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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伯母为什么要在这般时候,到这种地方……”
“又来了!”
由纪子厉声喝止。
“不说了,不说了。”
田代幸彦缩了缩脖子,随后却乖乖地听从了由纪子的吩咐,默不作声地在黑暗中前进着,其他人也都缄口不语,似乎要以全身皮肤的感觉,来探明隐藏在这黑暗深处的奥秘。
三支手电筒、四支蜡烛光,映照出七个黑影,在这七个黑影组成的集体中,潜藏着一种异样的紧迫感。尽管处在如此深邃的洞中,空气却倒显得十分流畅。有时,烛焰摇摇欲灭,于是乎,七个黑影便会伸长,缩短或者扭曲。
走在最后的金田一耕助,感到这种冒险很有魅力。尽管他还说不清,该将这次探险看成一幕戏剧呢,还是看成离奇惊人的冒险更恰当些。今晚这一次神秘的探险,是按照某某人预谋的计划进行呢?还是一次出人意外、偶然发生的事端呢?就连这些,他也还未弄清楚。
他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玛丽之母本人不愿意在射水镇的人们面前露面,这一点是个事实。然而,既然如此,为什么却要兴师动众、宴请镇上的人呢?既然宴请,就不能不在客人面前露面,这岂不是连小孩子也懂得的道理吗……
“嗳哟!”
突然,走在前头的田代幸彦发出一声鬼嚎般的怪叫,并惊跳起来。就在这当儿,他的烛焰忽地熄灭了。紧接着,金田一耕助也感到,霎时间便有一股凉气直袭脸颊。随即,他手里的蜡烛,便也骤然熄灭。他也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由纪子、由纪子,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有人用冰凉的手摸我的脸蛋来着。”
“什么呀!田代哥,真没出息!那不是蝙蝠吗?”
“蝙、蝙蝠……?”
“对,你瞧洞顶上。”
由纪子把手电光射向洞顶,果然,上面有数不清的蝙蝠,金钟倒挂地吊着身体。
看那样子,恰似一团团破布挂在上面。似乎大都在睡梦之中,不过,也有的睁开锐利的小眼睛,俯视着下方。有二、三只已完全清醒过来,正飘飘忽忽地在人们头顶飞来飞去。
“呵,已经来到蝙蝠洞了。”
木卫连忙捂住烛焰,一边抬头嘟哝道。
“这里,叫蝙蝠洞吗……?”
金田一耕助重新点上蜡烛,问。
“嗯,对。不知怎么回事,洞窟这么宽大,蝙蝠却只聚在这个地方。当心点,别让它的翅膀再把蜡烛扇灭。”
“大伯,蝙蝠这样做,是故意要扑灭灯火吗?”
“嗯,好像是的。田代,蝙蝠就是讨厌拿灯火的人呀。”
“去!它用那末难看的眼光看人,难道想咬人吗?”
“你要是使坏,说不定它真会咬你哩。”
“别吓我了!由纪子,对不起,请把手电借我一下。”
“啊,为什么?”
“吓得我一慌神,蜡烛掉了。”
“想不到你是个胆小鬼呀,田代哥?”
“不是。无论谁在黑暗中,突然被凉冰冰的东西碰一下脸,还不都会吓得灵魂出窍?啊,找着了,找着了。”
田代幸彦找到蜡烛,重新点上。这时,金田一耕助朝这边走过来了几步。
世界上,再没有比天造地设的景物更神奇的了。看那洞中,乳灰色的钟乳石柱连在一起,宛如几十条、几百条长蛇互相缠绕,就是它,构成了洞壁。洞窟已显得相当宏大,洞高约有五米,洞宽约有四米。地面也是坚硬的岩石构成,到处都是积水坑,随时都有液滴从洞顶滴落下来,不断堆积,便形成一个又一个柱状的钟乳石块。
大概是迟迟总不离开的蜡烛和手电光照醒了吧,洞顶飞舞的蝙蝠渐渐多了起来。
木卫突如其来地拉住金田一耕助的手腕,,一手端着蜡烛,一手指着洞顶飞舞的蝙蝠,用一种严厉刺骨的声调说:
“金田一先生,那些蝙蝠的父母,或者它们的父母们看见过呀,玉造家的朋子是怎么把我那心肝儿刺死的。……当英二的尸体被人发现时,头顶就有五、六只蝙蝠在飞舞呀。”
他的话声,无疑也传进了玛丽的耳中。金田一耕助没有放过她那脸朝对面、双肩猛烈痉挛的情景。
十二。 洞中怪汉
其后不久,人们便重新整队,离开了蝙蝠洞。走了一会儿,只听走在对前的田代幸彦惊叫起来。
“哎呀,糟了!”
“田代哥,怎么啦?”
“倒也没怎么,这一带满是石头,地上疙里疙瘩的,脚印怎么也找不到呀。”
“啊,糟糕。那就弄不清阿姨和哥哥到哪儿去了!因为,这个钟乳洞再往前走,就变得像一座迷宫了。”
“当真吗?由纪子。”
“当真。我哥倒还好说,阿姨可要迷路了。”
“康雄这小子,到哪儿去了呢?喂——,康雄,阿康,喂——。”
田代幸彦一喊,洞深处也远远传来回声。仿佛在此呼彼应。
“啊,好啦!有人答应了。”
“胡扯。那是回声。”
“回声……?”
“对。不信,你就再喊一下。”
“好,我喊啦。康雄,喂——阿康!喂……”
喊完之后一听,不大一会儿,远处隐约传来的,果然就是重复他刚刚喊过的话声。
“听呀!”
“嗐,还是回声呐。”
田代幸彦泄气地缩缩肩膀。这时,稍稍靠后的几个人赶了上来。
“田代君,怎么啦?大喊大叫什么呢?”
“没什么,金田一先生,到这里一看,就这样,石头疙里疙瘩的,哪里也看不到脚印了。而且,听由纪子讲,再往前走,就成了迷宫,像八幡的密林一样。我喊一喊,看伯母跑到哪儿了。”
“噢,这一点你就丝毫不必担心了。”木卫极其沉重地应道,“夫人一定到无底井那里去了呗。”
“可是,阿姨并不知道无底井在哪里呀!”
由纪子顶了一句。
“唔?可是,她偏偏知道,所以,才有点奇怪哩。啊、哈哈!”
木卫刻薄的笑声,在钟乳洞的石壁上引起回响,由深不可测的黑暗中传回来,煞似魔鬼的怪叫。
玛丽无声地咬着嘴唇。由纪子愤愤不平地瞪视着木卫的面孔。
“由纪子,怎么回事,那个无底井是……?”
“没什么。总而言之,走吧。阿姐,不要紧吧?”
“嗯,我不要紧。”
玛丽尽管已经面色惨白,但对于由纪子却还未忘感谢和安慰。
而后,七条奇形怪状的黑影,又默默地走了二、三百米远近,他们发现洞窟岔成了两个。
“阿姐,”由纪子停下来,回头对玛丽说,“顺着这条路往右,可以通到矢部家的后山。不知阿姨进哪边的洞了?”
“嗨!肯定是左边的洞呗。有谁会去自己杀死的男人家里?”
“可是,阿姨并不知道这些呀。”
“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反正是左边的洞。朝那边走去,就是无底井呀。”
田代幸彦的神情有点莫衷一是,他轮流打量着玛丽和木卫,还有由纪子的脸色。这时,金田一耕助和神崎署长钻进左侧的洞里,查看了地面上的情况。
“啊,田代君。看来还是这个洞呀。瞧,这里有脚印。”
“而且,瞧,还有划过的火柴杆呐。”
金田一耕助拾起一根快要燃尽的火柴杆,它显然还是崭新的。
“由纪子小姐,令兄抽烟吗?”
“嗯,那……”
“而且,令兄对此洞的地理情况,相当熟悉对吧?”
“嗯,他常到无底井那儿去。我也跟去过。”
“为什么呢……?”
“嗯,这个……”由纪子有点迟疑,她脸颊绯红,不过,旋即昂然抬起头来,说,“因为我们想着,或许姑姑会从那边回来,并且会为全家洗雪耻辱呐。”
恰似一个善良的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一般,虔诚拘谨地回答着。
“原来如此。真能那样,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了吧。”
金田一耕助先发制人,不让木卫再放厥词。
“令兄对此洞的地理情况十分熟悉,刚才那一段路是一条直路,在黑暗中摸索着也走到了这里。不过,到这里以后,路岔成了两条,这才划了根火柴,看看你阿姨走哪条路了。……”
“可是,金田一先生,”神崎署长在一旁插话了,“康雄君嘛,倒还好说,夫人却怎么会摸到这种地方来呢?在一片黑暗之中,竟会不被那么多的钟乳石绊倒。……夫人的眼睛,难道真像猫眼一样,暗中也能看见东西吗?”
“哪有的事!所以嘛,无非是准备了灯火,事先就作周密计划呗。”
“嗐,光是在这里发发议论,也无济于事。闲话少说,还是继续前进吧。”
“好。那末,还是我来领头吧。”
田代幸彦吧蜡烛换了个手,查看着地上的足迹。
“田代先生,是家母的脚印……?”
玛丽的声音在颤抖。无论这是事先编好脚本而后表演的,还是相反,这种场景对于她这样的年轻姑娘,都无疑是一次十分强烈的冲击。
“不,它深陷在泥泞之中,所以,看不清鞋子的形状。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刚刚有人到过此处。”
“横竖,去看看吧。坎波,抓紧我。”
进入左洞以后,道路和走过的截然不同,全是齐踝深的烂泥。洞固然很宽,洞顶却十分低矮。并且,洞顶上挂满了冰柱般的钟乳石,所以,无法冒然抬头、轻易迈步。加之,前面又是深不可知的黑暗。
“由纪子,无底井还远吗?”
“嗯,在最里边。”
“全都是这种路?”
“不,再走不远,路就好走多了。”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假如全是这种鬼路,可太要命了。”
“不过,走迷了路,也够呛哟。”
“噢?怎么个够呛法?”
“还有一个洞窟,从未有人探到底过哩。听说,半道上还有一条河嘞。”
“地底下还有河吗?”
“是呀,叫做地下河嘛。也不知从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