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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褚遇他不一样啊……他对我太好了,他和谁都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好到你都不忍心对他说一句重话……”
叶翡想,那确实是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老好人的人。
“你刚才说的对,我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我忍不住……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哪怕是剜我的眼睛砍我的双手,但是我就是不能忍,让我和他分开……我不能,没有他!”
所以你将广土原交给你的暗杀任务置之一旁,所以两次暗杀都变成了中途而废的“闹剧”,所以去年冬天你半年沉寂没有任何动作,所以你明知道阿尔凯诺是危险狡猾的毒蛇却依旧与他共舞,所以……你抛却尊严,也要求着敌人救你,这个世上最不能容忍的是背弃信任,但是你背弃了竹本秀一和广土原而选择了褚遇……
你是一个杀手,却偏要耽于爱情。
“我就是不想……再那样下去了,”她道,“杀人很痛苦,监视很痛苦,搞情报很痛苦……应付他们,更痛苦。”
“什么不痛苦?”叶翡问道。
岑湘叹道:“我也不知道……”
她浑浊暗淡的眼睛里模糊的倒映出夜幕星空,月光明亮的倾潵下来,海面上像是落了一层霰雪,轻缓的荡漾,荡漾,荡漾出比霰雪还纯白的梦境。
她的眼睛里仿佛起了一片大雾。
雾里烟雨潇潇,绿荷拂娑,玉带桥上油纸伞翩然而过,小楼轩窗洞开,豆蔻巧笑。
仿佛江南。
她来中国最开始的目的,是去找那个叫叶翡的人……她那个时候生活在江南小城里,于是她去了江南。
从这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孤孑的小艇在荒凉的海面上飘荡而过,她微弱如将熄之火的声音也随着海风飘然,仿佛要消逝。
“你是什么时候从江南回到北平的……”
“元月。”
“哦……我看见你和言臻的照片了,很漂亮,还是……是褚遇告诉我的……他说他们班的女生都特别喜欢言臻,但是男生女生都特别喜欢你……”
“那还真是让人高兴。”
“是啊……有人喜欢总是好的……褚遇说,你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救过我,是不是?”
她说话的语句都开始不通顺,声音颤抖不定,和大海波澜一起,飘荡而去。
“褚遇肯定还活着的……我知道他还活着,肯定是这样……”
“铃子也死了……就剩下老师一个人,他知道铃子死了之后肯定不会伤心的……连铃子都死了,我也要死了……”
“叶翡……要是我真的是岑湘,你肯定不会恨我的……”
叶翡的船桨入水,声音依旧不美好,但是这个时候云定风清,波浪甚至比之前更平缓,她声音清晰的回答:“我不恨你。”
岑湘依旧絮絮的说着,说着说着话语声和几乎轻微的听不见的笑声就那样融化在海上的清风里。
她的血冷了,天亮了。
叶翡划着一片孤单的小船终于抵达了布留思岛。
沙滩上落下了金色的曦光,游弋飘移,仿佛一层薄而淡的纱。
天际一轮红日从海水里缓缓的洗出来,亮的惊人,而蔚然苍穹上,毫无云漪。
最后一波浪将小艇送上了浅水滩,叶翡将船桨插在了沙滩上,亮白的日光从天幕尽头奔来,驱逐了黑夜之后,照亮了整个世界……也照亮了一夜流浪,一夜荒凉的小皮筏艇。
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那个女人,身下积了一层粘稠的血水,脸色惨白的犹如刷了一层漆,白中带青,即使阳光照上去,也阴暗的像个地狱。
像个鬼魂。
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鬼魂,这个像鬼魂的人,也已经死了。
叶翡将她拉扯出来摆在沙滩上,没有过多长时间她身上所有的水分,包括海水血水眼泪,就都蒸发了。
海岛往里走是一片山石,像个沉寂了多年的死火山,上面已经长满了野草,还有几颗椰子树。
叶翡扛着船桨,就在山石不远处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将那个死了的人放进去,然后埋上,扒拉过来一片荒芜纷杂的野草盖在上头。
照她说的,没有任何碑帖,甚至没有任何标记。
她转头走了两步,再回头时,已经忘了那个埋了岑湘的地方在哪里。
皮筏艇孤单的在浅水滩里荡漾,她留下的血液也在荡漾,她再次想起岑湘最后的话……有三句。
“请你去救褚遇……”
“叶翡,其实我比你幸福。”
“对不起。”
一阵风吹过,她忽然不能明白这三句话的含义。
她将皮筏艇反过来拖到树丛里藏好,一步一步上了岸,潮水涨上来将她背后的脚印冲刷而去。
她走向小岛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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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游艇失事,但是言臻一行人却在底舱找到了凶手的尸体,死状凄惨。
同时找到的还有重伤的阿尔凯诺·莫里森,于是言臻莫名其妙的成了阿尔凯诺的救命恩人。
他伤在头部,似乎是遭受了重击,幸好游艇上有专门配备的医生,先是简单的对他的伤口做了处理,就在他的跟从紧张着要将他送上岸去治疗时,他却自己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手下紧张的告诉他这里依旧是在游艇上,并告诉他,是以撒先生救了他。
阿尔凯诺抬手虚虚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游艇的顶层甲板虽然被炸毁,但是动力系统还是好的,于是将甲板上的事情安置妥当之后,罗伯特·廷代尔连忙叫船长回航,回到了赛迪亚小城。
第二天一大早,担心叶翡安慰的一伙人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当天中午,言臻已经站在了小岛的海滩上。
他是一个人去的,剩下的人都留在了赛迪亚,因为叶翡在电话里说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损伤,只是需要休息一阵子。
言臻从船上下来时,一眼就看见蹲在礁石上,穿着一件廉价的灰格子衬衫的叶翡。
她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损伤。
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
言臻几步跳上礁石,直接将她拉起来扣在怀里。
叶翡懒洋洋的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却没有说话。
言臻问她有没有吃法,她摇了摇头。
一直到在小岛上的花农家里吃完饭,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言臻又问了一次她有没有事,良久,她叹了一声气,道:“你和我出去走走吧。”
此时已近黄昏,夕光在一望无垠的海平面上渡越,将海水渲染成磷光闪烁的暗金色。
这座新小岛虽然是私人岛屿,但是由于岛上种植郁金香,因此岛主人雇佣了很多的花农,这些花农常年生活在岛上,倒是岛主人自己,一年几乎只过来一次。
早上叶翡上岸的地方是岛的背面,因为那座死火山,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平常花农们都不经常过去,叶翡翻过那座火山,才到了有人迹的地方。
她走的很艰难,但是却又觉得没什么,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在知道,那座火山山,还埋着一个女杀手间谍了。
这面的海边常年海水倒灌侵蚀,积攒形成了鲜明的海水侵蚀地貌,再经过后期常年风化,于是深苍色的海蚀拱﹑海蚀柱随处可见,嶙峋奇诡,巍然耸立,很是壮观。
沿着海岸一直走,在接近那座绵延的死火山的地方还有一座数米高的海蚀平台,崖壁下石灰岩海岸在海水溶蚀下形成了更独特的蜂窝状海蚀地貌,看上去像是一堆坏了的灰色海绵。
叶翡早上已经沿着海岸走了一遍,这个时候熟门熟路的走在言臻前面,几分钟就爬上了海蚀平台。
站在高处很容易看得更远,她面前时蔚然没有边际的海洋,白色的浪层层叠染,海鸟高飞,修长的羽翼划破了此时绚烂的夕阳。
她转身看见夕光里的身姿挺拔的言臻,他背后的远处,是一大片深紫金黄粉红艳丽的郁金香,交织成一片美丽的地毯,簇拥着更远处的红磨坊和蓝白相间的风车,像是永恒的童话景象。
“我想……我们的任务可能快要结束了。”她道。
言臻有些惊讶:“是吗?”
“是啊……”
从岑湘那里得知的情报足以确定阿尔凯诺的身份,足以推理出许青贩毒的毒源,足以知道很多事情。
但是她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提起岑湘。
于是她道:“我有情报,但是我们回去再说吧。”
言臻点头答应,也没有问她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问,这一夜过去,她经历了什么。
叶翡再次沉默。
半响,她忽然道:“言臻,你当特工这么多年,遇到过多少间谍?”
言臻想了想,道:“专业间谍的话……倒也不是很多。”
叶翡迎着夕阳笑了一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的工作,也是在做间谍。”
言臻点头:“这种说法合理。”
叶翡挑眉看着他,他继续道:“说起间谍……很巧合,据说这里是玛塔·哈丽的故乡,你知道吗?”
叶翡的眉毛挑的越高了些:“不是吕伐登么?”
“这里就是吕伐登。”
叶翡这才想起,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荷兰北部,赛迪亚小城在地域上,正是隶属于吕伐登市。
她呢喃:“这样也好啊……反正都是女间谍。”
言臻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笑着问道:“你说什么?”
叶翡笑而不语,却蓦然的想起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我酷爱我的美国、英国,后来我也很爱法国。我相信我是一个爱国者。也许我搜集了情报,但我问心无愧,我的工作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这句的出于著名女间谍辛西娅的话语,也许就很好的诠释了她作为一个间谍的信仰,她是美国人,但是她的情报曾拯救了整个英国。
而岑湘的情报,也许就成了剿灭那个犯罪集团最有力的线索。
背叛与否,是非对错,从来都是以价值利益衡量,你说呢?
------题外话------
1、诺列加却有其人,铁腕将军,巴拿马政治领袖,但是最终成为了美国的阶下囚,现在应该还被关着,但是关于他家族的那些内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