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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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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破冬的长安依旧冷的似一块敲不动的灰砖,街道上行人穿梭,繁华依旧,却始终抹着一层霜白的颜色,反倒为皇都更添了几分庄重。
  哒哒的马蹄踩过青石大道,禁军侍卫庄严开路。即墨无白没有乘车,绯色官服,白马烈烈,疾驰而至,在队伍前停下,一眼见到墨城领路的是葛贲,熟络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葛贲领着卫队护送,沿途辛苦,对中原也就愈发不满,心情自然不好,对他没有好脸色,敷衍地回了一礼,半句话也不想多说。
  即墨无白下了马,走到车边拱了拱手:“太常少卿即墨无白,奉陛下口谕,特来恭迎城主大驾。”
  马车毫无动静,即墨无白以为是即墨倓有意为之,只能耐心等候。
  许久,帘子终于揭开,他悄悄一瞥,却见是女子修长的手指,抬头看去,正对上师雨的脸。
  周遭的寒凉似乎有一瞬的凝结,最终还是师雨先笑着开了口:“有劳少卿大人,陛下隆恩,师雨感怀在心。”
  即墨无白淡淡回以一笑:“还请代城主先去官署歇息,陛下已经设宴,稍后会为诸位接风洗尘。”
  师雨又道了谢,放下帘子,彼此生疏有礼,挑不出一丝破绽。
  宫中已经准备妥当,申时,师雨入宫赴宴。
  夕阳未落,宫灯已然高悬。师雨锦衣厚重,领口袖口的祥云暗绣在灯火下若隐若现,依旧容颜若画,举手投足比以往更有风度威仪。
  百官俱在,但今时不同往日,对着她再也没有几人敢轻视了。连陛下跟前的大红人都在她面前栽了跟头,哪敢小看?
  师雨先向嘉熙帝见礼,替阿瞻告罪。
  嘉熙帝自然不悦,只不过见她言辞诚恳,态度才稍稍缓和。
  师雨落了座,一抬头便看见斜对面的即墨无白,他和往常一样,言笑晏晏,风度翩翩。
  “代城主。”
  旁边有人叫自己,师雨收回视线,看见着了大袖襦裙的乔月龄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乔姑娘?不想竟在这里遇见。”
  乔月龄笑得有些赧然:“陛下对城主未能亲临有些不快,但还是为代城主着想的,今日特地叫我来作陪,也是免得全场就你一个女子太过孤单。”
  师雨朝上方瞥一眼,笑道:“还是陛下想得周到。”
  说话间已经开席。殿外寒风凛凛,殿中谈笑风生,此情此景,几乎要叫师雨忘了嘉熙帝的目的,仿佛自己已经融入这百官之中了。
  她觉得嘉熙帝的表现越来越像是个合格的帝王,因阿瞻未至帝心不悦的恰到好处,开席后对她的态度也是拿捏地恰到好处。
  之前将她接近宫中那件往事已经叫人淡忘,如今他在暗暗摆正君与臣,国与藩的位置。
  这根本是场鸿门宴。
  不过有乔月龄在还是有好处的,师雨可以装作只跟她说话,从而挡住了其他官员的劝酒和试探。
  嘉熙帝虽然在墨城失了手,但前几日贵妃刚给他添了个小皇子,心情不坏,今日这酒宴也没拖太晚,他还要看儿子去,随便找了个说辞就走了。
  百官只好纷纷告辞。
  嘉熙帝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件事,折返回了御书房,再出来,竟在半道撞见即墨无白,他站在远处高阶之上发着呆。
  嘉熙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不过是寻常的宫门,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再一扭头,发现前面廊下站着乔月龄,跟即墨无白离着数丈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背影。
  嘉熙帝走过去,脚步声惊扰了乔月龄,她回神,连忙行礼。
  嘉熙帝故意板着脸看了一眼即墨无白的身影:“乔姑娘在边疆多年,关于墨城的事应当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此番即墨无白在墨城所作所为,朕深为不满,正准备治他的罪,你若知道些什么,不妨给朕做个人证,免得他到时候狡辩。”
  乔月龄猛地抬头,“陛下且慢,即墨无白究竟做了什么让您大为不满?他不是荒废正事的人,陛下一定是误会了,千万不要责怪好人。”
  嘉熙帝摸了摸下巴,顺带掩藏起笑容,冷声道:“他是好人?朕只知道他无能。”
  乔月龄脸都急红了:“陛下此言差矣,谁能想到墨城藏着老城主的亲生儿子呢?就是陛下自己不也被蒙在鼓里?”
  “放肆!”
  乔月龄立即跪下告罪。
  嘉熙帝咳了一声,摆摆手:“好了好了,朕知晓了,不治他的罪就是了。”
  乔月龄狐疑地看他一眼,心道果然伴君如伴虎,却不敢多言,忐忑地告退,临走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即墨无白。
  即墨无白在远处听到些声音,已发现二人,待乔月龄走远,走到嘉熙帝跟前见礼:“微臣以为陛下已经回宫歇息了。”
  “本来是要去歇着了,但见你眼前开了一支粉艳艳的桃花,朕怎能视而不见呢?”
  即墨无白好笑道:“陛下指的是乔姑娘?”
  嘉熙帝连连点头,“一听我说要治你的罪便心急如焚,这姑娘看着挺沉稳,其实脾气藏不住,好在是真关心你。”他抬手拍了拍即墨无白的肩,轻轻叹息一声:“无白啊,你早该儿女绕膝了,当年的往事不必总放在心上,亲事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朕也好放心一些,否则总是独来独往,朕看着也忧心啊。”
  即墨无白垂眼笑了笑:“陛下日理万机,就不必为臣这点小事操心了。”
  嘉熙帝知道他与乔定夜有些隔阂,只怕这就是他不肯接受乔月龄的原因,不过觉得乔月龄一片痴心未免可惜,安抚他道:“罢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即墨无白称了声是,不愿再留,告辞出宫。
  此事总算是交了差,他打定主意,回到府邸便闭门不闻窗外事,好好闲上一阵子。
  哪知脚刚跨进门,杜泉就急匆匆地扑了上来。
  “公子,大事不好,邢先生被葛校尉扣住了。”
  即墨无白抽了一下嘴角:“那厮如何与葛贲牵扯到一起去了?”
  “还不是因为他曾经在墨城招摇撞骗的事,当初您私自放了他,现在葛校尉又撞见他了,能不抓吗?他那道海捕文书还没撤掉呢。”
  即墨无白想了想,好歹师雨和自己对邢越的看法也算一致,应当不会把他怎么样。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公子我也当什么都不知道。”他拍拍杜泉的肩膀,伸了个懒腰就往后院走。
  杜泉愣了一下:“不行吧公子,邢先生被抓走的时候鬼哭狼嚎地叫我转话给您,一定要救他,否则他做鬼也不放过您,临死也要将您和师城主的丑事宣扬的天下皆……”
  即墨无白连忙竖手阻断他说下去。
  杜泉讪讪:“这是邢先生原话,可不是我说的。”
  即墨无白揉了揉额角:“算了,我去一趟吧。”
  师雨也刚回到下榻处不久,听说葛贲将邢越捉了回来,只是一笑置之,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葛贲撤了手,而后将邢越提到了跟前。
  二人久未见面,竟如故友重逢一般。师雨问了他的近况,邢越便倾囊相告,说到经历中的趣事更是眉飞色舞,将师雨逗得笑声连连。
  “邢先生,我有个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闲话了半天,师雨亲手给他沏了杯茶:“你以后跟着我如何?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邢越顿时有点犹豫,倒不是舍不得即墨无白,而是即墨无白能放纵他行骗,师雨可不一定。
  正当此时,即墨无白人到了。
  他也干脆,径自走进屋中,一把提起邢越就走。
  师雨坐着没动,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脚步直到门口:“少卿大人这是做什么?”
  即墨无白松开邢越,朝她拱了拱手:“代城主见谅,在下是来拘捕此人的,一时情急失态罢了,万望莫怪。”
  “拘捕?”师雨眼中盛满笑意:“却不知邢先生所犯何事?”
  即墨无白道:“代城主有所不知,这厮扬言要散播你我之间的丑事,如此造谣中伤,岂能饶了他?”
  师雨笑意敛去,扯了一下嘴角,轻柔地“嗯”了一声:“那就交给少卿大人处理了。”
  即墨无白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将邢越拽出门去。
  “不是吧,你这是要动真格的?”邢越到底吃软怕硬,小声示软。
  即墨无白冷幽幽地拖着他出了官署大门:“我细细想了一下,你这种败类,还是拎回来亲手弄死比较妥当。”
  邢越叹息:“其实你这是为了灭口吧?”
  “……”
  


☆、第三十七章

  阿瞻起得很早;第一件事是喝药;第二件事是念叨:“代城主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身边的下人没有一个能回答他的。
  他叹口气,拢紧衣裳,对娟惠道:“扶我去高处看一看;兴许他们已经入城了呢。”
  娟惠扶他出门:“那便去吹雪阁,不是说那是老城主建给城主夫人遥望长安用的,可高了。”
  阿瞻皱着眉甩开她的搀扶:“那算了;我不想去那个女人住的地方。”
  娟惠没想到他对城主夫人有意见;错愕地闭了嘴。
  阿瞻始终有牵挂;到了晚上又开始念叨这事,还叫娟惠去几个城门口去打听打听;毕竟又不是多远;怎么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也没消息呢?
  娟惠依言而去,返回后却只站在门边,踟蹰着不敢接近。
  阿瞻一直等着她的消息,见她这模样以为师雨出了什么事,一时情急,咳了好一会儿。娟惠这才动了,扶着他坐下,端茶送水,生怕他出事受责怪。
  “到底怎么了?快说!”阿瞻捂住胸口瞪着她。
  娟惠跪在他跟前,小声道:“奴婢听说代城主不是去巡视周边,而是去长安了。”
  阿瞻一怔:“不可能,她不会骗我。”
  娟惠伏在地上:“一定是奴婢听错了,那些往来商旅都不值得信,公子千万不要动气。”
  阿瞻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到门口,望望头顶圆了大半的月亮,对娟惠道:“你去将刺史传来,让他派人去找代城主回来。”
  娟惠跟在他身后,脸上赔着小心:“可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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