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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得表妹二字,如蔓恍惚不知在说谁,待到反应过来,才知唤的是自家。
“蔓儿既回家了,就多呆些日子,陪陪我。”沈夫破泣为笑,又揽过沈良,“也教你表哥带你在京中好生游玩一番,明日便教下人替你收拾寝屋,搬到西苑去住,和玉儿、芸儿也离得近些,你们年龄相仿,多多亲近才是。”
“夫…”如蔓遂又改口,“姨母您的心意蔓儿深知,只是我的哥哥姐姐们都在小院住着,我一同陪着就很好。”
沈良深深将如蔓一瞧,道,“表妹说的在理,母亲放心,有良儿在,断不会亏待了表妹。”
沈夫人一边执一人的手,满足叹道,“咱们日后就是一家人,切莫见外,在相府便如同在家一样,要甚麽用甚麽尽管吩咐。”
沈良笑道,“一会儿就带表妹去裁制几身新衣,明儿就带她游遍京城。”
如蔓颇些不好意思,内心却是欢喜,遂乖巧地浅笑,沈夫人见她惹人怜爱,不禁留她一起用饭,叙话直到夜深。
秦家五小姐摇身一变,竟成了堂堂丞相夫人的外甥女,身份地位扶摇直上,一跃成了相府表小姐,同那玉小姐、芸小姐齐平。
当晚消息便传开了,秦雨菱等人急急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盘问如蔓,皆难以置信。
秦婉蓉这会子满腹疑问,却也不得发作,怎的也想不通,本府里最低微的庶女,忽而就成了炙手可热的高门表小姐,教她如何甘心。
秦少芳一言不发,最后只说,“祝贺五妹妹,认了至亲。”
可那言语中,却是淡淡的失落。秦孝言打趣道,“五妹妹如今金贵的紧,也给咱们秦家添了脸面。”
一行人喧闹至深夜,仍有问不完话儿,秦雨菱索性就不回房,陪着如蔓一同睡。
☆、59 豆蔻梢,状元郎
“豆蔻一枝俏;海棠不争春。”这是打京城嵩阳书院流传出来的一句小调;说的便是那丞相府中的表小姐。
京城素有八美之花名册;囊括上至天子妃嫔、下至高门小姐;多是因缘际会,遂又经那些个纨绔才俊杜撰而来;间以美名广播了。
而这位相府表小姐可谓是横空出世;生得貌美动人;灵秀楚楚,而最让人神往的;便是她正值豆蔻之年,更添一抹娇柔韵致了。
外人只知她非京中人士;是打江南水乡而来的美人儿;其余皆不详尽;可见相府口诛森严了。
再谈这豆蔻娇娘入选京中八美,亦属偶然得之。
却说那日正值盛夏,沈良携了玉小姐、芸小姐并如蔓等家眷,一道赶至燕回山庄避暑。
途径凤栾山时,众位小姐遂下了车,到溪边取水纳凉。
那玉小姐本也在,后来忽说头晕难过,怕是教日头晒病了,那芸小姐遂往车里去照顾着,留的如蔓一人在外。
这一日不知吹得甚么风儿,那中书公子陆昭恰也携了姬妾往凤栾山去,那陆公子是京都风月场中出了名的花花少爷,府中歌姬美妾无数,生平最大喜好便是赏花赏月赏美人儿。
陆府的车马经过,陆昭以折扇挑开帘子,忽见清溪旁一抹秀致的淡绯色身影乍现,那腰肢纤细,乌发如云,一双青葱似的小手掬起一汪碧水。
只看这背影,就教他神往不已,心下难耐地当即停车,不顾那赵姬、郑姬在侧,理了衣衫便径直朝着那人而去。
如蔓蹲在水边浑然不觉,只听背后有男子的声音响起,“这青山秀水,白日昭昭,小姐一人独赏岂不负了良辰、误了美景?”
如蔓将纨袖放下,轻轻转身,便见眼前公子笑得很是肆意,陆昭见佳人回身儿,精巧秀美的眉眼,瞳若剪水,玲珑有致的婀娜身姿,无一处不勾人,竟比臆想中还要俏上三分了,且面态幼嫩,想来长大了定是个绝色佳人。
这半年来在相府住着,沈良时常带如蔓赴宴参会,多是些上流官家的雅宴,亦是女眷众多,为的便是教如蔓熟悉相府的脉络,也开开眼界了。【请朋友们百度直接搜索:晨露文学】
可如今独对陌生男子,端的是不妥,她并不开口,垂眸便往车里走,那陆昭见她是个冷清的,更是心有不甘,便尾随而去。青眉恰迎了过来,将眼前公子打量了,道,“小姐,少爷唤咱们回去。”
陆昭将折扇一挥,不羁地笑道,“这小娘子好生面熟,是哪家的丫头?”
“陆兄好眼力,连我家的婢子都能认出来,可见功夫深厚。”
说话之人正是一袭天青色长褂的沈良,他面带淡笑,沉沉地对如蔓道,“扶小姐回车,该启程赶路了。”
陆昭见如蔓眼波流转,虽是望着沈良,却似挠在自己心头,便失落地眼看佳人远去,笑呵呵地掸了衣襟,冲沈良挤眉道,“沈兄挑女人的眼力有进步,且对年幼的美人情有独钟了。”
沈良抿唇抬眸,旋即十分正经道,“陆兄误会了,她是我的表妹。”
而后不多日,如蔓一行人打燕回山庄回程时,那京中八美之说遂变动了。
相府表小姐以豆蔻之姿,一举挤掉谢家小姐,位列花名册之上,也因着她朦胧的身世,更添了份遐想。
如蔓幽居沈府,对外界的言论自不活络,仍是秦少芳那晚从坊间回来,借着月色说与她听的,可脸上并无一丝喜态。
秦少芳将落寞远去的背影留给了她,如蔓忽而觉得他们离得那样遥远,好似从来都不曾亲近过,而自家在秦府步步维艰的日子,仿若一场遥远的清梦。
只是那些温暖她都记得,却再无男女之情,渐渐地便通透了,旖旎风月终归于年少时的懵懂与倾慕,无关爱恨。
秦婉蓉同玉小姐相处得十分融洽,两人脾性相投,时常一道赏花做绣,而如今如蔓的低位今非昔比,那秦婉蓉便是有意刁难,却也不敢妄为了。
三哥已由沈良引荐,拜入国子监祭酒门下,沉心做学问,倒很是妥帖。
还记得秦孝言将家书寄回时,秦老爷、太太得知如蔓的身世,遂连回了三封加急快信,那待遇展眼便不同了。
“陆家二小姐在春游湖上设宴,邀你同去,表妹意下如何?”沈良下了朝,到如蔓的香阁来时,她正在修剪一盆西府海棠。
如蔓瞧了瞧他,遂将小脸微微扬起,手中仍是拿着金剪修裁着,嗔道,“说是陆家二小姐,表哥难道不知那中书公子打的甚么主意?”
沈良无奈地笑了笑,将那花瓣一弹,道,“那陆公子将你列入京城八美,还作赋一首,可见用情之苦。”
如蔓咯咯浅笑,端详着那盆海棠,忽而明眸抬起,“陆公子若是知道情字如何写的,那陆府的一众姬妾们定是当哭一场了。”
“你这张嘴愈发尖利了,不过春游湖上风光好,表哥替你定下一座游舫,咱们去赏赏景也好。”自打沈夫人同如蔓相认,他这个做表哥当真是骄纵地紧了,而如蔓素来乖巧懂事,很惹人喜爱,他便愈发宠着,玉小姐时常说他偏颇了。
“我许久不曾出府,倒是闷得慌,叫上四姐姐,咱们同去。”如蔓欣然应下。
春游湖上四季好风致,碧波卷起凉爽的水气儿,悠悠荡荡,宜人心醉。
如蔓同秦雨菱坐于舫内雅间儿,既能瞧见外面风景,又不需抛头露面,端的是好享受。
经了这些时日,如蔓心思聪颖,怎会瞧不透那秦雨菱的心思,只怕她对沈良早已钟情,只是地位悬殊,如蔓也无法做得主,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作不知罢了。
只见那春湖之上,泛舟片片,雁群划过天幕,愈显开阔。
一艘花船渐渐靠近,沈良本也在雅间坐着,见状遂往船头去,只闻碧波之上那声音传来,很是熟悉,“表小姐既然来了,不知可否赏光一见,不枉我陆某时常挂念。”
秦雨菱闻言直冲如蔓使眼色,遂又掩嘴笑道,“这陆公子一表人才的,五妹妹你作孽不浅。”
如蔓隔了纱窗,见那陆昭迎风立着,若不是他花名远扬,这会子倒是有模有样的了。
“咱们只管顽,不必理他。”如蔓知他不过是求不得,使出的手段罢了,只听沈良同他往来了几句,那陆昭仍不死心,索性往船头一坐,竟是挥手吩咐歌姬们吹奏弹唱起来,一时间热闹非凡。
秦雨菱不住地往外看,陆昭隔着纱帘隐隐瞧见如蔓的侧影,遂忙地挥袖示意了,沈良没耐何,便由他去了。
画舫渐渐地甩开了陆家的船只,往春游湖中央驶去,眼界宽阔,如蔓已将帘子掀开一角,湖风灌入,十分清明。
“五妹妹,你瞧。”如蔓顺着秦雨菱的目光望去,就见湖心处一艘华贵船舶停靠,那船上歌舞飘渺,丝竹不绝,气派恢弘,比他们相府的排场还要宏大。
“船家,不知那是何人游湖?”如蔓不经意地问道。
船家呵呵一笑,道,“小姐不知,那正是今年新科状元郎,正奉了圣意,陪明月郡主游湖的。”
新科状元?如蔓心头不知怎地一动,脑海里尽是安子卿的脸容闪过,这一别时近一年,她曾侧面打听过他的消息,皆是无果。
不知他的宏图抱负,可有实现了?她念及此处,便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一解相思之苦。年底前定要赶回临安,不论他成败如何,她皆不悔那嫁娶之约。
如蔓正沉在甜蜜之意中,便听秦雨菱道,“那状元郎出来了,今日咱们可要一睹风姿了,明月郡主是出了名的美人,想来状元郎也是姿仪非凡了。”
不知为何,如蔓总是不自主地联想起安子卿那清美的模样,口里道,“龙配龙,凤配凤,便是这个道理。”
两艘画舫逐渐靠近,已能瞧见那人影从船舱中踱步而出,长衫随风猎猎,俊逸挺拔。
秦雨菱忍不住将帘子掀开,却久久无语,如蔓正要往外望,只听沈良在外朗声一笑,道,“许久不见,还未贺安兄高中之喜!”
如蔓霎时愣在当场,还未及思量,就听那船上之人清净疏淡的声音答,“沈兄客气,今日恰于湖中相遇,只有对饮一场方能尽兴!”
那个声音太过熟悉,即便是一年未见,仍是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