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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誓今天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衬得他比以往更多了分书生气,他靠在椅子上,见金煜泽进来,便掐灭了烟,挑了挑眉毛笑道:“什么怎么样了?”
金煜泽双手插在口袋里,迈着长腿坐到沙发上,见莫誓装糊涂,不由怒道:“你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卢川没对她怎么样吧?”
莫誓站起来,走到他对面坐下,递给他一支烟,颇为严肃地说:“重点是,”似镶着黑色水晶般的狐狸眼深深地看了金煜泽一眼,“你想怎么样?”
金煜泽略为瘦削的脸上露出疑惑,愣愣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到底要卢川还是徐容佩。”徐玺羽推门而入,一头咖啡色的短发像被阳光染上了一层雀跃的金色,清丽的脸上隐隐有一层怒容,跟在玺羽身后的秘书惴惴不安地苦着一张脸说道:“不好意思莫总,徐总监坚持要进来。”
“行了,你先出去吧。”莫誓挥了挥手,心道这丫头不仅出人意料还学会了神出鬼没。
金煜泽看着门口的徐玺羽问道:“阿羽,关你什么事啊?”
“还就关我的事了。”玺羽语气不善地瞪着他,一副小霸王的模样坐到一旁空着的沙发上。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金煜泽感到很气闷,这小丫头欺负莫誓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得寸进尺攻城掠地顺带欺负他了。
“徐容佩是她的堂姐。”莫誓很好心的帮金煜泽解惑。
“金老大,你快说,到底想怎样?”徐容佩坐到他对面,浑身上下一股不说清楚就不走的无赖气质。
金煜泽叹了口气,道:“真是近朱者赤,你倒跟莫誓一模一样了。”
莫誓笑眯眯地蹭到玺羽身边坐下,对金煜泽的话表示十分满意。
玺羽皱皱眉,说道:“别打岔,抓住重点。”
金煜泽笑嘻嘻地说:“能怎么办?在下只能恨不相逢未嫁时了。”他的笑容灿烂,可是眼里却好像藏进了一生的落寞,寂寥得如同万物枯竭的寒冬深季。他缓缓站起来,拍拍莫誓的肩说道,“兄弟,谢了。”
“喂,等一等。”玺羽叫住他,语气有些愧疚有些不忍“既然你决定了,就别再把她留你身边遭罪了。”
金煜泽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沙哑有些低落:“知道了。”
他突然低落的情绪让玺羽不禁愣了愣。
莫誓摸摸她的头,道:“他也是有苦衷的。”他的双手温暖,恍惚间让玺羽想起了曾经那个疼爱自己的爸爸。
她敛了情绪,拍开他的大手,抬头望着他,“你知道?”澄澈的眼睛碧水般波光粼粼,让莫誓不禁心神一荡。
他转过头低咳了一声,说道:“卢川性格虽暴躁,但于他有恩,而且她肚子里也有了孩子,你若是他会怎么选?”他幽深的眼静静地看着玺羽,这个选择,对谁来说都一样是两难。
玺羽叹了口气,容佩喜欢的正是金煜泽作为男人的魄力和担当,也正是因为他的担当,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的话……”玺羽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傻瓜,各人有各人的缘分。”莫誓叹道,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玺羽身上,突然觉得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但是,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己,他们没有缘分。不论说他是自欺欺人也好,太过乐天过于自信也好,他总是愿意相信,既然此刻他们能够坐在一起,既然他未娶她未嫁,既然她也没有说讨厌他,那么,他们还算是有缘分的。
莫誓故意弄乱她的一头短发,笑得阳光灿烂,“所以你更应该好好珍惜我。”
“你行了,别一天到晚说胡话。”玺羽往旁边挪了一些,顺手整好自己的头发,站起来向他挥挥手道,“我走了,拜拜。”
“徐玺羽。”莫誓看出她的不自在,伸手拉她,笑道,“为什么总不肯把我的话当真?”
玺羽心道:你都不当真,我又要如何当真。她轻轻挣开他的手,“你别开玩笑了。”澄澈的眼里已有了一些微薄的怒气,她最讨厌的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玩笑。
“我有必要过了这么多年还跟你开玩笑吗?”莫誓淡笑着望她,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柔和,恍若一朵恬静的莲花静静盛开。
当初莫誓在玺羽的班级代教,时不时地逗弄玺羽的确是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谁又能说那不是因为有好感呢。
“你……”玺羽瞪大了眼睛,清丽的脸上露出的表情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乌溜溜的眼睛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我都不想说你笨得像头猪。”莫誓笑得很宠溺,他凑近徐玺羽,神情如同在跟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话,“你觉得我去法国是为了什么呢?”
“我……”玺羽被他笑得一愣一愣的,这个人……现在是在表白吗?
莫誓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够了。”徐玺羽气愤地拨开他的手,“你平时总是说些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话,我怎么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要是想暗示我想我猜到你的心的话,那么谢谢你的好意,我徐玺羽没空和你玩什么爱情游戏。”重生之后她就很少有这么孩子气的和别人说过话,而莫誓,则不巧是那个特殊的人群中的一员。
莫誓幽深的眼睛笑眯眯地瞅着她,有些哀怨有些忧伤地说:“原来你是怨我不够主动。”
玺羽忽然生出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她摆摆手道:“我公司里还有事,我走了。”
“玺羽,”莫誓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像碧落色的古潭里忽然落入石子,悦耳又沉静,“如果之前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的话,那么以后的日子,请你相信,我是认真的。”
站在门口的玺羽几乎是落荒而逃,可是那扬起的嘴角,那忍不住从嘴里逸出的那声轻笑,是怎么一回事?
莫誓望着她仓皇的背影,略薄的嘴唇晕开愉快的笑容,如日光满地,百花盛开。
鸿沟(抓虫)
如果不曾遇见过大海,如何知道什么是深邃。
如果不曾仰望过蓝天,如何知道什么是辽阔。
如果不曾遇见你,如何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爱情。
﹤﹤﹤
天空的一隅被清晨的太阳照亮,水粉画般色彩浓烈却并不耀眼的颜色一层一层从东边缓缓晕开,空气里仿佛还有晨雾的清香,在这安宁的早晨。
玺羽站在国际机场目送徐容佩的背影缓缓离开她的视线。
容佩娴静的脸上永远都沉静如水。她说,玺羽,我终是要一个人的,这是迟早的事,其实我一直都明白却不愿去接受。玺羽,我要去到处走走,去流浪,去寻找我的家。也许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在我心中已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微小的遗憾了。
徐容佩总是睿智沉静的,玺羽的嘴角微微翘起,这样的女人,怎愁没有人爱呢。
玺羽缓步走出机场,太阳正好升起,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男人站在阳光里,瘦削的脸仰起,似是在迎接这温暖的光亮,他微微眯着眼,表情伤感,仿佛一个失去最爱的少年。
他转过头,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玺羽,向她勉强地勾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
玺羽没有继续走近,和他隔了四五米的距离,向他轻轻微笑后静静转身离开。
那里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他在那片天空下仰望自己的爱人,也在心里送走了他的爱人。那是他的仪式。像在上帝面前的忏悔和祷告,虔诚而悲壮。
﹤﹤﹤
春节热闹的气氛渐渐淡去,同那化去的雪一起蒸发在了阳光里。
上班的第一天,人们脸上的笑容还带着几分节日的喜庆,彼此间仿佛旧友重逢般问候,办公室难得显现出一副热闹亲切的气象来。
玺羽刚踏进公司,就见叶零一阵旋风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目光炯炯让玺羽差点脚下一个踉跄。
“叶零,你干什么?”
“老大,你仔细看看我。”
玺羽微愣了一会儿,消化完他的话拿眼缓缓瞧他,皱皱眉道:“头发剪了。”
叶零不满意地杵在她面前,谄媚道:“老大,再瞅瞅。”一双桃花眼像插了电般化身亮闪闪的大功率灯泡,一眨不眨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玺羽有点想无奈抚额,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这个家伙有点白目。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道:“新皮鞋。”
说完,便越过他径直往里走去。
叶零那双亮闪闪的眼顿时黯淡下去,带着三分惆怅三分委屈地说:“老大,你不觉得我更加成熟稳重有魅力的么。”
玺羽瞪了他一眼,道:“别浪费你的时间我的钱在这儿不三不四。”
“是——”叶零拖长了音答道。他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一旁的安琪大姐凑过脑袋,笑眯眯地拿走了叶零桌上的一包牛肉干,很遗憾地说道:“小子,愿赌服输哦。”
叶零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转头看向那个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心里快速地掠过一丝让他不太能抓住的怪异情绪。
仿佛一口吞下了未来得及尝出味道的食物。怅然若失,又薄弱到让人转瞬即忘。
“小子,”安琪夸张地拍着他的肩,“输了个小赌不用惆怅成这样吧。徐老大能跟你说四句话,已经很万幸了。”她有些揶揄地安慰他,笑嘻嘻地耸耸肩说,“只是可惜了没超过五句。”
叶零拿眼白瞅了眼去而复返的安琪,道:“大姐你还是去工作吧。”
自从和安琪熟稔了之后,叶零总觉得三十岁不到约等于三十岁的安琪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菜场大妈的“亲切”气质。
“臭小子!”安琪又重重拍了掌莫誓,顺便顺手牵羊再拿了一包牛肉干后才志得意满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叶零仿佛明白了为什么玺羽面对他时常露出一副对牛弹琴的表情来,原来那也是一种不太能言说的,秀才遇见兵的无奈。
一天,不过是太阳的升起和落下。在有些人或认真,或嬉戏,或无奈的工作态度中,一天便已披着晚霞的彩衣,缓慢消失在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