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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秦府的规矩是一日有三,每日天还未亮,头更一打,各方里头管事婆子遂要先起了身,将这一日各自房里的花费消耗一头记了去,开销用度需要一笔一笔地记清楚了。
再由大丫鬟将账本送到正厢,李妈便是替大太太打理杂事,账本子先要大太太过目,再做分配,除去每个房里姨娘小姐少爷的例钱,按等级不同,丫鬟婆子小厮的月例也从一吊钱到一两银子不等。
午膳前的饭更一打,便将晌午的做活结了,厨房那头要忙着备午膳和下午的茶点。
日头一落,便又到了晚更,一天的开销要仔细对明白了,统统记了账,再将白日里剩下的、明早预备的,一并打理了。
夜更一打,除了值夜掌灯的丫鬟婆子,府内各房一律熄灯就寝,如无特殊节日宴会,便是再大的事也不能行了。
“筐子里的金丝菊只够滤上两壶子花茶,明日晚宴断是不够使了,还有前天儿外头送来的野乌鸡,怎地就剩了不到十只了!”钱婆在厨房里头仔细查了一通,将烧火丫头们唤了盘问。
她是三姨娘门上的管事婆子,因着行事活套,人缘是极好的,就被调来专管厨事,说来端的是肥差,不消累着身子,却能讨来不少油头。
“那乌鸡子昨儿二小姐房里要去了两只,说是补身子用,李妈亲自来取的。”春竹系着腰带,在鸡笼里寻索了一会子道。
“就是大太太来要,咱们也该记上帐,白地缺了东西,还不要从厨房的月例里头儿扣,仔细看着些,别亏了自家荷包。”钱婆一并交待了。
不一会又有小厮送来新鲜的菜品、肉禽、干果数十样,竹筐里的西番果红地透亮,紫儿恰打门外进来,便笑着拿了一颗,去了皮儿边往嘴里头送,“好新鲜的果子。”
钱婆打发了小厮,又回头捡了几颗,塞到紫儿兜里头,“一边吃去,这会子正忙着,你尽是添乱。”
“娘,下次再有新送的木樨,留两块好的,我正要使的。”
“好端端的,要那些作甚么?”钱婆斜了她一眼道。
“香料用完了,这回想用木樨配些新的。”紫儿笑盈盈,帮钱婆将食材弄到屋里头。
“就属你事头多。”钱婆嗔了她一口,又挑了几样果子包了,那紫儿便径自去了。
紫儿原是钱婆的独女,今年芳龄十四岁,钱婆年轻时便没了夫家,就将小女儿接到府里养着,吃穿用度便按照下房丫鬟的供给,平时就呆在厨房里帮忙。
紫儿生了副娇俏模样,端的是个娇可人儿,奈何只能做些粗活,平日里不常在厨房呆着,却是喜欢到园子里逛游,经常送些事物讨姐姐们的欢心,加之嘴皮子乖巧,众人也多与亲近了。
因着前年大公子在园子里遇了她一回,随口夸赞了几句儿,说好生标致的丫头。后来,私下里大家都叫她美厨娘,说的次数儿多了,紫儿便也觉得自家愈发标致了。
西厢里,冬雪和方晴正打扫着屋子,秦老爷要回来,定是要到三姨娘这雅彦阁里来的。
“小蹄子,别只站着,快来帮忙罢。”冬雪拿了扫把,冲紫儿一挥,方晴转头到里屋忙活去了。
“好姐姐,老爷和少爷甚么时候能回来?”紫儿并不客气,接过扫把便做了起来。
“李妈说最迟明儿正午,便能到府了。”
“咱们府里新来的五小姐,姐姐可是见过了?”紫儿又问。
冬雪停了手上的活儿,道,“前些天去东厢送补药,倒是见了一面儿。”
“是个甚么样的人儿,都说她娘亲是那里出身的…”紫儿压低了声儿。
“若论出身,倒底也是老爷的,若论样貌,端端是个美人儿胚子了。”冬雪也不遮掩,大体带过,紫儿转了转眼珠子,笑道,“和二小姐相比呢?”
秦府上下都知道,二小姐秦婉蓉是年轻女子中,最是貌美的,明艳不可方物。丫头自不用说,真真论起来,只有五姨娘能与她一竞芳泽,只那四个字儿,风韵犹存。
“五小姐年岁儿小了些,以后的光景谁又知道?”冬雪并不愿多嚼舌根子。
“冬雪,姨娘昨儿吩咐新作的被面子,放哪里去了?”方晴探头一问,说是三姨娘唤冬雪进屋问话。
“好姐姐,你且去吧,有我帮你打理。”
冬雪便拢了头发,打水洗了手,径直进屋子去了。
东厢头这边儿,如蔓将前些日子红玉送来的旧衣裳,统统拿了出来,一件件儿地铺在大床上。
直领百蝶穿花小袄,对襟儿稠褶套裙,直袖短袄,无袖比甲…花式真真繁杂,料子款式倒尽是上好的,可那颜色不是大红,便是紫绿,如蔓挑来挑去,也不见中意的。
“这套百蝶穿花袄,鲜艳又好看的。”翠儿拿起来,在如蔓身上比了比道。
如蔓只笑了笑,道,“天气儿暖了,用不上厚的。”
到最后,选了件月白色的绢丝凤尾裙,淡雅不失华丽。
用了午膳,如蔓借着倦意,睡了一会子,忽听翠儿道,“大太太差人来了。”
如蔓便拢了头,披上夹袄,不一会,锦娥一袭黄底粉花小短袄,袅娜着进了屋,“见过五小姐。”
“不知大太太何事吩咐?”如蔓以礼相迎,对锦娥很是客气。
“管家头前说的,明儿老爷才能回府,谁知这马儿却十分争气儿,今儿晌午便打早回来了的。”锦娥笑着道。
“马儿上了京,可是吃惯了好东西,跑起来也有劲儿了?”翠儿一听,便也跟着打趣儿。
“想来定是了。”锦娥一番话儿,将这屋内的气氛,闹得融和起来。
如蔓抿嘴儿笑着,锦娥赶忙站起来道,“老爷一回府,方站定了脚步,就念起小姐来,这会子正在书房里等小姐过去见面儿呢。”
如蔓一听秦老爷要见她,心里一阵子紧张,过后又是隐隐的激动,娘亲走了,秦老爷无论如何,仍是生养她的亲爹,便也是这后半辈子的依靠了。
“我这就梳洗了,一会劳烦姑娘带路。”
翠儿打了水,梅香拿来衣服,半盏茶后,如蔓便携了翠儿,跟着锦娥,出了东厢房,向南面儿走去。
秦老爷的书房设在正厢里头,绕了几回小道,她们几人遂停在一扇雕花拱门前。
如蔓抬眼打量,这书房隐在一方花圃之后,十分雅致安静,心下便知,秦老爷是个极讲究的人了。
“小姐先略站一站,我去通报一声儿。”
“姑娘且去。”
说着,锦娥便打头走了进去,并不顾望,径直向两名门外候着的小厮说了,只见一人敲了门,又回头冲锦娥一番交待。
“老爷正在房里头议事,小姐稍候一会子。”
如蔓点头应了,又低头将裙袄瞧了一瞧,方确保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儿。
一刻钟的时间里,如蔓只是直挺挺地站了,翠儿向里瞧了一眼道,“老爷不是说要见小姐,怎地这会子还没动静?”
“老爷的事情,断没有咱们过问的份了,仍是好生候着便是。”如蔓将腰间的帕子握了,飘动的一角上,描着一个淡淡的秦字。
出门前,如蔓特意带着了这方帕子,这心意是要让秦老爷知晓的。
果然,不消半盏茶的功夫,院子里房门从里打开了,就走出一个人来。
如蔓站了这会子,略微有些乏了,遂扶正了身子,岂料走到近前儿,和那人打了照面,不由地吃了一惊。
“这便是小五了?”说话之人,正正是如蔓一直念着的秦公子。
“是你…”如蔓抬头,额头恰好对上他的鼻尖子。
“五小姐原和少爷认识?”锦娥略微诧异道。
秦公子先发了话儿,“咱们府里头,自然就这一个五小姐了,怎地不认识?”
如蔓的话儿又吞回肚子里,原来她料的没错,这秦公子竟是她的大哥,忽又想起那个烟娘子张狂的样子来,如蔓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儿。
半年不见,他仍是笑得雅致,语气不见得如何亲切,听着却很是舒心。
正在她出神的当口,秦公子柔声道,“快进去罢,老爷在等你,莫要害怕。”
“嗯。”如蔓握着脸蛋儿,起身便走了进去。
秦公子瞧着她的背影儿,心下也是称奇,世上竟是有这样赶巧的事情,绣庄那个卖帕换银子的穷小丫头,却是这秦府的五小姐。
真真是世事难料,富贵由命了。
如蔓进屋子时,双腿微打了颤,又很快便放平了姿态,端正地迈了进去,锦娥带上门,吱呀一声,展眼屋子里就只剩了她和秦老爷。
如蔓缓慢地抬头,心里虽有了主意,面儿上却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水汪的杏眼,将秦老爷瞧了一眼,行礼道,“见过老爷。”
秦老爷四十岁儿上下,两缕八字须,双目透着精明,不怒自威。
屋子里沉了片刻,那秦老爷才开口,“叫甚么名字?”
她又是一行礼,遂道,“柳如蔓。”
果然,一听到柳字,秦老爷的眼神暗了一下,恰如蔓上前儿一步,腰间那帕子遂露出一角来。
如蔓眼见秦老爷盯着那帕子,便仔细解了,小手托着递了给他,“这是娘亲留下的事物儿。”
秦老爷接了帕子,沉声叹了道,“这些年苦了你们母女了。”
如蔓只盈着泪花儿,并不说话,秦老爷兀自瞧了一会子,收起帕子道,“叫惯了,名字也不必改了,仍叫你娘取的便是了。”
“谢老爷。”
“今后在秦府住着,和兄长姊妹好生相处。”秦老爷话头不多,只粗略交待了,如蔓遂一一应了。
约说了半个时辰,秦老爷便让她回去歇着,明儿家宴上,再见见这一大家子人来。
晚间里,刚传了饭,便有陌生丫头进来传话儿,如蔓遂喝了茶漱口。
“少爷让给五小姐送来的。”那丫头简单地说了,就径自去了。
那丫头走的快,如蔓并未听清,只听得说甚么少爷送来的事物儿。
翠儿打开锦盒子一瞧,原是一套崭新的流纹月华裙,领口儿和襟边子上缀了柔软的兔毛,如蔓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