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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拿我的衣服给你,你的衣服——你的衣服我们晚一点再出去买好不好?”
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地点点。
群智逃难似地逃回自己的房间,随手抓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又冲了出来:“我
去拿早点。”然后丢下衣服便往外跑。男女关系是很单纯而且自然的一件事,
对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在那个孩子的面前,他竟也孩子似的红了脸,总说不出话来,仿佛是个青
涩的少年……
这件事除了让他觉得可笑之外,还让他觉得无比的恐怖!
过去只有在一个女人的面前会让他有那种感觉,而那个女人使他逃离台湾!
女孩在浴室里冲洗了自己,在浴
室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很熟悉又陌生的脸。她是谁?取下了包着
伤痕的绷带,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五官。
她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将往何去?
她的父母她是有父母的吧?
她为什么会身无分文,什么也没有的出现在这个男人的生活里?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视觉。
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会有人替她担心、为她牵挂她什么都
不知道,甚至连梦境里嘲笑她,压迫她的人都没有脸孔!
她走出浴室独自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开始动手清理屋子。
不能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她就会为她的一片茫然而感到恐怖!
没多久,可以做的全部做完,那个对她无比亲切的男人还没有回来,有他在,
她感到好安全,早晨被恶梦吓醒,她唯一想到的便是赶到他的身边。
女孩看着室内简单的摆设:几张沙发、一张小桌子、一部半旧的电视机和录
影机便是全部,墙上连幅日历也没有,而书桌上只有几本过期的报刊和商业月
刊。
这不像一个家,倒像一个暂落脚的驿站。她记得小卧室里的情形也是这样,
除了几样必备的家具外空无一物。
很少有人的生活是这么简单的。
就算是单身汉也应该会有一些私人物品,而他的房子里住的却像是一个流浪
者。
她会说中文,可见她是个中国人,他也是,或许因为这一点使她觉得和他在
一起特别安全而且有依靠。
但他是谁除了他的名字外,她对他如同对自己一样一无所知。
门开了,方群智抱着一大包的东西走了起来,讶异地睁大双眼,看见自己突
然变得干净而且光可鉴人的房子:“你不应该这么辛苦的!你的伤还没有好。”
“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一个人很孤单……”
方群智放下手中的东西,以前所未有的怜惜注视着她羞色的脸:“我出去太
久了,你一个人很害怕?”
她突然感到非常委屈,习惯性地咬着唇点点头。他坐到她的面前,将带回来
的东西全部打开:“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全部都买”他将牛奶、面包、
清粥、小菜和豆浆等等全推到她的面前:“吃吧。”
女孩看着那小山似的东西,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她眨眨眼睛,不明白他所说的话似的,好半晌方自眼眶中涌出汪汪的泪水。
“怎么又哭”群智手忙脚乱地抽出面纸递给她:“你真是个爱哭的小孩。”
“我知道。”
她哽咽着接过面纸,擦拭不完的泪水:“小海常常笑我,说我是个爱哭鬼。”
“小海?”
她猛然一愣,脑海中灵光一闪,随即消失无踪,紧接着是天崩地裂似的疼痛。
群智看着她茫然的眼转为苦痛的挣扎,他的心猛然揪紧,连忙拉着她抱着头的
手,将她的身体带入怀里:“别想了!别想!别去想它!”
女孩铁青的脸埋在他的颈项上,柔弱的躯体不可遏抑地发着抖:“我刚刚好
像想起什么……”她猛烈地抽着鼻子。
他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别勉强自己,头很痛”
在他的怀里有说不出的安全和舒适,女孩慢慢平息下来,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她像回到家一样——她突然想起他是个只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男人,连忙推
开她,羞得满脸通红:“不——不痛了——”
他小心翼翼地搔搔她的短发,心底充斥的柔情连他自己都被震慑住。“吃点
东西,待会儿带你去买衣服。”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说你不认识我。”
为什么?方群智放下他的手,刹时也迷惑这一年来,他不曾对谁关心过,甚
至连宋西华都无法牵动他心底的柔情,为什么独独对这个孩子如此?
他摇摇头不愿意想。“大概是因为你我都是中国人吧。”
女孩似懂非懂地瞅着他,乖巧地不再多问,拿起桌上的食物吃了起来。
宝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
戚林秀梅忧心忡忡地坐在小餐馆的柜台后,烦心使她无法做任何的事情。
戚大山在餐馆里来回踱步:“她不会有事的!”他安慰妻子,自己却也是满
心的忧虑。
她长叹口气:“一定是太累了!那些人逼她逼得那么紧,难怪宝儿受不了!
这几天她老是做恶梦,我应该多照顾她一点才对!”
“汉克有没有打电话来?”
“没有。”
戚大山愤怒地将一张椅子踹得老远:“那小子!整天就只知道叫宝儿跳舞,
现在人不见子他也不管,下次见到他看俺不扭断他的颈子才怪!”
他大声咒骂了好一会,又急又气地扯开喉咙大吼:“小海!戚小海!你给俺
滚出来!”
戚母连忙自柜台后走出来:“你别大声嚷嚷!咱们家小海说什么正在做研究
哪!”
“做什么鬼研究他大姐都丢了还研究个屁!”戚大山不屑地哼声,再度扯开
喉咙大吼:“戚小海!你还不下来!小心老子上去拆了你的破屋子!戚小海!
戚——”
一个戴着大镜片的少年温吞吞地自屋里晃了出来,机灵灵的大眼睛在镜片后
闪着不悦的光芒,他耙耙自己的一头乱发:“来了,叫什么嘛!”
戚大山蒲扇似的大掌一把挥向男孩,他立时伶俐地往旁边一闪:“打不到我
啦!爸,别动手动脚的。”
“你大姐都不见了你还有心情去搞那些鬼玩意!还不给俺出去找找!”
小海晃到餐桌前坐下:“宝儿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回来。”
戚大山恼怒地大吼:“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那么多屁话!”
戚母轻轻扯扯儿子的手臂:“你姐姐从来没有这样子过,你别再一副无关紧
要的样子。”
小海冷眼打量他的父母。“你们逼宝儿逼得太紧张啦!让她出去透透气,否
则宝儿会受不了的。”
“她都已经一天一夜没消息啦!”戚大山暴吼。
戚母一下子悲从中来,泪水汪汪地拉着儿子哭。
小海不耐烦地翻翻白眼:“去报警啦!”
“汉克那小子说不行!说什么这样会坏了宝儿的名声!”
“是姐姐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戚大山烦躁地耙着头发,动作和儿子如出一辙:“早知道就别让她去学什么
鬼舞!
女孩儿家不好好念书,成天跳跳跳的,难怪会出事!“”你还说!宝儿出名
你还不是乐得跟什么的!现在又说这种话!“戚母哽咽着抱怨。
小海盯着店里宝儿公海的海报,海报上的宝儿看起来像个天使,可爱、精灵。
他一个晚上没睡好,宝儿是他唯一的姐姐,二人才相差一岁,自小就无比的亲
密——他其实是很担心宝儿的,可是纽约之大,从何找起“小海,你去叫你的
同学们帮忙找找好不好?”戚母泪汪汪地求道。
戚大山也拉着儿子:“俺知道你也是很担心宝儿啦!出去找找啦!小海,你
最有办法子。”
小海一语不发地走向柜台上的电话,拨了个电话,然后说了一大串英文。
“怎么”
“他们会集合等我去。”他简单地说道,同时伸出手,戚大山皱了皱眉头咕
囔:“又要?”
“给他啦!”戚母推着她的丈夫。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抽出皮夹:“这次要多少?”
“一百。”
“那么贵!”
小海斜视他的父亲:“我自己还不算在内,再啰嗦我就加价。”
戚大山咕囔着抽出一张钞票:“几天份的?”
“一天。”他一把抢过钞票,一阵风似得跑得无影无踪。
“只有这种时候他不会像蜗牛似的。”
戚母叹口气:“咱们家的孩子都有问题。”
他耸耸肩,笑咧了一张大嘴:“谁的种嘛!咱们家的孩子全都该死的有些好
问题!”
假日的纽约购物区说人潮汹涌是
太简单的描写。百货公司里的人潮,一波又一波的涌进出,随时都会有迷路,
走失的麻烦。
方群智挽着女孩,小心防着扒手,又得照顾对人潮不适的,她,的确是一件
辛苦的差事。
至少他明白了一点:这个孩子绝不虚荣,她对漂亮的衣服没有兴趣,对金饰
宝石更是兴趣缺缺。
“没有看到喜欢的衣服”他轻声问她。
女孩咬着下唇不太好意思的望着他:“我不太会买衣服啊1这些衣服我都不
喜欢。”
群智看着她一身可笑的打扮,过大衬衫和过大的牛仔裤,全是他的衣物,穿
在她的身上不但大,而且还松垮得可笑。
他无奈地轻点她的鼻尖:“你总不想穿着这身衣服过一辈子吧?你以前都穿
什么?”
“大——大概是牛仔裤一类的吧。”
“那我们去买牛仔裤好”
“宝儿。”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喜的叫声:“宝儿。”
一个满头红头发的高瘦女子蹦蹦跳跳地来到女孩的面前:“真的是你!你那
晚的表现棒极了!真是令人疯狂!”她连珠炮似的说着,给子女孩一个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