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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书杰将那老头往边上一拨,伸手扶着背人的女人,示意她将背上的女仆放在屋檐下的长凳上。络腮胡子见那长凳还有地儿,便将自己背上的那人也放在了上面,这个时候陈少均也抱着点儿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乔书杰,你在哪里捡来的这么一些人?□儿也太大了吧?”老头扒拉一下自己的鸡窝头,望着乔书杰的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了。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的,该把脉把脉,该用药的用药!你二少我今天屈尊给你当回药童!赶紧的!”乔书杰说着就将大长袖一挽,冲着旁边的几个簸箕走去。
看着乔书杰在那几个簸箕里又抓又揉地,邋遢老头心疼得直跳脚,跑过去将乔书杰拽回来:“我的小祖宗耶,你这是干什么?那是药!是药!不是你们家喂猪的猪草!”
乔书杰抬了一下耷拉着的眼皮看了这老头一眼,老头顿时泄了气,挽起袖子在旁边的水渠里净了手,然后回到陈少均的面前一边甩手一边冲陈少均抱怨:“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吃他送的那颗馒头了。一个馒头,居然隔三茬五地领人过来看病,十年的诊金要顶多少医药钱哪!”
“你少说了,还有一碗粥哩!”乔书杰从簸箕里捡巴捡巴,选了几味消炎的伤药来。
“是,还有一碗粥,那粥里的米都用指头数得过来了,寡成什么样了?再说了,就算是一碗粥吧,你这十年从我这里拿去的药少说得了五六百两了吧?”老头麻利地将点儿腿上的手绢拆开,摸着点儿翻开的皮肉啧啧有声。
话说到这里乔书杰也忍不住笑了,抬头望着老头,饶有意味地说:“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整天算计着钱啊钱啊的。那年如果我不给你一个馒头一碗粥,你早成一把白骨了,还哪来的本事挣钱?”
“那你怎么不说当年若不是我给你用药,你小子早就死在周瑜城了呢!”老头手上一较力,将沾在点儿血肉上的手绢扯了下来,嘴里依旧不停地冲乔书杰喊道:“我认得这么多人,就数你小子没良心。”
乔书杰与这老头一来一去地对揭着,一点儿也没有像刚才在周瑜城那种忧忧郁郁的愤世模样,倒让大伙听了觉得有趣至极,就连窝在陈少均怀里的点儿咯咯咯地就笑了。
老头瞅着点儿笑得欢实他也笑了,用着陈少均对点儿一般的语气哄道:“对,小姑娘就是要多笑笑,小脸笑起来多好看啊!”
点儿被老头这样一说反而不好意思再笑了,转过了肩,将脸埋在陈少均的胸前藏了起来。、
见点儿害羞了老头也不再打趣她,转对着满眼宠溺地望着点儿的陈少均继续揭乔书杰的底:“我给你说,你跟这小子交往可得小心着,你都不知道这些年他在我这里昧过多少好东西!那年我好不容易将解蝮蛇毒的方子弄出来,就被他偷给了别人,一夜间之全庐州城的人都会解蝮蛇的毒了,白白毁了我好几万两银子的进项!”
“你胡说,你当你那药是金丹妙方呢!值几万两!”乔书杰将手中的草药往簸箕里一扔,转过头来瞪着这老头。
老头一听就不干了,哎哟喝天地叫了起来:“我胡说?你说说这庐州每年有多少人被蝮蛇咬?我就按一副药五钱银子算,从你八岁那年,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得有多少个五钱?这还只是庐州的,要算上淮南西道其他的地方,十万两的数儿都抹不平!”
听了这老头算的这笔帐,乔书杰将舌头咂得啧啧有声:“你还真舍得算!……,我那是给你积阴德!等你死了当了神仙,或者是下辈子落了好下场,你勤等着感谢我吧!”
“臭小子,你竟敢咒我死?”老头一听就急了,手一招就将刚从点儿腿上摘下的手绢扔了过去。
两个人在这里嘴仗打得热闹,其他的几人笑得肠子都打结了,唯独将脸埋在陈少均怀里的点儿眼睛睁得大大的,非常认真的听着。待到乔书杰落败的时候,她突然从陈少均的怀里拱了出来,脆生生地说话了:“老伯伯,其实算来算去,还是你赚了!”
“点儿,不许胡说!”陈少均轻拍了一下点儿。
“本来就是嘛,老伯伯是真的赚到了!大哥哥说得对,如果没有命哪里来的钱?”点儿瞪着圆眼望着陈少均倔犟地说着。
“看吧,看吧。你也不知羞,人家小妹妹都懂的道理,你都不明白,真是白瞎了几十年的粮了!”有人做了帮手,乔书杰那个高兴的啊,叮叮咚咚地就是一嗵落井下石。
点儿那句话本来中中恳恳的是道理,可乔书杰来了这一通在老头的耳里却成了拉偏手了,气得是嗷嗷直叫:“臭小子!气死我了,早知道就让你蛇毒发作死在周瑜城算了,也省得这么来气我!”
“你救大哥哥在前,还是大哥哥给你馒头和稀饭在前?”点儿皱皱鼻头,煞有其事的问着。
“当然然是我救他在前!要不然依他们家奸商的嘴脸,能给我那馒头和寡汤?”老头这会儿已经有些气极败坏了!
听了老头的话点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非常严肃地对老头讲道:“伯伯,我帮你算了一下,其实到根儿上,还是你赚了!”
正在给点儿绑绷带的老头手上就是一顿,望着点儿满脸的不相信:“你说什么?”
“你赚了啊!”点儿眨眨眼睛,非常认真的回答。
老头深吸一口气,望着点儿,做出一副“我看你怎么说”的样子。
点儿咯咯一笑,接着往陈少均的怀里缩了缩,用还带着一些沙哑的小嗓音替老头吧啦吧啦地算了起来:“你看啊,你呢,无意中救了大哥哥。大哥哥后来为了报恩,在你快要饿死的时候又救了你,你们前面的那一截基本上就可以揭过去了。再到后来城里有人中了蝮蛇的毒,大哥哥知道你这里有解毒的方子,便把你的方子偷了出去,在你这里就认定你亏了对吧?”
“难不成还是那个臭小子亏了?”老头脖子一梗,瞪着点儿。
“当然是大哥哥亏了!”点儿又是咯咯地一阵笑,“大哥哥偷了药方出去,可却说是你舍的。他一是给你挣了名,二是为让自己背了贼皮!可不是亏了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那样说的?”老头气极了,瞪着点儿吼道。
点儿瞅着老头眨了眨眼睛,然后小手儿一抬,指着乔书杰煞有其事地说:“你看大哥哥长得,哪里是那种昧着良心的人?”
“呵呵……”听着点儿这半是道理,半是胡扯地为自己说话,乔书杰笑了,还挑着眉得意地望着邋遢老头。
这老头也被点儿这套胡扯还真给说晕了,怔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挣得脸红脖子粗地叫道:“那他从那年起到现在,十来年了,年年都从我这里偷药出去,这算怎么回事?”
“那也是你做得太过了,明明有治病的药就是不给别人!”乔书杰靠在墙垛上,带着笑懒懒地说。
“按这么说,你就又赚了两笔!”点儿扳着指头数了数,比出两根指头给老头看,“一,给你得了名声;二,就像大哥哥刚才说的那样,为你积了无量的阴德!”
“天哪!!!我张邋遢造了什么孽啊!”老头蹲在地上,抱着头,眼睛在乔书杰与点儿两人的身上来来回回地转,那个痛苦的啊,就像有人逼他去卖媳妇儿一样。
“你才不是造了孽呢,你是上辈子修的福才遇着了大哥哥这么对你好。嗯,依我看,这种福估计不是一辈子修得出来的!老伯伯,你前几辈子肯定都是好人!”点儿说完冲着众人点了点头,那样子非常的肯定。
听着这稚嫩嫩的声音不遗余力地帮着乔书杰说话,众人终于忍不住放起大笑了起来,一个个笑得连腰都直不起了。
老头点儿说得又句句在理,老头是驳不得认不得,又气又羞,为了掩示尴尬只得干瞪着眼。
“老人家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这丫头,让我们给惯坏了!”见老头尴尬得不行,陈少均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话虽是赔礼的话,可那话音儿却满是对点儿一通道理的肯定。
张邋遢也不傻,陈少均的话音儿当然听得出来,脸上的羞愤之色更盛了。
陈少均向来宠溺点儿,做为弟弟的陈少庭自然清楚,他知道这时候让哥哥说点儿的不是根本就不可能。见张老头被羞得不行,便哈哈一笑,走过来攀着张老头的肩,神神秘秘但却很大声地说:“老人家,你别跟那臭丫头一般见识。那丫头,就一奸商!从小到大除了爱哭闹外,最擅长的就是算计!”见老头不明白,他在老头的耳边说:“她啊,从会拿东西起就是每日必把算盘摸一摸,如若不然非掀了房顶不可!”
“庭哥哥坏死了!”点儿在二人的身后暴怒了!
点儿如此强烈的反应,张老头知道,陈少庭说得定是真的了,心里顿出了一口恶气。恶气一出,又讪然一笑,他又何尝不知道小丫头说得是道理呢!
“少庭兄不必认真,我跟他向来如此,不揭揭这些老底吵上一阵他就不舒服!从来都不当真的!”
乔书杰也觉得差不多了,走过来对张老头拍拍肩,说:“我们今天不走了,就在你这里歇一晚。你这里有吃的吗?没我这就到邻家里买。”
“吃的喝的都有,不用买,不用买。”张老头一改刚才的嘻笑怒骂,很是正经地连连摆手。
乔书杰点了点头,便钻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直接出了院子,等张老头将所有伤患的伤处理好,他已经领着两个农村妇女回来了。
“又麻烦二位来给我家当厨娘了,米面瓜菜都在厨房里放着,自己去拿。”见着两个妇女,张老头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很显然这二人已经是他们家的常客了。
二妇人笑着客气了两句便一头扎进了厨房,不亏是农村里干惯活的,手脚很麻利,没多大的功夫一桌酒菜就做得了,待乔书杰招呼着众人上了桌,她俩将厨房收收拾拾就走了。
酒足饭饱,乔书杰为大家安排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