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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纤是贤惠的人,不会为此苛责妾室,妾室娘家送来了什么好东西,她亦不会以不可超过她的用度为由帮徐姨娘推辞。
好在徐家重规矩也没失了分寸,给宝贝女儿、深觉亏欠了的女儿,都是选了又选,既典雅又不张扬的东西,反而更显露了东西的别致金贵。
章栖典从进来之初就坐在桌案前看书,徐氏喜欢这些,所以她这里有很多书,徐老爷更是送过孤本,收藏不俗。
徐姨娘见老爷肯来,心悦的为老爷斟茶倒水,一双剪水秋瞳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的男子,无尽温柔。
章栖典仿佛是个大老粗看不出女儿家娇俏的心思,秋波流转到他这里均被他了冷硬的淡漠摒除。
徐氏也不气馁,相公向来如此,她又学不来妾室本有的谄媚奉迎,做不来主动相勾的事,只好如此看着,希望老爷懂她的心意,为她留下,
徐氏悄悄收回茶杯上的手。
章栖典顿时怒道:“你们都是瞎子吗!章家养你们干什么!竟让徐氏亲自动手!”
徐氏吓了一跳,委屈的眼泪没来得及掉下来急忙被收了回去。
徐氏身边的丫头婆子跪了一地:“老爷息怒。”
徐氏委屈的不知说什么好,她只是想……只是想亲近他一点……
章栖典见状,忍不住揉揉额头,很想放下书走人,回去逗逗女儿,哄哄思纤也比面对一个动不动就哭的人让他放得开,但到底是自己的妾室,总该给她留几分颜面:“好了,多大的事,别哭了。”
徐氏委屈的看眼坐在书桌前的相公,鼓起最大的勇气,靠过去,扑在他怀里哭了:“老爷……”
章栖典不知为什么就想到思纤,只好无奈拍拍她:“别哭了,胳膊上有伤,一会大夫该来了,下去准备准备。”
章栖典知道徐氏规矩多,看大夫前要竖屏风、搭锦帕,不像思纤,栖典并不是说徐氏矫情,而是徐氏出身如此,规矩摆在那里,养成的习惯。
徐氏含羞的点点头,能近距离感觉到老爷的关心,她就满足了。
章栖典见她走后,腿就不受控制的想往外走,逗女儿或者逗思纤哪个都比待在这里舒服,不过他到底忍住了,还是等大夫来后,他再离开,彼此脸面上才好看。
……
朝露殿内,九炎落难以相信的看着九炎皇,谈不上心里瞬间动容,只是觉得栖悦生的都喜欢,而她有位儿子傍身,如果他再立他为储君,栖悦能更安定,其他的,他不在意。
“他怎么总是睡觉?”
章栖悦闻言假寐的眼睛掀开一条缝,她稍微一动便困,中午尤其困顿,栖悦秀气的打个哈欠,缓慢的道:“花嬷嬷说小孩子都是这样。”
九炎落立即道:“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章栖悦闻言无奈的睁开眼睛,她怎么知道吗,刚还说话,惊见九炎落在戳儿子的脸,猛然坐起来,赶紧把他的手拿开,极力护短道:“你干嘛,他还这么小!戳破了怎么办?”心疼的小东西。
九炎落不以为意,他不过轻轻戳两下还能戳破了,不过见栖悦护着,他也不好意思再戳,但身为周国未来的皇者,九炎皇可不能脆弱的不让人碰!
但想到皇儿的身体,九炎落决定再忍忍,反正他也没想过早退位,替他撑几十年不成问题,如果将来皇儿长大了身体实在撑不住,大不了他们委屈点,替栖悦教育个优秀的孙子就行。
章栖悦见九炎落终于不戳了,方才满意,想躺回去继续睡,哪里还睡得着,一年来她就吃饱睡觉了,被人打断了睡意更不可能睡着。
只好坐起来,看向逗儿子的父亲。
章栖悦突然想到一件事道:“孩子还小,身体又弱,不易让他福泽满堂,立储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别提了。”
九炎落不干,揪揪儿子身上的小姨夫道:“别听他们胡说,钦天监那群吃饱没事干的就会嚼舌根,皇儿是我们的孩子,能生在你名下就是他最大的福泽,他都能承受你给的福运,区区一个太子身份,他为何不能受下?”
“什么嘛,有你这样夸人的。”章栖悦无奈。
九炎落颇为不屑,事实本如此,心想,肯定是居心叵测的人在悦儿跟前瞎说,企图阻止他立储,简直是嫌命长了!
“谁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章栖悦闻言,哭笑不得的看向九炎落:“你想什么呢?这是常识,孩子还小,自然不能多加恩,否则影响孩子寿数。”不是栖悦迷信,而是所有孩子都是如此,就是她出生时,也没人会第一天就给孩子起名字,就怕名字硬孩子扛不住。
只有九炎落,急巴巴的就把名字赐下了,还是那么有水平的一个字,让她哭笑不得,感动他心意的同时也不得不想笑。
057(一)
“那些你也信。”九炎落神情傲慢:“都是骗人的。”他说立储,便一定要立储!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不能阻挡他的决心!
章栖悦感激的看他一眼:“我们能不能从孩子的角度出发,从本意上我并不希望皇儿为储,皇儿体弱多病,身为储君劳心劳力不说,身上的责任也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万一……”
九炎落放开儿子,转身安抚的抱住栖悦:“怕什么,我们还会早死吗!他不行有我们,再不行有孙子,别想那么多!”
章栖悦哭笑不得的看着九炎落,见他理所当然的神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哪个母亲不想孩儿为皇,但也不是这么个封赏法,皇儿有那个能力吗?他承受的起吗?再说为王有什么不妥?逍遥自在。
九炎落怕忍不住,放开栖悦,摸摸皇儿的小脚,然后得意的看向栖悦傻笑:“你看,多有意思?”
章栖悦娇嗔的瞪他一眼:“哪里有意思了?他睡的好好的,你非要把他弄醒才甘心是不是。”
九炎落闻言就笑,笑完再次拨弄,小家伙还没有睁开眼看看他呢。
……
烟雨江中撒下一片渔网,女子带着斗笠浅笑,男子穿着蓑衣摇浆,青河之上,雨水落在河中,滴落入诗,劳作如画。
突然从一批渔船中驶来一艘美轮美奂的船舫,一个大大的玉字迎雨而飞,道出了船上主家风姿不俗的韵事。
她便是妓船舫闻名遐迩的玉蝴蝶,有人说玉蝴蝶清高孤傲,有人说玉蝴蝶风情万种,更又说玉蝴蝶至今完璧,文人骚客多是与其饮酒赏画,敬佩她的才学胜过她的容颜。
以讹传讹的多了,人们也不自觉的信了几分,玉家船舫便成了周朝风雨界闻名遐迩的一只玉蝴蝶。
琴音袅袅,诉说着道不尽的秋雨哀思,天地织网,流泻着最自然的神韵,湖面上男子摇浆的手不自觉的停滞,迎雨倾听,女子们虽因画舫经过面带不悦,也不得不承认,从画舫上传来的琴音,轻灵悦耳,三日不绝。
性情大胆的劳作妇人,凑在一起骂着无时无刻不释放狐狸味的女人。
男人则凑在一起,摩擦着青涩的胡渣,猜玉蝴蝶会在燕京留多久,第一站会不会是青山的四台天‘盛世安乐’。
“青山请的动玉蝴蝶?玉蝴蝶才貌双全,又不缺银子!”
“就是,就是。”
总有不明所以的好事者,把看不清的高层风流放大,跟着人云亦云,美化着一段又一段传奇。
其实风尘便是风尘,混到了一定水平的哪个没有代价,焉是能清贵的佳人,只不过是自我努力,比别人有选择些罢了。
玉字画舫顺着青河向下,再往下便是燕京城有名的消金窟——青山。
玉蝴蝶的第一站即便不是青山依照规矩也该先去拜会‘盛世安乐’的大执事才可撑旗问路。
画舫之内一位身着白纱抹胸长裙的女子依窗而立,正对着雨水击打的水面独自生愁,从一片微茫中,透过云雾隐约的窗户惊鸿一瞥下,依窗的女子并不娇艳,反而如大家闺秀般,清丽脱俗。
并不是其刻意打扮,而是容貌如此,黛眉舒缓气质卓然,依窗而立,自成风景,仿佛与秋雨的愁韵融在一起,见者心怜,看者唏嘘。
玉蝴蝶并不喜欢自己这样的样子,仿佛命运多坎坷,自身多委屈,让人把她捞出这污泥乱坛一般,其实呆久了沼泽地,除了到晚上或许凄凉有些感慨外,她并不觉得自己多不值得见人,多么需要攀上高枝。
所以她依然故我,见到了喜欢的便银货两吃,不喜欢的却身份高贵的也只能屈意承欢,带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银货两吃。
玉蝴蝶此次进京,不可否认她邪恶多姿的思想里其实是想见识见识战败白国的少年帝王,听说他马革裹尸从不乍然,千军万马之中如过无人之境,听说他俊美无双、才华横溢。
重要的事他手握一等功,三大军,成为一个实际掌握周国所有权的帝王,来往的才子墨客谈起他无不敬仰,武将明经更对他的决策和感慨远见佩服不已。
所以听着听着,玉蝴蝶也不禁好奇,这位比自己还小三岁的皇帝,真有众人说的那般了得!
本着少女的好奇心,和对自己才学的自信,玉蝴蝶来了,她在想皇上会不会听说她后微服私访,会不会像她好奇皇上一样,让皇上好奇一下。
姑娘的心是洒逸的,从不掩饰自己对未见者的思慕,也不掩盖她对强者的臣服。
玉蝴蝶不会做被皇上看中的美梦,也不削想自己一朝入宫封妃,她只希望那个人能对她有一丝好奇心,来她的画舫一坐,她便觉得此生足矣。
可惜。
注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九炎落白天的精力献给大周,晚上的精力献给了妻、子,睁开眼看的是家国天下,关注的是繁华背后的糟粕;
晚上更忙,缠着刚出月子的章栖悦多走两步锻炼身体,逗弄睁开眼的小皇子翻个白眼,都让他觉得生命多娇,秋光明媚。
今天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