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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前日里,二人在书房中,麦穗坐他膝上,他握着麦穗的手,写下一首《我侬词》,词曰,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写罢笑看着白纸黑字,抬眸间四目交投,麦穗笑道,“平安,说的就是我们呢。”乔安低低嗯了一声,二人额头抵了额头,渐渐拥吻在一处。
迎着风大声念了起来,念到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眼泪落了下来,滴滴落于道边,没入尘土。
人和马均已失控,疾驰着过一拐弯,冷不防一辆马车迎面而来,惊呼声中,乔安忙紧勒缰绳避让,马儿受惊,嘶鸣声中扬起前蹄,将他抛落马下。
乔安滚落道旁,惊马朝他奔腾而来,眼看就要被踏在马蹄之下。情急中忘了避让,紧闭了双眸,耳边蓦然想起孩童的啼哭,若平地的惊雷,乔安陡然清醒,一个翻身滚下路边的沟渠,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涔涔冷汗湿透衣衫,麦穗身怀六甲,我却因不冷静险些丢了性命。若我死了或者残了,麦穗和孩子怎么办?
夜里麦穗睡下,乔安方回来,麦穗迷迷糊糊说道,“等你一日不见回来,有话要与你说。”乔安沉默着,半晌方道,“早些睡吧。”不见回答,耳边已想起鼻息之声,眨眼间麦穗已睡着,坐在床边在灯下看着她,白日肩背磕伤,疼痛一阵一阵袭来。
马车上的人将他从沟渠中搭救上来,带他到家中沐浴更衣,并请来郎中诊治,他撸起袖子,看着一片片淤青,若是以往穿了别人的衣衫,一眼就能看见,今日,她的心不在家中吧?
麦穗翻个身,嘟囔道,“平安,时候不早了,睡吧。”乔安不动,麦穗伸手将他拽上榻,“我有话跟你说,可是挡不住困倦,明日再说啊。”乔安不说话,麦穗拍一拍他手臂,“快睡。”乔安疼得一咧嘴。
忍着疼痛睡了过去,麦穗在睡梦中手臂甩了过来,重重搭在他身上,若是以往,乔安定会笑着抱她在怀中,今夜胸口被她压得生疼,将她手臂挪开,侧身向外。
三更时分,麦穗陡然坐起,摇醒他咬牙切齿道,“平安,我突然想起来了,昨夜里明明在家睡下,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秦王府,是谁干的?”乔安愣愣看着她,麦穗握拳道,“是不是石头?”
乔安心中的结一松,脑袋中打了结一般,结结巴巴问道,“麦穗不是自愿去的秦王府?”麦穗摇头,“我怎么会自愿去?平安醋坛子打翻了,我也怕。”乔安想笑,笑不出来,惟觉羞惭,麦穗又道,“王爷又不是纸糊的,一时伤心罢了,石头和明心闹腾得,好象人已经没了似的。”
乔安忍不住笑了出来,任何天大的事,到了她这儿,竟不值一提了。笑得牵动了伤口,重重嘶了一声,麦穗忙问怎么了,乔安朝她靠了过去,带了十万分委屈,“今日骑马摔落沟渠,满身都是伤,疼死了。”
麦穗忙点了灯,仔细瞧着心疼不已,埋怨他回来怎么不说,为他涂抹着药膏絮絮叮嘱日后要小心,乔安诺诺连声答应着,十二万分心虚,麦穗仔细叮嘱犹觉不放心,攥住他手抚在腹上:“日后鲁莽了,大意了,要想想孩子,更要多想想我。”
说着话调皮一笑,唇贴到他脸上,躺下来手臂勾在他腰间,“快睡吧,明日还要去官衙,我没事,白日里想睡就睡。”另一手拍在他后背上,“怎么?摔着了怕我知道了忧心,先去飞卿姐姐家中沐浴换衣吃饱喝足才回来的?”
是字在乔安心中百转千回,怎么也腆不下脸说出来,心一横将白日里所做所见所思所想,一五一十告诉了麦穗,说完了唤一声麦穗,可怜巴巴解释道:“我不是疑心麦穗,可我见到麦穗笑着出了秦王府,我这心里……怎么也过不去……”
麦穗不吱声,乔安忐忑着,又唤几声麦穗,小心翼翼道,“麦穗若生气,打我骂我就是,千万别生闷气,再憋坏了自己,憋坏了孩子……”乔安絮叨着,耳边响起小小的呼噜声,一笑拥着她睡了。
这两年成了习惯,天不亮就醒,醒来的时候麦穗被子踢在一旁,小心为她盖被子,麦穗两手一伸,夺过被子抱在怀里,睡梦中呓语道,“王爷真可怜……”乔安一愣,麦穗又道,“不哭也不笑,都吐血了……”乔安摇摇头,起身向外,就听麦穗又道,“神志都昏聩了,王爷说要抱我一下,我怎么办?平安?”
乔安两脚钉在床边,愣愣瞧着麦穗,我也想大度一些,可是麦穗,你让他抱了吗?愣了许久,推一推麦穗,麦穗揉着眼睛醒来,笑嘻嘻道,“平安再睡会儿。”乔安摇摇头,“我有话问你。”
麦穗伸手抚一下他脸,“什么话?脸绷得这样紧,都不好看了……”乔安翘了翘唇角,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蹲下身一把攥住麦穗的手,十分紧张瞧着她,“麦穗,你让他抱你了。是不是?”
话音里带了哭腔,麦穗叹口气,“本不想告诉平安,看来我又说梦话了。”乔安不语,只紧紧盯着她,麦穗唇角一翘,“设身处地,假如有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美丽善良,默默喜欢平安,悄悄爱护着你,却从不向你索求什么,突然有一日,公主遭到打击狼狈凄楚,濒死一般惹人怜惜,象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乞求你,只是抱上一抱,平安让,还是不让?”
☆、第一百零二章
乔安垂头丧气,霜打的茄子一般:“自然是让了,他抱过麦穗了,抱过了……”
说着话站起身,勉强撑住发抖的双腿,迈步向外,身后麦穗举起枕头扔了过来,砸在他后背上,咬牙忍了生疼,就听麦穗恨声说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在小夫妻二人之间,是最狠的话,以前再有别扭不快,从来没有过。乔安鼻子一酸,拔脚冲了出去。
这次不管不顾直奔秦王府而来,明心奉上茶,看着他铁青的脸色斟酌说道:“王爷昨日进宫自动请缨,去往边城与乌孙签订疆域合约,石二公子也跟着去了。
乔安怒气冲冲出来,满腔愤恨无法排解,上马想起昨日之祸,又下来了,游逛一会儿,想起麦穗早起不快,忍不住牵挂,她肚子越发大了,若是再心情郁结,万一临盆的时候难产,乔安一个激灵,冤有头债有主,早晚跟秦王与石头算账,我不能跟麦穗闹别扭,得回家做她的出气筒去。
来到自家门口又踯躅了,想起麦穗那句不想见他,硬下心肠住了街对面的客栈,昔年掌柜曾是乔仁弘的那家。
隔窗瞧着对面情形,半天不见有人出来,拿银子差遣伙计找墨砚来,让墨砚一个时辰禀报一次大奶奶在做什么,如此方安心躺在客栈中,盘算着如何复仇。
墨砚机灵,看自家爷住了客栈,跑去找容十,容十其时因立功,被表彰休沐几日,让乳娘带着葳蕤住在后院,与飞卿正对坐小酌,说好过会儿去大相国寺拜佛,然后去樊楼用饭,午后带飞卿出城登山,若是累了,就住在山上,至于夜里做什么,容十瞧着飞卿,我说了算,飞卿红着脸笑。
被墨砚扰了兴致,叹口气起身穿衣,“这两个人怎么就不消停?瞧瞧去。”飞卿对着铜镜理妆,准备探望麦穗去,容十弯腰提笔为她画眉,细细描匀了,手捧了脸端详着,猛然一口亲在唇上,纠缠半晌放开来,“乔安着实可恶。”
客栈中见到乔安,乔安未诉苦,容十说道:“麦穗安然无恙回家了,王爷生龙活虎去了边城,事出无奈,过去了,忘了就是了。”
乔安起身轰他走,容十忙拦住了,“实在介怀,就回去与麦穗说开了,别装作不介意,心里却生根发芽。”乔安苦恼摇头,“麦穗比我还生气,说不想再见到我。”
容十笑道,“那不过是气话,飞卿那会儿狠话跟我说了多少,往我心里捅了多少刀子,我都不介意。”乔安双手抱了头,“麦穗觉得他可怜,让他抱了……”
容十想要拍桌子,想要说麦穗怎能如此,想起飞卿的警告,你是去说和的,别火上浇油。手伸出去拍在了额头上,“就说那会儿,飞卿的小舅父抱了她,我也没在意啊。”乔安嗤了一声,“没在意?你没少闹腾,又流泪又委屈的,一声不响离开昌都去了京城,数月方归,你忘了?”
容十为乔安斟一盏茶,“也是啊,当时我那是心如刀绞……”眯眼想了一会儿,咬牙道,“说起来都是石头可恶,说吧,怎样报复,大姊夫帮你。王爷那儿,咱们徐徐图之,让他忘了麦穗。”
飞卿瞧见麦穗,捏捏她脸笑问道,“又胖了些,怎么有些不高兴?”麦穗在榻上坐了,靠着飞卿说起夜半醒来,身在秦王府之事,听得飞卿连声叹息。
听到麦穗说打了几记耳光唤醒了秦王,摇头笑道,“你啊,也就你有这样的胆子。”麦穗又说道秦王神智昏聩之下要抱他,飞卿沉吟着,“那样的情形,王爷又那样可怜,麦穗会如何去做,我想一想……”麦穗紧张看着她,飞卿笑了,“麦穗会几拳砸在他后颈,将他打晕。我猜得可对?”
麦穗眼泪滚落下来,一头扎在飞卿怀中:“还是飞卿姐姐知我,平安,他,他不信我……”麦穗呜呜咽咽哭起来,“我那会儿也害怕,害怕自己一时不忍心,好在想着平安就忍住了。”
飞卿忙抚着她后背安慰她,“平安也不是小器的人,只是事关你,他就一千一万个小心在意,你告诉他,他也就放心了。”麦穗抽泣道,“我回来后十分后怕,一日心惊肉跳,撑着困倦等他,夜里才回来,我困得睁不开眼,想着早起再说,谁知他,他因疑心是我自己跑去的秦王府,负气打马,马受惊,他跌落道边沟渠,带着一身伤就回来了,我看着心疼,本想不计较,可是他,他……”
麦穗泣不成声,飞卿忙问,“那个混小子说什么了?惹麦穗伤心?”麦穗好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