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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厨房真是太好啦!我喜欢这个厨房。我认为这是我们家最好的地
方。我喜欢这个食品柜和这些餐具。我更喜欢那么大的炉灶,它给人豪华的感
觉——当然,我还高兴的是现在还不必用它来烧饭。”
“依我看,一年定量供应的燃料,这口灶一天就能把它烧光。”
“差不多,你想想,竟能在上面烧烤大块的排骨——牛腰肉和羊脊肉!果
酱大铜锅里煮着满满的草莓酱,再加上成磅成磅的糖。维多利亚时代是多么舒
适可爱呀!你再看看楼上的家具,又大又结实,而且相当华丽——可是,哦!
——更使人满意的是,放衣物的地方那么多,抽屉又好使。你还记得我们租过
的那个漂亮的现代化公寓吗?全都是滑门,可就是滑不动,经常卡住。门是推
门,可就是推关不上,关上了也拉不开。”
“是的,那是最糟糕的了。这种现代化玩意儿只要出一点问题可就倒楣
了。”
“呃,快,我们听新闻去!”
新闻主要报导坏天气的警报,外交事务上通常出现的僵局;议会中的剧烈
争吵;还有巴丁顿加尔维大街的凶杀案。
“喏!”莫莉关上收音机说。“净是些使人心烦的事。我不愿再听节约燃
料的呼吁了。叫我们怎么办——干挨冻?看来冬天真不该开旅馆。应该等开春
以后。”她以平淡的口气补充说,“不知道被杀的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儿?”
“里昂太太吗?”
“是里昂太太吗?我不懂谁会谋害她,为了什么?”
“也许是她地板下藏着金银财宝。”
“广播说警察局正在加紧搜寻当时在现场附近的一个人,这是不是说那人
就是凶手呢?”
“我想通常是这样的。警察局就是用这种口气说话。”
刺耳的电铃声把他们俩吓了一跳。
“是前门,”贾尔斯说。“进来的是——一个凶手!”他开着玩笑。
“对,戏里总是这样的。快,准是雷恩先生。看看我们谁对他的看法正
确,是你还是我?”
雷恩先生带着一阵雪花冲进门来。莫莉站在书房门口,对这位新来者,她
所能看到的只是他那衬在琉璃世界的背景上的身影。
莫莉心想,男人穿上礼服,外表都成了一个样儿。黑色的上衣,灰色的帽
子,脖子上围着围巾。
贾尔斯迎着雪花把门关上。这时,雷恩先生也解开了围巾,放下手提箱,
又把帽子一扔——这一切似乎是在同一时间进行的,而且嘴里还讲着话。他说
话的声音很高,几乎是在发牢骚;在大厅的灯光照耀下他显得很年轻,一头浅
褐色的乱蓬蓬的头发,一双灰色的、烦躁不安的眼睛。
“太——太可怕了!”他说道。“这是恶劣到极点的英国冬天——和狄更
斯时代大相径庭——吝啬鬼和小蒂姆等等。你不得不逆来顺受,你们看是不是
这样?我从威尔士作了一次横穿全国的可怕的旅行来到这儿。你是戴维斯太太
吧?哦,多么令人愉快呀!”莫莉的手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迅速地握了一
握。“你一点也不像我想像中的样子。你知道我把你想像成类似印度将军的寡
妻那样的人。严峻而又顺从之极——以及贝纳尔斯等等,——一位真正的维多
利亚时代的人。超凡脱俗,真是超凡脱俗——你有蜡制花吗?还是极乐鸟?
噢,我会完全爱上这个地方的。我想这会是个极有古风的——道道地地的庄园
别墅——只是缺少贝纳尔斯铜器。可是,它还是非常了不起——真正的维多利
亚时代的高尚风格。告诉我,你们有那种漂亮的食品橱吗?桃花心木的,是用
刻着大大的果子形花纹、紫红李色的桃花心木制的。”
“事实上,”莫莉说道,他那连珠炮似的谈话弄得她气都喘不过来。“我
们有的。”
“不!我可以看看吗?我马上就要看。在这儿吗?”
他的急性子闹得人简直无所适从。他拧动餐厅的门把手,接着开了灯。莫
莉跟着他走进去。她知道这一走,贾尔斯肯定是一脸的不高兴。
雷恩先生用细瘦的手指抚摸了一下大食品橱上的精致的雕花,没有发出什
么赞叹。之后,他竟然向女主人责备地瞅了一眼。
“没有桃花心木的大餐桌吗?只有这些小桌子点缀点缀?”
“我们认为人们更喜欢这样的摆设。”莫莉说道。
“亲爱的,你当然说得很对!我醉心于维多利亚时代的东西。当然,你如
果有这么一张大餐桌,就得有那么多的一家子人去围着它坐下来。板着面孔、
蓄了小胡子的英俊的父亲——衰弱憔悴的母亲;十一个孩子;一个冷若冰霜的
家庭女教师,还有一位叫‘可怜的哈里特’的亲戚——他在你家里干杂活,因
为能舒舒服服地寄人篱下而感恩戴德。你看看这个炉格子——想像一下火焰蹦
出烟囱把可怜的哈里特的脊背烧起水泡来的情境吧。”
“我把你的手提箱提上楼去吧!”贾尔斯说道。“东屋吗?”
“是的。”莫莉说。
贾尔斯上楼去的时候,雷恩先生又溜进大厅里去了。
“床是那种带有四根床头拄,上面雕着小玫瑰花的吗?”他问道。
“不是的。”贾尔斯说着随即消失在楼梯口拐角处。
“我不相信你丈夫会喜欢我,”雷恩说。“他过去是干什么的?在海军里
服过役吗?”
“是的。”
“我想也是这样。比起陆军和空军来,海军的耐性要少一些。你们结婚多
久了?你很爱他吗?”
“也许你要上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是的。当然,我这样问是不礼貌的。但是,我真的想要知道。我是说,
你不认为了解人们的一切底细是很有趣的吗?我是说,不仅了解他们是谁,干
什么的,而且了解他们的感情和思想。”
“我想,”莫莉严肃地说。“你是雷恩先生吧?”
年轻人突然不吭声了,双手抱着头,使劲揪着头发。
“多可怕——我总是没有把首先该办的事情办了。是的。我是克里斯多
弗·雷恩——哦,你别笑。我的父母过去曾想入非非。他们希望我当建筑师。
所以他们异想天开地给我取名叫克里斯多弗——好像名字一定,事业就成功了
一半似的。”
“那么你是个建筑师罗?”莫莉禁不住微笑着问道。
“是的。”雷恩洋洋得意地说,“至少是差不离了,当然还不完全够格。
但是,这的确是个异想天开的惊人的例子。你听着,说实在的,名字只不过
是一种限制。我永远也当不了大建筑家克里斯多弗·雷恩,可我克里斯·雷恩
设计的预制房屋可能要大大出名哩!”
贾尔斯又走下楼来了。莫莉说:“雷恩先生,现在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
间。”
几分钟后她下楼来时,贾尔斯问:“他喜欢那些漂亮的橡木家具吗?”
“他非常渴望有一张带四个床头柱的床,所以我给他换了房间。”
贾尔斯嘟囔着,低声说着什么,最后说出来的是:“……小兔崽子!”
“喂,你瞧,贾尔斯!”莫莉口气严峻地说。“我们不是请客吃饭,而是
开旅馆。谁管你喜欢不喜欢克里斯多弗·雷恩——”
“我不喜欢。”贾尔斯插嘴说。
“——喜不喜欢都一样。只要他每周付七个几尼就行了!”
“只要他能付房租,可以。”
“他已经同意了,有信为证。”
“你把他的提箱送到屋里去了吗?”
“当然是他自己提去的。”
“他倒有骑士风度!但那只提箱不会费你多大劲的。当然不会有报纸包石
头的问题。箱子很轻,我看好像里面什么也没有。”
“嘘!他来了。”莫莉警告说。
克里斯多弗·雷恩被引进书房里。照莫莉想,由于安放了一些大椅子并有
一个烧木柴的壁炉,这个书房看来还很不错。她告诉他再过半小时就可以开晚
餐了。在回答他的问题时,她解释说,到现在为止没有别的客人。雷恩说,既
然是这样,他帮帮厨怎么样?
“我给你来个炒蛋好不好?”他讨好地说。
下来的事就是在厨房里做饭,克里斯多弗帮着洗洗弄弄。
不知怎地,莫莉感到一开张就不大对劲儿——贾尔斯则一点兴致也没有。
嗨,好吧!莫莉快入睡时心想,等明天别的房客到齐,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早晨,天空黑沉沉的,下着雪。贾尔斯板着面孔,莫莉的情绪也不
好。这种天气总不让人事事如意。
博伊尔太太坐着车轮上缠着防滑链条的当地出租汽车来到了。司机把一路
上的情形描述得非常糟糕。
“天黑以前要下大雪。”他预言道。
博伊尔太太阴沉的脸色丝毫没改变。她看上去是个令人生畏的大块头女
人,说话嗓门很大,态度横蛮。因为在战争期间服过役,她的这种性格更突出
了。
“如果我不相信这是一家刚开业的旅馆,我就不会来了。”她说道,“我
本能地相信这是一家按科学管理方法经营得很完善的家庭公寓哩!”
“假若你觉得不满意,博伊尔太太,你大可不必住下来。”
“不,真的,我希望不至于这样。”
“也许,博伊尔太太,”贾尔斯路过。“你打电话叫辆出租汽车吧?路还
没有给大雪封住。如果你有什么误会,也许还是另找个地方去住的好。”他补
充说。“要来这儿住的人很多,你不住,马上就会有人来的!——说实在的,
将来我们还要提高房租呢!”
博伊尔太太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在还没弄清这地方到底怎么样之前,我
当然是不会就走的。戴维斯太太,也许你会给我搞一条稍微大一些的浴巾吧!
我不习惯用手帕擦身。”
博伊尔太太走开时,贾尔斯冲着她的背影对莫莉撇了撇嘴。
“亲爱的,你真行!”莫莉说,“你真能对付她!”
“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