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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金田一耕助来说,乙奈却是初次见面的人。不过,一见由康雄背负而来,他马上便知道是谁了。
正如人们一再所说,乙奈年已老髦,干瘪多皱。然而,当她从康雄的背上下来,金田一耕助却一眼便看出:呵!此人当年肯定是一位出类拔萃的美人。
突然,从乙奈的鼻中,传出嘤嘤的啜泣声,人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对这幕生死交融的诀别情景刮目相看。
乙奈两手捂面,枯瘦的手指缝隙里,扑嗽嗽滚下泪珠,在手电光的照耀下,如同珍珠在闪光。
“木卫弟呀!”乙奈低沉哀痛地喃喃着,“长期以来,两家之间争来争去,您终生怀恨于我。对于这种仇恨,我也丝毫不肯示弱。我们尝够了摧肝裂胆的痛苦、钻心彻骨的悲伤,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家’字。……”
接着,又是一阵长时间的啜泣。那是一种触及灵魂、发自肺腑的哭诉。乙奈老泪纵横,颗颗珍珠顺着指缝滚落下来。
“不过,那漫长持久的痛苦、悲伤已经完全完结了。您对我的仇恨,也请忘却吧。并且,请您安安静静、无忧无虑在地下长眠。我不久也就要去追寻您了。”
而后,又是一阵使人心碎的抽泣。好久好久,乙奈才恢复了平静,轻轻地拭去泪珠。
“阿慎侄儿。”
“嗯,大婶……”
慎一郎嗓眼发堵,一种巨大的感动震颤了他的心灵。不,震颤心灵的不仅仅是慎一郎自己。在场的每一个人,同样都被那种无比庄严的气氛深深打动了。
“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木卫弟……不,你爸爸这双眼睛,我想亲手把它合上……”
“大婶,……请吧,……老爷子肯定会含笑九泉的。”
慎一郎紧咬的牙缝里,流露出轻声的啜泣。
“谢谢啦,阿慎侄儿。”
老人用干瘪、尖细的手指,万般疼爱地将自己昔日的心上人的眼皮合上了。……
早年就居住本镇的人们,了解这件事。
青年时期,木卫和乙奈深深热恋着。然而,乙奈是玉造家族的独生女儿,木卫是矢部家族的顶门长子。木卫曾经打定主意,要作乙奈的丈夫,哪怕放弃矢部家族的继承权。并且,还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然而,木卫正在心中自我盘算之时,乙奈突然另赘他婿了。
横亘在矢部家族与玉造家族之间的纷纷扰扰,便自此而始。
十八。 古林彻三
傍晚曾一度停歇的阵雨,又唰唰地打着屋檐,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而且,它以不属于阵雨之列,倒有点淫雨连绵了。
人们为了避开雨花的飞溅,便慌忙去关闭那法兰西式大窗的玻璃窗扇。
大概是随着湿度增加、气温也有所升高吧。不关窗,玉造家配楼的客厅本已就笼罩在沉闷凝重的气氛之中了。当玻璃大窗呯然关上以后,由于闷热和抽烟,竟变得使人有如被扼咽喉、喘气艰难了。
家庭教师河野朝子坐立不安地说:
“由纪子,天色已经很晚,又下着雨,是不是该请诸位回家了……?”
“这个……”
由纪子有点迟疑不决。
“不,这怕不行吧,河野老师。”
镇长立花老人在一旁接腔了,他刚才就感到大伤脑筋了。
单单是矢部老人遇害一事,对于这个宁静的湖滨小镇来说,就已算得上神武以来的一桩大事了。刚才就已针锋相对的玉造一家与矢部家的主妇峰子那十分尖锐的感情纠葛,使这位老于世故的老镇长也险些要撒手不管了。
但是,话虽如此,不应该就这么草草散席这一点,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唔,再等一等吧。等神崎署长回来再说……他也许还有话要说呐。”
镇长话未落音,峰子就在一旁用她那惯有的拖泥带水的腔调说:
“我要留在这里哟,直到弄清是谁杀了我爹为止。阿都你也得留在这里。”
这个倒还漂亮、但是并不招人喜欢的女人,在生理上本就很少得到丈夫的满足,中年妇女的歇斯底里,更使她的性情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没有一个人打算离开。
木卫和君江的纠葛,射水镇上已经家喻户晓。唯其如此,人们对于木卫这种悴然惨死,无不怀着极大的好奇。
人们一经镇定下来,便七嘴八舌地对田代幸彦和由纪子两个人询问开来。
假如在以往,田代幸彦对此自会洋洋得意地大讲一通。然而,在得知此案背后有一股潜藏二十几年的暗流之后,他再也不敢信口开河了。于是,对人们的问题作出回答的任务势必就落在由纪子的肩上。
“哦。那末,矢部老人遇害时,玛丽小姐同由纪子小姐、金田一先生在一起喽?”
听完由纪子的话,家庭教师河野朝子不知何故露出坦然放心的样子。
“嗯,是的,河野老师。我们俩,我和金田一先生,去追矢部爷爷,快要到无底井时,遇到了迷路后从对面走回来的玛丽姐和坎波先生。我们在那里谈话的当儿,就听到了矢部爷爷的喊声。”
“嗯……后来呢?你说听见矢部老人和一个女人发生了争吵,是吧?”
“嗯,是呀。所以,这里的阿姨……”
“胡、胡扯!会、会有这种事?”
“怎么?河野老师。假如矢部老人和一个女人说话,那就只有你那位夫人了。……”
立花镇长问得合情合理。
“唔,这个……倒也是,不过……”
“倒也是,不过……”河野女士避开立花镇长那咄咄逼人的怀疑目光,“那末心地善良的人,怎么会干这种吓人的事……”
她紧咬嘴唇,就此闭口不语。
“由纪子小姐,那末说,那位夫人不知下落喽?”
“嗯,大家找了又找,但是,到处都不见踪影。所以,我才说会不会又跳进那口井里去了呢?……”
这时,在客厅的一角,响起一阵“嘿嘿嘿”的尖笑声。人们吃惊地扭头一看,不用说,那是峰子。
“无底井、无底井,多么方便的无底井呀!二十三年前,那时就是这样。而且,这一次又是……嗬、嗬、嗬,立花镇长,可别上她的当哟。”
“妈妈!”
阿都在一旁劝阻自己不讲礼貌的母亲。这时,在阳台外面的雨中,隐约传来了人们的脚步声,在神崎署长和金田一耕助的带领下,一行人湿淋淋地回来了。
峰子一见丈夫的身影,便隔着阳台朝外面看。
“她爹,咱爹……呢?”
“已经麻烦警察直接送回家里了。家里还有文藏在,不碍事的,你快回去,做好守灵的准备。”
“啊,那,也还不行呀。”
“唔?”
慎一郎紧咬嘴唇,成了个乀字形。他们夫妇之间,就是这么冷言冷语的。
“那末、您……呢?”
“遵照神崎署长的命令,我还得再在这里留一会儿呐。”
“康雄和玉造大婶……呢?”
“玉造大婶回堂屋去了,康雄马上就会到这里来的。”
“啊,那末,我……”
峰子犹豫了一下。这时,她看到,在玛丽、坎波和尼古拉神父身后,古林彻三被警察扭着手臂走过来。
“啊,古林兄弟!”她条件反射地大声问,“您怎么到这儿了……?”
“古林兄弟嘛,”慎一郎用一种唾弃的腔调说道,“在钟乳洞里乱窜,被人抓住了。他是得做出应有的解释才行。”
“哎呀,”峰子刺探性地看着古林彻三的脸神而后又扭头对阿都说,“阿都,你先回家,做好给你爷爷守灵的准备。妈妈在这里再留一会儿。不论谁说什么,在弄清杀害我爹的凶手以前,我决不离开这里。”
峰子斩钉截铁地说完,做出一副死也不动地方地样子。
署长神崎拉住立花镇长,低声地讲述着情况。
“原来如此。那末说,在我们进钟乳洞以后,谁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喽?”
“唔。这我担保。大家都聚在一起,在谈论这里的夫人和矢部老人的事呐。”
“呵,谢谢。那就是说,调查范围缩小了。那末,古林君,”神崎署长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扭头对着脸上长疤的古林彻三说,“先问一下你吧。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到钟乳洞内去乱窜呢?”
古林彻三的模样,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可疑。一身落魄失意的服装、再加上脸颊的旧伤疤,使得人们的印象更加恶劣。
难怪人们都感到心里发疼而悄悄后退。
古林彻三翻着白眼扫视大家之后,声音低沉、精神忧郁地慢慢说道:
“诸位对我生疑,这也难怪。不过,我想,只要诸位了解了我的身份,自然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进钟乳洞的理由了。我和这位慎一郎,是远表兄弟。追溯起来,家母本人和今晚故世的木卫表舅是表兄妹。这且不说吧。23年前,发生那个案件时,我在矢部府上做客。不仅如此,在钟乳洞内首先发现英二表弟尸体的人,就是在下。由于这种缘故,那一案件对我来说,印象颇深。喏、慎一郎老表,对吧?”
古林彻三扭头一看,似要征求慎一郎的赞同。然而,慎一郎却未表示赞同,保持着沉默。
古林彻三生气地咬起了下嘴唇,不过,很快便自嘲地一笑,断断续续地接着讲下去:
“事后不久,我便去了满洲。在那里,也算是功成圆满,结了婚,也生了孩子。可是,这一场战争呀,把一切的一切,全都踢腾光了。空空如也,一干二净,别说家产无存,连老婆孩子都丢掉了。并且,诸位也看到了,我就这么落魄失意地回到了祖国,却又无家可归,这才来投奔木卫表舅。昨晚,见过了木卫表舅和慎一郎老表,总算勉强安顿下来。这些情况,问一下在场的慎一郎老表,就知道了。”
慎一郎依然沉默不语。峰子在一旁插嘴了。
“这个情况,我也了解。”
“谢谢您,阿峰嫂。”古林彻三对峰子微微一礼,“说起来,我在来此地的途中,还在火车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