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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飞船已处于毁灭边缘。流云及时打开了救生程序。流云认为应把关在控制室里的高林也带走,她让任飞扬把秦明和贵重资料先送上救生舱,自己不顾一切回去寻找高林。但流云再也没有回来,救生舱在飞船出事前两分钟自动弹射出飞船,天隼号随即就爆炸了。”
调查者停顿片刻。他环视四周闭路视屏中的每一张脸,慢慢说道:“你们手里资料包括任飞扬、秦明的证词,搜寻飞船证明材料和专家关于天隼号事故的技术分析报告。天隼号事故过程大致就是这样,它的发生与自然、机械、人为因素都有关系。”他陈述完后,关闭投影器,天隼号消失了,他的心里感觉稍好点。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委员们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资料,有几个甚至暂时离开了网络。
“我参加了流云从土星环返回的欢迎仪式,还给地发过奖,地是最接近土星的人。”有位委员终于开了口,“她很年轻。失去她是无法弥补的。我记得曾有人提议由她负责天隼号的这次任务,她坚决果断而又不失女性的细致温柔。 ”
“我们没有宇宙飞船的船长是女性。”另一位委员说道,“当然流云是最好的宇航员,我们定要给她最高的荣誉和最隆重的葬礼。”
“我以为让任飞扬接替舒鸿担任天隼号船长是个好主意呢,”那位女性委员说,“他一贯表现都很好。”
“任飞扬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我请求延期对他的起诉。他曾是优秀的宇航员,请委员会考虑这一点,我们培养一名宇航员不容易。”赵律师恳切地说。
“我们当然要考虑任飞扬以前的成绩。但我们必须依照《太空法》处理。”主席的声音坚定,不容反驳。
“对不起,”调查者插话,“依我看,就算再让任飞扬飞,他也飞不上天了。当我们告诉他秦明的事时,他就彻底垮了。”
2095年11月,任飞扬因失职罪被判以十年有期徒刑,他拒绝了赵律师上诉的提议。同年10月,宇航局为流云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和隆重的追悼仪式,刚刚从死神那里逃脱的秦明也参加了这一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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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9年。
盛夏正午的山脊仿佛是块快被烤熟的土豆,零星的树荫遮盖了山坡裸露的黄祸土地。山谷间的河道被泥沙差不多填平了,河床上只有几股断续的混浊水流,在近40℃的阳光下蒸发着。
“您不应该到这儿来。”监管员抱怨身边的乘客,一边把车内的温度再调低一些。飞车在离地面平均2米的高度迅捷滑行,喷射出的气浪使他们来的路上尘土沙石四溅。“这鬼地方不是人呆的。”
乘客已经上了年龄,花白鬈发和玳瑁眼镜使她平添了几分威仪。她没有理会监管员,窗外的景色吸引了她。山谷突然开阔,出现一片小小的翠绿平原,平原两侧的山坡筑起一道道石坝,坝上的树木错落有致,几座简易房屋分布在平原上。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们总算把沙漠挡在了山的那边。 ”监管员不无骄傲,“他在8号地,您坐稳。”
飞车一个急转弯,乘客被突来的离心力压迫紧贴在椅子上。她有点头晕,心脏急剧跳动着,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她累了,简直疲惫不堪,要是能歇一歇该多好。这可不行,她提醒自己,竭力睁大双眼,在见到任飞扬以前说什么也不能倒下。
任飞扬,念着这个名字,流云清澈的眸子便闪现眼前:“如果我回不来了,请您把这东西交给任飞扬吧,他会处理的。”乘客鼻腔一酸,她心爱学生心爱女儿的要求,怎么能拒绝呢?不管任飞扬在什么地方,找到他多么地不容易,她也要完成流云最后的心愿。
更何况她的人生之路快要走到尽头了。
车子突然停住,乘客向前倾倒,监管员一把扶住她。“这就是8号地,”监管员放低车身说,“您等着,我去把他找来。”乘客动了动身体,监管员立刻制止了她,“对不起,我不能让您下车,外头太热了。”
“不有人还在外面干活吗?”乘客推开监管员,“他们不怕热吗?”
衣服被汗水粘在身上,乘客呼吸不畅,她小心地挪动脚步,极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砂土堆砌的田垄松散硌脚,她的鞋子几次陷进沙石中去。田垄两边被一畦畦白色的塑膜覆盖,很多地方嫩绿的小苗冲破护膜,俏生生挺立在热辣辣的阳光下。十几个正在塑膜间忙碌,他们都低弯着身子,蓝色工作服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乘客想走近些看清他们在做什么,但是她迈不动腿,她只觉得关节仿佛都锈死了,僵痛得无法动弹。
“5731!——5731——”监管员喊了好几遍,才有一个人直起了腰,从地里走过来,戴了胶皮套的手上还拿着万用剪刀。
“有人来看你了,”监管员指指乘客,“特意从北京来的。”
“任飞扬!你还好吗?我是袁征呀!”乘客一下子认出了他。尽管他的面容已经苍老,黝黑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皱纹,下垂的嘴角使他整个脸有一种哀愁的表情,但乘客还是认出了他。
袁征?任飞扬站在田垄的下边,局促而不知所措。这是个遥远的名字,似乎和许多他宁愿遗忘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我是流云的中学老师袁征,记得吗?流云带你到我家来玩过。我的家就在国子监旁边,是个四合院。记得吗?”
流云,流云已经死去四年了。那年在北京集训地碰见她,她说要去看老师,她没有别的亲人。他陪她去,一路小心不敢提起舒鸿的名字。袁老师站在四合院的影壁旁笑,院子的葡萄架下摆了几口布满绿锈的金鱼缸。隔壁是红墙绿树包围的国子监,四百年前那里的朗朗读书声仿佛还在空中回荡。
那是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事,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件都变得格外清晰,只要那事件中有流云的存在,而流云是和天隼号、舒鸿连在一起的。刹那之间,心海荡起几丝涟漪,任飞扬清晰地感到思念的灼痛,感到那曾烧炙过他生命的懊丧和愧疚。
“我记不太清楚了。”他回答,面部表情毫无变化。
“袁老师特意来找你的。”监管员在一旁说,“袁老师的身体可不大好噢。”
“上年纪了,”袁征的白发在阳光下闪亮,她微微一笑说道,“总算见到你了,有样东西要交给你。是流云的嘱托,我还担心完成不了呢。”说着,她从背囊中取出一个小包,递给任飞扬。
任飞扬迟疑地接过来,望望监管员,监管员点点头。
包不大,淡绿色防护袋下装着一个规则的长方体。袁征示意任飞扬打开袋子看看。他拆开防护袋,里面是航天部门专用的小号邮递盒,盒上工工整整写着:烦交舒鸿亲收。
是他熟悉的流云的笔迹。任飞扬只觉眼前一片晕眩,握着盒子的手不住发抖。
“这是……”他没注意到说话声也在发抖。这意外犹如一颗陨石,以无比迅猛的速度敲击着他的神经结,令他不能思考,不能反应。
“流云想找到舒鸿,但她的工作太忙。你是他的好朋友,你一定能找到他。”袁征神色黯然,“这是流云最后的心愿了。”
任飞扬盯着盒子上的名字,那不是字,那分明是流云的脸,舒鸿站在她身后,他们的脸慢慢重合在一起。见到他又能怎么样呢?流云不是和他吵了一架又一架,不是流着眼泪说在事业和舒鸿间别无选择吗?他挫伤的岂止是你的自信,还有你的尊严,难道你还不肯放弃吗?
“你能做到吧?”袁征问,她想听见任飞扬坚定的回答。但是所有的声音突然从她耳边消失,接着,炙热的阳光在她视网膜上一闪,她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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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1年春天。西北劳动教育监管中心。
“5731号,让我看看你的出狱证明。哟,十年的刑期你用五年就服完了,你挺不简单的嘛。都做了些什么?”监管中心这个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打量着面前还穿着囚服的任飞扬,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我参加了绿化营。”
“是吗?那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嘿!你改良的柳杉树种在莫乌格沙漠成活率达87%。莫乌格沙漠!那块最顽固的沙漠!”眼镜不由自主站起身,刚才的懈怠样子一扫而光。“以前你是宇航员?”电脑继续显示任飞扬的档案,眼镜惊叹,“噢!想不到您在地面上也这么出色!”
任飞扬摇摇头,再也不想提从前的事了,他不过是普通的囚犯。“手续什么时候可以办完?”他有些不耐烦,他已等不及了,一年多来他总想着流云的心愿。尽管他害怕再次见到舒鸿,但也许这是他唯一还能为流云做的事了。
“马上。”眼镜急忙回答,第一次这么迫近地和宇航员接触,真是意想不到。怎么没有人告诉他5731号就是曾经考察过木星所有卫星的任飞扬呢,他要能早点知道该多好。
眼镜把各种证件装进一个纸袋递到任飞扬手上。“给我签个名吧。”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支笔来,“就写到这儿好了。”他指指身上雪白的衬衫。
任飞扬慢吞吞看了他一眼,没有接笔。前宇航员把纸袋夹在腋下,提起自己的旅行包,径直向外走。“等等!”眼镜喊,但只见到任飞扬瘦削的抖动的驼背。
监管中心主任和一个人站在中心大门口,这个人任飞扬依稀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任飞扬理理刚换上的崭新衣服,他还不大适应这种时装款式,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不太舒服。
“任飞扬!任头儿!”那人主动招呼,“宁航局派我来接你回去。
这是天隼号的另一个幸存者秦明!这个人是秦明!
未来在任飞扬眼前一闪,他看见了深邃幽暗的太空,看见了深蓝的地球和金黄的木星。可他也看见了在空旷星际间散落的无数天隼号的金属碎片。
“不!”任飞扬脱口喊道,“不!我决不会回去!”
“任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