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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她的冲动,这该是多么不容易啊。
“我希望他是好样的。”塔里娜想,“为了吉蒂,我希望他是的。”她不能不认识到:在吉蒂和乔克的不同社会地位之间,横着一条鸿沟。
她可以想象。如果伊琳知道了所发生的事,她会多么震惊。现在她对纽百里先生也有了足够的认识,所以她很清楚,他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她换好了衣服,正在想纽百里先生的时候,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她叫了一声,以为是女仆敲门。接着门开了,出乎意料之外,是纽百里先生在门口。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当然。”塔里娜答道。
他走进舱房,小心地把门关上。
“我想请你帮个忙。”他说。
“帮忙!”她应声说。
“对,”他笑着说。“你可以为我做件事吗?”
“当然,”塔里娜答道,“任何事都行。”
“其实这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他说,“你瞧,下星期四是吉蒂的生日,我给她买了一件小礼物,在我们到达特鲁维尔港时,海关人员要上船检查,有时他们会把整个船搜查一遍。”
“总之,我不愿意让他们发现吉蒂的礼物。我并不在乎海关税,也许要付的,但是我不想让她早知道我给她买了件什么礼物,这样到时候她会感到又惊又喜。”
“当然,我明白。”塔里娜说,“但是,你要我干什么呢?”
“我要你把它藏在你自己的东西里的某个地方,”他答,“你是一个客人,所以他们不会对你感兴趣的,而对我就不同了。我作为游艇的主人,总是他们怀疑走私违禁钻石或枪支的对象。”
他被自己开的玩笑逗笑了。
“行,我会把它藏起来的。”塔里娜说。“我还不知道藏在哪里好,但是我肯定他们不会发现的。”
“谢谢你的好意。”纽百里先生说。“还要请你注意,这是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了吉蒂以外还包括伊琳和迈克尔。我总是喜欢假装不给人送生日礼物,然后在每个人得到后,都感到惊喜。”
“啊,那正像我父亲一样,”塔里娜说。“他没有时间,也不能花……”她支吾了一下,然后很快接着说:“……花时间上街采购,然而在圣诞节他总是有漂亮的礼物送给每个人。”
“嗯。我看他和我是一个类型的。”纽百里先生笑着说。“谢谢你,塔里娜,仔细收藏好。”
他把一包很小的东西放过她手里,不知怎么的,她原料想这包东西会大得多,她几乎困惑不解地向它看了一眼,这小包非常轻,包装得很仔细,并用好几小团火漆牢牢封住。
“谢谢你。”纽百里先生又说。他走出了舱房,把门关上。
塔里娜站在那里凝视着手中的小包,里面是什么呢?她感到奇怪,当然是珠宝,可是它无疑是很轻很小。
她向舱房四周看了一下,想找一个藏东西的最好地方,她记起了一个侦探故事里写的是把东西藏在女主人公的鞋尖里,但是把东西藏在衣服之类里的想法立刻被排除了,因为女仆艾拉会收抢她所穿的每件衣服,因而会很容易发现它的。
不,一定要找出个更好的地方,碗柜和抽屉都安装在墙里,海关人员要是找什么,碗柜和抽屉都是他们首先要检查的地方。
塔里娜站在那里动开了脑筋,要找到这种既不显眼又可以把东西藏得好的地方,比她当初想的要困难得多。
随后,她想出了一个主意,悬挂在洗手盆的架子上是一只粉红色的塑料海绵袋,艾拉把海绵和法兰绒面巾都装进了袋里,除了海绵袋就只有发刷、梳子和牙刷这几样东西是她自己的,是从剑桥带来的。
这只粉红色海绵袋实际上是她妹妹埃德温娜去年圣诞节送给她的礼物,这是她一便士一便士积攒下钱来买的。塔里娜很喜欢它,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妹妹做了无数小小的牺牲,才能积累到两先令十一便士,买到了这件礼物。
艾拉已经从袋里取出了海绵和法兰绒面巾,把它们放在盆子旁边,海绵袋空空地挂着。塑料是不透明的,也很厚,可以收藏纽百里先生那只很小的包。她拉开袋口的带子把小包悄悄放了进去。没有人会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它在镀铬的金属架上轻轻地晃来晃去。
塔里娜得意地微笑了。“应该把东西收藏在最显眼的地方,最好是人人都能看见的地方。”谁这样讲过呢?或是她在哪本书上读过的?反正这是她能想出隐藏纽百里先生小包的最好的地方。
她蓦地想起,到了晚餐时间了。她从舱房跑了出去;过了差不多三小时以后,她又回到了房里。她首先想到的是收藏在塑料袋里吉蒂的礼物。
她摸了一下,它还是安安稳稳地在那里。当她站在那里听外面海水发出的声音时,她发觉自己突然想起了这天迈克尔对她讲过的话。
“我要指给你看英国的灯火。”
自从他们上船以来,她还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她觉得,即使他们单独在一起,他也不会再提到他所讲过的话了。
他是真心讲的,还是仅仅出于礼貌,到后来又后悔提出过这样的邀请呢?对这个谜,她得不到答案。
在大客厅里,当他们互道晚安时,在他的眼色中没有任何责示,他的声音也没有表达出什么。
“晚安,塔里娜。晚安,吉蒂。”
仅此而且。接着她便回到了船舱,一直到现在,才记起他对她提过的事。
伊琳大约在十点钟便回房就寝了。纽百里先生把他们留下来玩桥牌,他说他喜欢晚餐后玩一盘。塔里娜和他配成一对,吉蒂和迈克尔配成另一对。塔里娜没有经验,出了许多差错,当他指出她的差错时,他还是很爽快的,对她的笨拙一点不恼火。
她的思想全集中在打牌上面,没有空去想别的事。可是,现在她记起来了,当然,这有点可笑,她应该象别人那样立即回房睡觉。现在已经很晚了——差不多十一点钟了。没有人会料到这时她还会走上甲板。
她开始慢慢地解开衣服的腰带。这是件漂亮的衣服,有着宽大松散的下摆,配上浅蓝宝石色花边和粉红色丝绒裙带,她刚解下腰带又把它穿上了。她不想睡,她肯定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她自己不可以去到甲板上观察那些灯火呢?
她并不是希望迈克尔也在那里,她对自己说,是他才使她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的,可是他自己却忘掉了。她突然产生了不惜冒险活动的想法。这时回房上床睡觉该是多么扫兴啊!她随时都能睡,只是现在不行,现在有那么多东西可看啦。
她走到衣柜前,取出吉蒂借给她的外衣,这是一件柔软的蓝色羊毛衫,非常暧和、舒适。她把胳臂套了进去,把毛衣拉下紧贴着她的身子,她对镜子照了照,看见自己的眼睛晶亮发光。
“我并不打算去和谁见面。”她高声说。“我只要去看看大海,不管怎样,看一会儿也行。”
她关上了舱房的灯,轻轻地穿过铺着厚地毯的走道,从宽宽的升降梯爬上甲板。这时四下无人,她也并不期望有人,船在黑夜里缓缓向前行驶。她走到船头,靠着擦得发亮的栏杆向后眺望。她觉得微风轻轻地把她的头发从前额拂起。
她看见了海岸的非常模糊的轮廓。沿着海岸她看见了一片灯火,几乎象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远处悬崖峭壁上的灯火在上下闪动,仿佛它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还有往来船只的灯光;那些高悬在头顶上飞机的灯光也夹杂在星光点缀的天空中缓缓运行。
这一切是无比美妙的。她觉得它们简直象一条项链环绕着一个安全和坚强的整体,那就是英国。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我说过我要把它们指给你看的,它们真美,是吗?”
她没有听见迈克尔走上甲板,但是这时,他并没有使她感到吃惊﹒似乎她一直知道他会来的。
“是的,非常美。”她说,“美得令人难以相信是真的。”
“但它们确实是真的。”他说,“每一个灯光代表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孩子;代表一个家庭,一个人在工作,在奋斗,在挣扎,企图到达某个地方;代表着一个人在恋爱,在生活,在死亡。每个灯光都具有重大的意义,而且它们全是属于英国的。”
塔里娜没有转身去看他,她不加思索地说:
“我没有想到你竟能有这样的见解。”
“难道我那么象蠢材吗?”他说,“或者是因为你觉得处在我们这样地位的男人,除了金钱,对任何别的事都不会有感情。”
“我没有那样讲。”她说。
“没有,可是你是那样想的。”
“不,我也没有。”塔里娜否认说,“我刚才完全没有想到你,我想到的是这些灯火,而你却用言语把我所想的全都说了出来。我还不够聪明,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
“用言语说出你的想法。”他温和地说。“是那样吗?”
“对,是那样。”她答道。
“而你不希望我蹧蹋掉这片美景和这个时刻?”
这是一个问题。停顿片刻后,她几乎是用耳语般的低声说道:
“不,请不要。”
他们默默无语站在那里,塔里娜似乎觉得站了很久。一条船从陆上的避风处驶了出来,它灯火通明,转了个弯,向南方驶去。还有一艘拖船转向了北方。塔里娜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里简直是神仙境界。”
“我记起了第一次见到蒙特卡洛的灯光的情景。”迈克尔说。
“我从没去过蒙特卡洛。”塔里娜答道。“但是,我不相信别的地方会比这儿更美。”
“美对我来说是非常孤单的东西。”迈克尔说。“我思想和别人一起分享,我希望知道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