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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予琳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固执的问着言臻:“你知道吗……”
言臻哂笑一声:“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我……”
“你这么算计我,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喜欢我?恕我直言,你这方式还真是奇怪。”
邵予琳沉默不语。
“那么如你所愿,我知道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然后呢?”
然后呢?
有些话本来就不应该说出口,但是覆水难收,你说了,你想得到他的回应,他回应了,你如何呢?
你又能如何呢?
邵予琳忽然泪流满面。
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还要去说,还要去疯了似的往前,拿着淬毒的剪刀,硬生生剪短最后一点表面温情,却将根本不可能生长的希望煽风点火,那把有毒的刃入肌入肤入骨,入内腑心肠,穿肠过,于是烂了五脏六腑,黑了七窍心肝。
你怪谁呢?
还不都是自己作的。
“然后……然后呢?”她重复着这个词,“你说啊!然后呢!”
她遽然抬头,脖颈折出很大一声响,竟然将路成芳吓了一跳,她抬手指着叶翡,一字一字道:“她是谁?她有什么好,你做什么喜欢她!我不过是想和你扯上点关系……就有那么难吗!非要我用这种方式,揭穿我你开心吗?”
她终于还是承认。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而已。
言臻看着她,重复一句似乎说了很多遍,云淡风轻却又重若千钧的话:“叶翡是我妻子,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邵予琳看着叶翡,哭着笑道:“叶翡,你真好啊……”
就像刚一开始她说的,你好啊……叶翡,你好啊?
你真是好的让人不得不嫉妒,我十二岁就喜欢的人见面就选择了你,你坐着轮椅他也不嫌弃……你长得漂亮又怎么样,你是才华横溢的作家又怎么样,谁缺了那张脸,谁在乎你写过什么书。
谁也不在乎,可是他在乎啊!
他喜欢的人叫叶翡,不叫邵予琳啊!
叶翡,你怎么就没被淹死呢……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让你消失?
水也淹不死你,流言蜚语也压不倒你,不过是因为他都护着你……可是谁来护我呢?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你啊!
我情愿他谁也不看,可是他偏偏眼里就只有你……
你都这么好了,老天怎么就不报应你啊!
而叶翡依旧道:“我确实很好,不需要你提醒了。”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邵予琳说的“好”是什么意思,只是好与不好,都也是叶翡的事,和邵予琳有什么关系呢?
“我那次给你道歉……我就不应该给你道歉,你就应该去死——”
“我并没有接受你的道歉,”叶翡的眼睛凌厉的眯起来,“邵予琳,如果谋杀都能用道歉来解决,那要司法审判机关是干什么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风雷惊动,凌厉微有杀气,也惊动客厅里除她和邵予琳之外的所有人,言臻直接揽过她的肩膀,皱眉道:“什么谋杀?”
其余人也都变了脸色,“杀”这个字落下很重,就像一块密度极大体积却极小的金属,即使只是一个字眼,却也能砸出个巨大坑洞来。
邵正源终于再保持什么和缓风度,其实在之前邵予琳终于肯出声的时候他就已经脸色难看,而路成芳咬着牙开始颤抖,她的手伸出去又拉回来,似乎很想将邵予琳带走或者给她一巴掌,扇去那些尴尬和羞耻,直到叶翡说出“谋杀”这个词汇,她才震惊的抬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谋杀?说话要讲求根据!”邵正源厉声喝道,“污蔑构陷也是犯法!”
叶翡似笑非笑,颔首道:“故意杀人也犯法啊,你女儿这个未遂犯不是好好坐在这里?还能花钱买通狗仔和抢手去算计毁坏别人的名誉……哦对了,那件事才过去半年,追诉时效还没过,那个叫杨玉研的女帮佣很好找到,她是实行犯没错,邵予琳怎么的也得是个教唆犯啊?还没有算她最后推我的那一下,我要是去报案起诉,她也就再多一张法院传票而已,反正我也活的好好的,最多也就判三年,你说是不是?”
“杨玉研?”言臻沉吟道,“是不是……去年八月底,茉莉被下了安眠药,你的轮椅手刹失灵,掉进水里那次?”
叶翡点了点头。
他说的如此清楚,至少沈婧清和言韬是懂了的,推一个身体瘫痪者入水,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沈婧清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邵予琳的眼神顿时变了,如果说之前因为她承认利用八卦舆论算计言臻让沈婧清愤怒和厌恶,那么现在就是深深的警惕和不敢相信。
“你……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恶毒!”
邵予琳忽然开始笑,边笑边哭,歇斯底里而偏执疯狂:“我就是想让她吃点教训!谁知道她会掉进水里……掉进水里也一点事没有!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路成芳被她气的几近晕厥,她站起来两步跨到邵予琳身边,抬手就扇了下去。
寂静里一声乍然的脆响,和她怒极的痛骂:“混账!”
……邵予琳被她打的脸颊一偏,鬓发散乱里眼神依旧迸射出青紫带毒的妖火,她脸上的眼泪流淌成淅淅沥沥的小水洼,兀自呢喃道:“看,我说的对吧,你不也希望我去死……”
“疯了,疯了!”路成芳几乎站也站不住,她扶着沙发靠背,眼睛通红的骂,“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我没你这个女儿!”
邵正源眉头紧锁着,头疼的厉害,他低着头,却仿佛再没有抬起来的勇气似的。
世态无常。
前一刻还要为了女孩儿的名声和面子要回一个公道,下一刻就发现,原来所谓的公道就剩下嘲笑。
前一刻还是饱受非议的受害者,下一刻就发现,原来冠上一个杀人未遂的名头,如此简单。
可到底简不简单?
到底是什么将那个教养极好,从来听话的市长千金变成了一个恶毒阴狠的女人,一个……杀人犯?
难道真的只是……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吗?
如果你有一个从小就对你严格要求,分毫不能错了她规划好的路线的母亲,你是她的独生女,她对你期望高到离谱,她专制而精明,自己认为的“真理”全世界都得听从,在她身上你学到了极端自我,高高在上,还有盛气凌人,甚至目无下尘,和……控制欲。
而你的父亲身居高位,你一个月见到他的次数一把可以抓出来,你印象里他温沉高大,严肃不苟,但是那也只是印象中罢了……你不知道他在宦海沉浮十几年,城府心思几何,而他看着你时常像看着自己的下属,压迫感兜头而来,你害怕惹怒他,却又不自觉的崇拜他,于是你学会了患得患失,自私敏感,和……不择手段。
……
邵正源明白这个屋子自己是再没有脸待下去,但是他得带走邵予琳……再不情愿,再忿恨失望,那也是自己的女儿,他慢慢站起身,撑住茶几边缘,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朝着言臻的方向,深鞠一躬。
他低声对路成芳道:“回去吧……”
又拉起僵直在沙发上的邵予琳,她任由邵正源拉起来,半边长发散下来遮住脸,但是苍白脸面上的巴掌印如此明显,就好像那一巴掌打下去,留下个永久不逝的烙印。
她被邵正源拉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了叶翡一眼。
叶翡可能永远也忘不去这一眼……她到底有没有后悔呢?大概是没有的吧,她只是终究死心,做了本不该做的坏事,说了根本没必要说出口的废话,代价那么重,毁的那么彻底。
到底是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也不要了。
到底是不顾后果的一场,自食其果的一场,难逃因果的一场,笑话。
没乱里罪孽难谴,蓦地里百感不辩。(出自《牡丹亭》,有删改。)
……
他走到门口,却不知老爷子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正背手站在侧窗边。
邵正源艰涩的道:“言叔……”
老爷子转身,迥然的眼睛注视了他良久,才沉声道:“走吧!”
门关上,冰雪地里拉长了三条颓丧的影子。
------题外话------
本来想把后面的再修改一下,想了想还是都一次性放上来吧,写的不好,可能没有大家想要的那种打脸啪啪啪的效果,但是我似乎真的不擅长那种写法,或者大概水平不够吧,再修炼修炼。
不过我今天凌晨做了个特别奇葩的梦,梦到说是加奈感应到邵予琳体内有寄生兽,然后CCG的人过来检查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泉新一坚持邵予琳被寄生了,言臻和叶翡觉得他们是在无理取闹,然后真里亚冷笑着说,贝亚特莉切就要降临了……然后我就醒了,这他妈到底都是什么鬼,《寄生兽》、《东京食尸鬼》还有《海猫鸣泣之时》各种剧情乱入,好了,期待今晚可以梦见我室长,阿西吧。
☆、第二十五章 旧忆就像一扇窗
老爷子站着拐杖缓缓走过来,脚步很重,踩碎了窗外透进来的凉薄雪光。
言臻起身道:“不是让您别下来吗?”
老爷子轻哼一声:“这屋子都快被你掀了,再说,我下来说什么了吗?”
言臻又坐了回去,低声询问叶翡:“你说你掉进水里,是她推的?”
叶翡笑道:“从当时的各种情形做出的推理来看,她实行这种行为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除非她亲口承认,不然我是没有证据的。”
“这……这个邵予琳,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恶毒……”沈婧清看着叶翡,似乎有些后怕的叹气,“幸好你没事。”
言臻淡然点头,又问老爷子道:“那个叫杨玉研的帮佣,是什么时候离开家里的?”
老爷子思考了一瞬,道:“我忘了,你去问你柳姨吧。”
言韬皱眉,沉声道:“阿臻,你确定要报案?”
言臻耸耸肩:“害人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明御那边肯定是要起诉的,也不差我这点。”
“算了吧,”叶翡忽然道,“她就算能耐在大,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的。”
言臻揽着她的肩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