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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迎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要替周岩砚说情，“妈妈，岩岩他也是身不由己，您别怪他……”
吴素琴指尖微抬，阻止了楚迎的说话，她说：“今晚邱老爷子说了许多话，里面有一句我记得最清楚，他说他所经历的这些，我又怎么能够体会……呵，其实当时我就不该憋着气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应该告诉他，我怎么会不懂，这种痛苦的感觉，我比他早了太多年懂得了……人呐，就是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妈妈……”楚迎惊讶地看着吴素琴，“你早就知道……”
吴素琴抬起微耷的眉眼静静地凝视楚迎，“知子莫若母。”
楚迎犹如在寒冬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冻得她不自觉打起颤来，“你和爸爸早就知道……”
吴素琴并不否认，“最开始是我发现岩岩的不对劲，青春期的孩子对那些光鲜亮丽的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会不自觉盯着那些成熟的男人看得出神，我替他整理房间的时候便特意留神，他那个时候还小，不像现在这样能把一切都隐瞒得细心周到，我很快就在他的房间里发现证据。”
“然后你把这件事告诉给爸爸了吗？”楚迎颤着声问道：“是你告诉爸爸的吗？”
“不是我。”吴素琴缓缓摇头，她的神色疲惫不堪，眼神里像是背着无边无际的重负，稍一施力，就会将这个年迈的妇人沉沉压垮，“我甚至不知道你爸爸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楚迎仓惶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摇头，“你们都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却还让我嫁给岩岩……妈妈，你和爸爸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问心有愧的事，我夜夜祈求佛祖能保佑你们一世平安幸福，迎迎，不管你要如何都没有关系，这是爸爸妈妈欠你的，但是，妈妈只求你一件事！”吴素琴睁大眼，眼底有血色的泪水渐渐涌出，“……不要抛弃岩岩！你们的爸爸已经不在了，我也老了，这个世界上能守护他的人只剩下你了！迎迎！”
“我……”楚迎也在落泪，她踉跄后退，被泪水迷湿的双眼大睁着看向面前的女人，费力凝视的每一眼都像尖刀直直刺入心口深处，剜心掏肺地疼。
“迎迎！他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将来？等我死了，等你嫁去另外一户人家，他和那个男人还能剩下什么？年轻的时候没有关系，那等他年老呢？没有孩子，谁来给他安慰？谁来给他送终？”吴素琴低低地啜泣，“我不过是中年丧夫成了寡妇，就已经觉得这世界灰暗地没有任何色彩，如果没有你和岩岩，当年我早就追随你爸爸去了……那岩岩以后该怎么办呢？没有伴侣，没有孩子，他该怎么办？”
“妈……妈妈……”楚迎喃喃出声，终于哽咽地问出声，“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我有我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喜欢我，我应该为了只爱着男人的养兄而放弃掉我一切可以追求的幸福美梦吗？
楚迎的喉咙哽得厉害，“……我就该放弃我的幸福吗？”
“……你和岩岩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加上三年多的夫妻生活，你真的一点都不快乐吗？”吴素琴的眼泪簌簌落下，“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能比岩岩了解你？他爱护你，尊重你，爱情不是天长日久的保证！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可以不相信，但我相信，你们俩在一起生活，只会比别人更长久，更舒适！你们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啊！”
楚迎捂住耳朵，猛烈地摇头，她不想再听，她也不能再听，她拔腿往房门方向走，手还未伸起，身后的床沿已经传来“通”的一声响，她赶紧回头，吓得直唤：“妈妈！”
吴素琴直直从床上跌下来，一张脸被泪水浸得又湿又亮，“迎迎……迎迎……”
楚迎赶紧扑过去将人扶坐起来，“妈妈……你这是何苦呢？”
“迎迎，只要你坚持不离婚，以岩岩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让你难堪的！”吴素琴死死抓住楚迎的胳膊，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迎迎！不要和岩岩离婚！什么都不要答应他！我和你爸爸欠你的，我们来世再还！”
楚迎心乱如麻，也是一边哭一边将老太太往床上拽，“妈妈！妈妈！你不要再说了！”
吴素琴低下头，嘤嘤地哭泣着。
楚迎替她重新盖好被子，深吸了几口气，摸摸她花白的头发，哽咽道：“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你先睡一觉，我去和岩岩谈好不好？”
吴素琴像个孩子般重重点头，眼神里全是对楚迎的信任和寄托。
楚迎不忍直视，匆匆走出房门。
明亮的客厅里，周岩砚坐在沙发上，像一尊毫无生气的石膏般，一动不动，楚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他身边，跌倒般坐到他身侧。
半天之后，周岩砚低低说道：“对不起。”
楚迎抹掉脸上的泪，转身抱住周岩砚的肩膀，在他肩头上哽咽道：“傻瓜，你忘记我们从小就是统一阵线的吗？”
周岩砚搂住楚迎的背，将下巴埋进她的长发深处，“对不起……”
楚迎不停地眨眼，想让眼里的泪水落尽，好让她看清楚这个世界所有的悲伤和坎坷，她不停地调整呼吸，好让自己终于能够勉强微笑，“好了好了，不哭了，到底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姐姐啊……不哭了哦……”
周岩砚更加用力地搂住楚迎，那力道甚至令楚迎略感发疼，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一直轻拍他背脊，像安抚所有孩子般轻声安慰道：“……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一定是这样的。
没什么的。
第51章 谁家的媳妇
第五十一章谁家的媳妇
周岩砚的电话响了一夜，铃声直响到手机没电这才静默下来，楚迎知道那是邱谷雨的电话，但周岩砚不愿意接，她也不想多事，将心比心，换做她是周岩砚，她此刻也不知道能和邱谷雨说些什么，难道要对着电话彼此泪流满面吗？
他们两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整晚，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偎在一起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并没有睡得多熟的两个人同时被吴素琴房门里的一声响惊醒。
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摔倒在了地上，沉闷地叫人心神一颤。
周岩砚最先反应过来，几步冲到吴素琴房门口，用力推开房门，“妈！”
楚迎踉跄着跟过去，一眼瞧见吴素琴好端端站在房间里，倒是脚边倒着一张圆凳。
吴素琴回头看向他们，淡淡问道：“怎么了？”
周岩砚敲敲自己的脑袋，颓丧地往外走，楚迎虚惊一场，脸上怎么也挤不出笑，也只能哑着声道了句早。
吴素琴看看窗外渐明的天光，忽然开口道：“岩岩就不要去上班了，迎迎你去公司看看有什么紧急的事，顺便和林樱告个假，让她这段时间辛苦些。”
“妈……”周岩砚无奈地看着吴素琴。
吴素琴却并不理会他的呼唤，而是低下头整理自己的睡衣。
楚迎忙答应了一声，便拉着周岩砚往外走。
进了自己卧室，楚迎翻箱倒柜地找周岩砚手机的充电器，“妈妈现在是要把你禁足，趁他还没有没收你手机的时候，给邱谷雨打电话报个平安，他打了一夜的电话，心里不知道多担心你呢。”
周岩砚沉默地坐在床头，手心里躺着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楚迎最见不得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但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只能叹一口气，自己钻进浴室梳洗了。
到了楼下的时候，吴素琴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楚迎心里有了隔阂，这豆浆鸡蛋怎么也咽不下去，只喝了两口水，便提了包往外走。
“迎迎。”吴素琴出声唤住楚迎。
楚迎心头一跳，尴尬回头。
吴素琴淡淡说道：“……昨晚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吧？”
楚迎一夜没有休息，脑袋里像是封了满满一坨浆糊，堵得她连视力听力都下降了许多，她模模糊糊地听，模模糊糊地点了下头。
吴素琴终于露出从昨天到现在唯一欣慰的笑，“去吧。”
楚迎站在大门边回头望一眼二楼的楼梯。
周岩砚从始至终也没有下过楼。
到了公司，前台小姐精力十足地向楚迎打招呼，却在瞥见她脸色的下一秒，惊呼出声，“老板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楚迎摇摇头，罕见地没有调戏前台小妹，而是直接走进电梯。
上到总经理办公室，一尊黑脸门神正凶神恶煞地杵在电梯门前，一见到楚迎，那黑脸门神立即质问道：“喂！这公司到底是你们家的还是我们家的？为什么老板可以翘这么多天班？只让秘书一个人守着？你们到底……你怎么了？”
楚迎摇摇头，刚才在电梯里，那种逼仄的空间感和失重的无力感都让她痛了许久的脑袋更加沉闷，她总觉得自己每走出一步，耳朵里都能回响出嗡嗡的耳鸣，“抱歉，我家里出了点事……”
“呃……楚迎……喂……”黑脸门神跟在楚迎身后走了几步，“你确定你不需要休息吗？你的脸白得就像孕妇早产血崩……嗷！”他的话未说完，脑袋上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恼怒地回头，一瞧见林樱拿着文件夹，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老婆！”
林樱不理他，而是走近楚迎，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温柔地笑，“没有发烧，看来是没睡好，要不你先到总经理办公室睡一会儿？”
“林樱……”楚迎被她细腻的手心一摸，那温暖柔软的触感让她几乎就要红了眼眶，她努力憋回那点软弱的眼泪，笑道：“那我去睡一会儿，一个小时候后叫醒我，哦，顺便帮我冲一杯咖啡。”
林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