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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可臊的。”欧阳锦一跺脚,扬头反驳道:“爹,你常教我们草原儿女最讲豪爽直率,只要是喜欢的东西就要想法子争到手,怎么今日反倒学起酸腐的夫子学究虚伪起来,还有,谁叫娘亲死得早,没来得及教我姑娘家文诌诌的东西,矜持、端庄全是狗屁,我通通不懂,更羞于去学。”
欧阳谋被堵哑口无言,脸颊黑红交替,老半晌才不情愿讪讪回道:“爹没说不行,回府帮你先问问,先问问再说。”
欧阳锦又补了一句,“你问归问,反正我就认准此人无疑,今生非他不嫁,你要不帮我,我直接寻媒婆敲锣打鼓上门提亲,让你这张老脸在同僚中没地搁。”
欧阳谋被气得两手直打哆嗦,奋力甩过衣袖,“回去吧,这会哪还有情致赏景了。”
两日后,果然如迟修泽所言,槿蕊一行人在其它犯官家眷们迷惑、羡慕的目光中出了监牢,住进了迟修泽安排的独门小院,迟修泽取回喻家重要的物件,就连白球也被早早牵了过来,另有两个婆子、一个车夫服伺,只是方婶子恐再受喻家牵连之祸,当日就辞别云娘,回了乡下的老家,胖奶娘和海棠依旧守着云娘和槿蕊,不肯离开。
这日下晌,探望过喻梅勤后,云娘再次哭得昏厥过去,当她得知喻梅勤的案子已可挽回,她的世界彻底塌毁了,槿蕊忙请了郎中,郎中说云娘身体虚弱,乃过度哀伤忧郁所至,忧伤脾,郁伤肝,肝脾不合而致中气虚……一大堆药理,说是暂无大碍,只是心病非药石可医,若长久如此则年岁不保。
槿蕊听后心似刀绞,只是不敢表露,好说歹说才让云娘吃了点稀粥,再为她服药,扶她上床歇息,一番折腾下来,累得四脚乏楚,头胀眼酸,躺到床上想歇个午盹,翻来翻去却怎么也睡不觉,复又起身抚琴静心。
弹得是喻梅勤最喜欢的《莲荷舞风》,原本好好的家,如今一个即将处死,一个即将流放,虽说迟修泽对槿蕊百般体贴,事事小心周全,可是毕竟还未成亲,没名没份,云娘住得不舒坦,总有寄人篱下之感,她昼吟宵哭,每次出刑部的大牢后,必要拐去燕尾巷的家走走,看着对贴的封条,盖着大红的官印,又是泣不可仰,思至此,槿蕊不觉迷蒙了两眼,传心入琴,琴音声声催人泪下。
正弹至伤情处,一只手抹去槿蕊滑落的泪珠,“琴声太悲了,不好,伤身子。”迟修泽站在槿蕊身后有些时候了。
槿蕊背倚着他,抓起他的手,紧紧的贴在脸上,想从他身上汲取力量,她在云娘的面前从来不敢哭,他们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都不开口。
此后,迟修泽再没半句话,紧扣槿蕊的肩膀,反反复复抚摸她的长发,接连好几日都是这样,一副欲言又止却难以启齿的模样,眉宇间耸起的川字就没舒展开,从未过见他这般失魂落魄,槿蕊早就查觉不对,转过身,仰额问道:“甫华你有心事,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迟修泽望向她良久,张口欲言,忽然脸色一转,笑道:“没有,就是最近公务繁忙,累得,再则家里已有爱哭的清儿了,我不想你也和她一样。”
槿蕊不作他想,她顾不上迟修泽,拉着他坐在身旁,两人再次携手共奏一曲《莲荷舞风》。
要与商量槿淳的事情,只是他一连几日没有上门,槿蕊晓得他在忙大事,便直接上迟家来找,省得他两边跑太辛苦,二来也顺便探望玉清,听说她最近身子不太爽利,刚刚走近她的院落,听见你们传出说话声。
是乔柔和抹翠的声音。
印象中乔柔的嗓音特别的轻柔,如午夜的催眠曲,不知为何,今日隔着墙也听得一清两楚,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乔柔明里暗里挤兑她,她不想与她照面徒增烦躁,正想转头去迟修泽的书房,却被她们的说话的内容给绊住了脚,心陡然吊了起来。
“妹妹,别太过担心,玉清小姐借着公子的喜事,冲走了晦气,身子会好起来的。”
“小姐就是心思太重,有喻小姐陪她说笑解闷还好,如今喻小姐是多灾多难、自顾不暇,哎,这老天怎么不保佑好人呢。”
“是啊,现想想她真是可怜,不过,提起她,妹妹真是能未卜先知。”
“我又不是巷口摸骨测相的瞎眼张,哪会未卜先知。”
“你不是对我说过公子与喻小姐虽好,可她能不能进门难说,果真一语成谶,想想当初,不过几月的光景,真谓是事世无常,原来欧阳将军的掌上明珠才是我们命里注定的少奶奶,要不是碰上皇帝驾崩,昨日放定怎么草草了事,换成平常,那还不给操办几十桌流水席。”
“也是没法子,国丧期不许张灯结彩,不许请客筵宴,不许烟花炮仗,再说聘礼已经相当厚盛了,三公子都把大宅子当成了聘礼,也就是了。”
槿蕊如遭雷击,支撑世界的最后的一根支柱轰然倒塌,瞬息间全身的血液冲向大脑,耳膜轰轰作响,好像被人掐住了嗓子眼,不能吸气。
背叛!
迟修泽背叛了她!
难怪刚刚进门时,迟家下人瞧她的眼神不对劲,难怪近日都见不到他,原来在忙着跟别人定亲,而她是最后知道的,勉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踉踉跄跄破门而入,抓起抹翠的手腕,颤声问道:“迟修泽当真定亲了?”
抹翠万万料不到槿蕊会在门外,脸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搭在她腕臂的手指冷似冰霜,全身止不发的发冷颤,模样好生可怜,顿时没有主张,支支吾吾半日就是吐不出话,又不敢将实情告诉,这话不该她说。
“那你说,”槿蕊转向乔柔,“你不就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吗?你说啊。”
“喻小姐,您说哪里话,你真是冤枉我了!”乔柔拧紧双眉,睁圆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用绢帕捂着鼻子抽泣道:“若给公子知道了,还有我们的活路吗?你可是他心尖上的人。”
心尖上的人?
此时此刻,从乔柔嘴里吐出这话是何其的讽刺。
无论如何哀哀追问,她们就是不肯再多吐一句,槿蕊指着她们脸,苦笑道:“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都欺负我。”自知问不出结果,迈着软绵绵的腿,浑浑噩噩转身离去,“抹翠,你放心,我不为难你,你帮我捎个信,说我找过他。”
“喻小姐,我送你。”抹翠不放心,海棠又没有跟着身边,抬脚欲追出去,却被乔柔拽了回来,“让我去吧,这儿离不了你,上次我冲撞了她,正好借机给她赔礼,瞧她这般失魂落魄,我也于心不忍。”
抹翠心想有理,自喻家出事后,迟修泽的心思她是越瞧越明白了,槿蕊成不了正室,可必是受宠的如夫人,乔柔想与她处好关系也是常理,正好屋里的怀红出来叫抹翠进去,说是玉清醒了,便随怀红进了内室伺候。
抹翠跨了两级台阶,又停了脚,提醒乔柔尽快给迟修泽送信,刚刚侧过身,只见乔柔的嘴角含着阴恻得意的笑走了出去,虽然一闪而逝,还是被她瞅见了,当下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转念思忖,平日乔柔可是稀客,恰好来看玉清,又恰好比槿蕊早到一步,又恰好说起迟修泽的婚事,难道她是别有用心算计好了的,而且她向来对槿蕊不服气,越想可能越有可能,可退一万步,即便槿蕊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如今喻家惨遭横祸,也犯不上来这套,何况究起底里,火还是她先挑起来的,她还是执迷不悟,还是要较真较气,想自己拿她当成知心的姐妹,她为了逞快却拿自己当棒子使,着着实实寒了心。
乔柔快步赶上槿蕊,柔声笑道:“喻小姐,你走慢些,我送你。”
料定她必会趁机难堪,槿蕊强打精神,深吸两口气,平心静气反问道:“我们都是输家,你缘何这般高兴?”
“您的话我不懂。”没有预想的失魂落魄,也没有痛哭流涕,乔柔略有失望了。
“这儿没别人,你还装什么。”槿蕊歇住脚,直直的对上乔柔的眼睛,“让我们开诚布公吧,我现在伤心、失望、愤怒,他骗了我,他背叛了我,你呢?难道你真得高兴?!如果你真爱他,你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乔柔假惺惺的面孔终于裂开一丝缝,“输给她甘心,她爹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三品大员,而你爹不过是犯了死罪,等着砍头的小吏,除了长得好看些,我哪点不如你。”
槿蕊不可置闻自己听到的,过去真是看高她了,外表看似清高,其实骨子里奴性十足,可悲又可怜,不过是被领回的身份不明的弃婴,只因在徐家稍有地位,竟也以门槛高低视人,“乔柔,男女之情讲得是心动,讲得是感觉,真爱能冲破家户之见,而不是条件的高低,在此之前,我以为我得到了,没想我只是笑话。不错,我是提防你,因为我不许别的女人觊觎我的男人,却从未因你是丫头看低你,更不因她是所谓的将军之女就自愧不如。我非但没瞧低你,相反,我欣赏你,真的,我读过你的诗,赏鉴过你的字画,你有我所不具有的才华,而且你坚强、有心计,能在丫头堆里冒出头,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爱上同一个男人,或许我们会成好姐妹。可惜你不够聪明,守着本不该属于你的男人,天下好儿郎多得是,以姐姐的聪慧、温婉,绝对能寻到良人,幸福快乐一生,不论是渔樵耕猎,还是经商作贾,都强过瞧人脸色的阴晴过日子,以你的心气,若留在迟家这深宅大院,只怕落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结果。”
乔柔瞪视槿蕊,“事倒如今还能说出这种话?!你的嘴果真利害得很。”
冥顽不灵,好心当成驴肝肺,槿蕊语气一转,笑道:“对对对,你应该高兴,换作我进了门,漫说是你,他是别想纳一个妾!你现在要祈求上苍,未来的奶奶不要和我同个性子。不过从今往后,姐姐可以放宽心思了,我们大概没机会再见面了,姐姐好自珍重吧。”
槿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