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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臻想将衬衣打个结,叶翡却自己伸手按住,看见他跪在风雨中,却只穿着一件背心,皮肤都成了冷硬的苍白色。
“衣服穿上。”她咕哝道。
她用空着的一只手想撑住自己坐起来,但是因为地上有水,忽然一个打滑她又跌了回去,被言臻伸手接住,而他那只胳膊上,毛衣袖子刚套上去。
“没事……就是,就是滑了一下……”
她说着借着言臻胳膊的力量坐了起来,将手在衣服上擦干净,然后揉了揉眼睛。
言臻将她抱了起来。
叶翡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同时看见后院里已经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个黑衣服的人,她身边不远处落着一把寒光染血的刀,而那把刀的主人横在两米外,胸口开出一朵血色的冰花。
“……那个人好厉害……”她感叹道。
言臻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别说话了。”他道。
叶翡这才听出来他的声音几乎沙哑至无声,低沉的吓人。
“嗳……没事。”
她咕哝了一句,感觉自己似乎全身都湿透了,但是言臻的怀里是暖的,他抱着她似乎在跑,似乎很着急,她又低声提醒:“别急,没伤到大动脉。”
也不知道言臻有没有听见。
脖子上的血似乎已经不流了,她的意识依旧清醒,只是眼睛却已经睁不开。
言臻跑的太快,风声呼呼的刮在她脸上,血结成了厚痂,钢盔一般箍着她的脸,很难受,她抬手自己挠了挠。
她听见有人说话,有人叫惊讶而惶恐的质问,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并不想回答,于是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周围瞬间寂静。
老爷子浑厚的声音骂道:“快去医院!傻了吗!”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模糊的景象快速往后退,连成了一片更模糊的长带。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一辆车上。
“去哪儿啊?”她问。
身边一直扶着她的人反应很大的惊了一惊,叶翡偏头,发现自己身边坐着脸色极其苍白的沈婧清。
前面副驾驶上坐着老爷子,却也回头看向自己,神色担忧。
言韬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她要坐起来,沈婧清一把按住她,急道:“别动!”
叶翡目光转向了窗外,天已经黑了,路灯连绵成一条长长的亮色的线,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的血痂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掉了,而言臻的衬衫似乎和伤口黏在了一起,硬邦邦的盔在脖子上。
沈婧清看着她动作,紧张的问道:“小叶,你怎么样,头晕不晕……”
“没事……”叶翡应答。
沈婧清脸上担忧的神色却分毫不减。
老爷子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怪,但是他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坐着,车前面忽然传来言臻的声音:“警察已经赶到现场了。”
叶翡“哦”了一声,又问:“你没事吧?”
“没事。”言臻的声音清淡而沙哑,就像是赶了长时间的路程。
“别说话了,先休息……”沈婧清说着将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叶翡身上。
但是一直到医院,外科值班医生的听诊室里,叶翡都是清醒的。
值班医生用剪刀将她脖子上简单包扎的衬衫剪下来,有用酒精清洗了伤口边缘表面,忽然奇道:“血竟然已经止住了,你用止血药了吗?”
“没有。”言臻低声道。
叶翡脖子靠近下巴的位置横亘着一条大约十厘米长的血口,皮肉向外翻卷着,乍一看挺吓人,但是一点血迹也不曾渗出来,让人疑心伤口的存续时间。
医生在经过仔细的检查之后道:“没有伤到主动脉,只是破了一条静脉和一条小毛细,本来应该缝针,但是幸好你处理的及时,方法也得当,血都已经止住了,位置又这么显眼,年轻女孩子,要不就不缝针了?就是可能好的慢点,你看呢?”
叶翡刚想点头,沈婧清皱眉道:“不缝针会不会感染啊?这么深的伤口……”
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自己的意愿呢?”
“没事,不用缝了,”叶翡道,“麻烦您帮我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按照她的体质,这样的伤口应该很快就可以愈合。
“这怎么行?”
一直站在门边的言臻忽然道:“包扎吧。”
医生点点头,叫小护士进来给叶翡上药包扎,沈婧清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医生道,“先住院观察几天,要是实在愈合太慢,或者有其他感染情况,也好做处理,可以吗?”
叶翡点点头,医生开了个证明,言臻接过去半住院手续去了,沈婧清连忙问护士:“你们这里有单人病房吗?”
护士一怔,道:“抱歉,我们医院床位紧张……”
沈婧清又要叹气,叶翡连忙道:“没事,就是住几天而已,其实不住也可以——”
“这怎么行?”
“你妈说得对,”老爷子忽然出声道,“先住院。”
叶翡无奈,只好跟着护士去了病房,沈婧清和老爷子跟在后面,一直到病房里,护士将病床铺好,她在沈婧清和老爷子严厉的目光中躺了上去,沈婧清才看着有些拥挤的病房不甚满意的点点头,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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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没事吧?要不也检查检查?”她一出门就问老爷子道。
老爷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神色有些疲惫,却依旧摇了摇头:“我好的很,就是小叶子……脖子上那么一刀,哎……”
沈婧清似乎想到了刚才看见的叶翡的伤口,不由得脸色一白。
她坐在了老爷子身边,显然还没有从下午受到的惊吓中缓过来,脸色依旧白如纸,皱着眉想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小叶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走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护士长不知道从哪个病房里跑出来,一边大步往电梯口走一边叫:“小王?小陈,小刘?去找其他人,留几个值班的,剩下的全都跟我去门诊部!”
“怎么着了这是?”有人问道。
护士长不耐烦的按着电梯下行按钮,急声道:“据说是荣华路发生了一起恶性袭击案件,现在伤患全部送到了我们医院,门诊部人不够,叫我们过去帮忙……快点!”
说着她将白大褂扣子扣好,走进了电梯,后面有陆陆续续的护士跟上去。
“看来那边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沈婧清低声说了,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老爷子却叫停了她的动作,“暂时先别打。”
……
而就在沈婧清掏出手机的那一刻,病房里的叶翡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沈婧清和老爷子刚出去她就坐了起来,谢天谢地才新买的手机没有坏,她给言臻打了个电话过去。
但是她的电话还没有拨出去,言臻就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还有沈婧清和老爷子,沈婧清一眼看见站在窗户边的叶翡,急道:“小叶,你怎么——”
“走。”言臻简单的道。
她说着过来拉住叶翡的手就往外走,叶翡疑惑道:“怎么了?”
一直走到电梯里,他才道:“回北平去。”
……
医院下面已经停了两辆黑色的轿车,言韬和言廷都站在车边。
言廷看见言臻几人连忙上前:“爸,您没事吧?”
老爷子摇了摇头,言廷将他搀扶上了第一辆车。
言韬皱着眉走到了沈婧清身边,目光却落在叶翡身上。
“小叶……没事吧?”
叶翡和那个持长刀的歹徒搏斗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透过窗户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情形,所以他和老爷子还有沈婧清都看见了那把凶险夺命的刀和这个手无寸铁却依旧强悍到让人心惊的女人,看到她手里飞溅的血花冰屑和她颈上刀口由来的全过程。
而此刻站在他眼前,脖子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却依旧笔直站立的女人……就好像几个小时之前鲜血一蓬一蓬洒出去的不是她。
“没什么事……”叶翡答应了一句,就被言臻拉着进了第二辆车里。
第二辆车里除了司机就只要他们两个人。
叶翡自下午出事以来第一次仔细端详言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连帽休闲夹克,刚才进医院的时候将兜帽拉起来戴上,而进到车里之后他又取下来,于是头发显得凌乱异常,他脸上还有血迹没有擦干净,下巴底下一道细细的擦伤,原来手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好,现在又裂开了些许。
他的嘴唇抿的很紧,而且自从见到她之后就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松开。
“怎么没有包扎?”叶翡低声问。
“没事。”他简短的说了一句,目光从叶翡的脸上挪到她的脖子上,半响才道:“疼不疼?”
叶翡觉得他这个问题基本等同于废话,他和她都是特工,自从单独执行任务以来所受过的伤数不胜数,今天这一道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她笑道:“这又不是说废话吗?”
言臻沉默下去,再没有说话。
车子很快到了某处叶翡不认识的地方,但是从周围的建筑的布局和围墙的铁丝网以及墙上的标语来看,这里应该是颍上本地的驻军区。
车子行驶进去,一直往里走到空地面积较大的训练场上,叶翡看见停着的两架直升机。
老上将在回乡出行的过程中遇到了突然袭击,不论是军部还是政府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会很快做出反应,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将脱险的上将接回北平,因此派出两架直升机也无可厚非。
但是叶翡比较惊讶的是——
“我们也跟着回去?”她问言臻。
言臻点了点头,却不做多余解释。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迎面刮来一阵冷风,沉重的机械声在夜色中嗡鸣作响,而直升机螺旋桨所带起的气流将周围的小树刮的东倒西歪,站在直升机不远处的人的头发也被吹得群魔乱舞。
第一架直升机旁边那个穿着空军作战服的人上来给老爷子立正敬礼,叶翡远远看着,言臻忽然站到她面前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怎么了?”她疑惑的问。
言臻温然道:“小心着凉。”
叶翡这才明白,他不是押挡住她的视线,而是再给她挡风。
那边老爷子和那位空军寒暄完毕,先一步登上了飞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