形势使大好机会从身边溜走了。就算多尔衮的能力不及皇太极,难道也不及这个五岁的孩子?同是努尔哈赤的子孙,难道多尔衮就没有当皇帝的命?
在多尔衮苦涩的心里,要说还有几分安慰的话,那就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壮情怀,大丈夫为他所爱的女人作出牺牲后所感受到的小小甜美了。
太后下嫁(1)
“天厌明祚”是句史书上常用的话,如果把天意看成是民心的总和,那么用这句话来解释明朝的灭亡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明朝之亡,亡于政治的极端腐败和残酷剥削压榨造成的民心大变,大饥荒只不过是导火线。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如燎原烈火,很快就汇集成冲天怒焰,汇集成李自成的数十万农民大军,于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三月攻进北京,推翻了这个二百七十六年的王朝。末代皇帝朱由检自缢在煤山老槐树下。
消息传到盛京,清王朝统治层中对是否入关还颇有分歧。因为此时明军已弃宁远,山海关外尽为清国所有,以长城为界,与乱糟糟的中原南北分治,已经是一份很不错的大家业了。
四月初四日,大学士范文程上书摄政王,极力敦促入关,指出现在进取中原正是摄政诸王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成基业以垂万世在此时,失机会而遗悔将来也在此时。他建议在战略上作出两项重大改变:一是明确主要敌人已不是明王朝,而是李自成农民军;二是把过去入关对明王朝的掠夺性战争,转变为争夺全国最高统治权的战争,为此,必须严申纪律,秋毫不犯,一改过去八旗将士烧杀掳掠的恶习,变为“吊民伐罪”的仁义之师。
范文程的分析和建议,高瞻远瞩,积极进取,对多尔衮、济尔哈朗及诸王,对后宫的两太后,尤其是对年轻的布木布泰,都是极大的鼓舞!
还在顺治元年(公元1644年)正月里,皇太极在世时名位在多尔衮之前的另一位摄政王济尔哈朗,已谕令各衙门凡事先启知睿亲王,自动退居到次位,所以此时的多尔衮已成为大清的实际执政者。多尔衮听取了范文程的建议,果断地下达了紧急动员令,征调兵马迅速集结,在清朝勃兴史上关乎国家命运的一次进军即将开始,多尔衮作出了大举入关的英明决策。
顺治元年四月初七日,举行庄严仪式,向太祖太宗神灵祭告出师。
四月初八日,与多尔衮的决策相配合,皇太后布木布泰奉同中宫皇太后哲哲,使六岁的皇帝福临驾临大政殿,大会诸王诸将,向摄政和硕睿亲王多尔衮颁赐“奉命大将军”敕印,以自己年幼,授权多尔衮“代统大军,往定中原,战守方略,一切赏罚,俱便宜行事”,并赐给御用旗黄伞等物,以重事权。——多尔衮得到了类同于皇帝亲征的所有权限和军事力量。可见后宫之主对多尔衮的信赖和倚重,也可见后宫决策人的英明。
四月初九日,雄壮的号炮声震动了盛京城,摄政王多尔衮亲统满蒙八旗的三分之二及全部汉军,约十四万人马,出发了!副帅为多罗豫郡王多铎、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还有八旗的精兵强将以及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汉王及范文程、洪承畴等重要谋臣,这几乎是大清国的所有精英,真是出倾国之兵,志在必胜的历史壮举!
四月十五日,大军行至翁后所地方,历史又给清朝送来了极好的机遇,一份厚礼:明朝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向清军“泣血求助”借兵,请“灭流寇于宫廷”,为君父报仇!多尔衮紧紧抓住机会,毫不迟疑,立刻率军急进,奔赴山海关。
四月二十日,清军赶到山海关;
四月二十一日,多尔衮在欢喜岭上会见了吴三桂,二人攥刀为誓;
四月二十二日,双方合兵在石河战场大败农民军;
五月二日,多尔衮率清军进入北京,乘辇入武英殿升座,定鼎燕京。
这正应了当时的一段民谣:“朱家麦面李家磨,做得一个大馍馍,送给隔壁赵二哥。”朱家——明朝,李家——李自成,赵二哥——清朝,说得准确而深刻。多尔衮不愧为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继承者,不愧强悍的女真民族的后起之秀,由于他善于审时度势、抓住机遇,用最小的代价获取了最大的胜利!
他打着“义军之来,为尔等复君父之仇”的旗号,以“官来归者复其官,民来归者复其业”相标榜,争取和笼络人心,把本来是清与明、满与汉之间的民族矛盾,巧妙地转化为农民阶级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