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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笑笑,“你不懂。”
转身大步而走,殷黎不依不饶追了上来,“我都十五了,有什么不懂的。”戚将军头也不回,“回去吧。”身后殷黎狠狠咬住了唇,赐婚?那我呢?我对你的一片心呢?难道你竟看不出?
戚将军回到府中,唤一声惕守,牛惕守颠颠儿过来,戚将军问道,“手珠可送到了?”牛惕守大声说送到了,又小声讨好道,“就一窜手珠,小的怕夫人不明了将军心意,请了军中书吏写了几句。”
戚将军皱了眉头,“写得什么?”牛惕守一五一十,戚将军指指他,“画蛇添足,多事。”牛惕守不敢说话,戚将军摆摆手,“去。”
牛惕守逃一般去了,戚将军凝眉在书案后端坐了,略略斟酌提起笔来一蹴而就,吹干了火漆封好,唤了牛惕守进来,“八百里加急,送给夫人。”
书信到达淑娴手中,心想这次又是什么诗词?也懒得拆开,随手往妆台上一扔,麦穗从外面进来,拿起拆开来笑道,“这次是戚叔父亲笔。”递到淑娴眼前,淑娴瞄一眼不由惊呼,她眼中的武夫,竟写得一手遒劲爽利的柳体。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问她伤口可痊愈,路途可劳顿,二老可安康,并说自己安然回到边关,如今天下承平,一切安好,信末嘱咐她勿忘请医把脉开方,免得有遗留病症。
淑娴从麦穗手中拿过书信,看着良久不语,麦穗就在一旁偷笑,笑一会儿看着发愣的淑娴,“三婶娘要不要回信?我跟珺华再逛逛去。”
淑娴嗔道,“上次惹出祸来,都闹到了府尹衙门,还敢去逛?”麦穗央求道,“风波都过去了。”淑娴就笑,“平安可答应了?”麦穗低了头,“没答应,让墨砚与秀禾看着我,又怕他们向着我,吓唬他们说,不听话就扔在京城,不带回昌都去。”淑娴笑道,“那就老实呆着,珺华也被云舒拘着呢。”
这时秀禾跑了进来,对麦穗耳语道,“墨砚刚刚传话,看到三老爷了,带着大妞来了京城,赁下了街对面的酒楼,看起来是常住的意思。”麦穗吓一跳,忙拉她出来,“大爷可知道了?”秀禾摇头,“大爷到太学求教去了,没顾上说呢。”
麦穗叹口气,戚叔父又送手珠又写信,怎么就不急着迎娶?成亲了三叔父才能死心。探头看向屋中,淑娴正静静读书,也没回信,跺脚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写信去。”
绿珠迎面跑了进来,急急说道,“姑娘,以前的姑爷来了,正在客堂和老爷太太说话。”淑娴头也不抬道,“就说我到田庄上去了。”绿珠忙道,“说是赁下了咱们府上对面的酒楼,打算在京城安家。”淑娴放下手中的书,“与我无关,由他去。”
绿珠疾步走了,麦穗看一眼淑娴,神情淡淡,呐呐说道,“三婶娘,我有些感动了。”淑娴笑笑,“我也感动,不过只是感动而已。”说着话站起身,“我给戚将军写信去,麦穗为我研墨,可好?”
麦穗笑说好,研好墨,淑娴提笔写道,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不如,尽快成亲吧。
麦穗看着她清新隽永的字迹,捂唇笑了,三叔父的举动,反倒帮了戚叔父大忙。
☆、第75章 贼船
麦穗忍不住好奇,跑出尹府大门,看着街对面正在改建的酒楼,从窗口看到乔仁弘抱着女儿,正客气指点工匠们干活,一改之前落拓颓废的模样,满面春风,似乎有什么大喜事。
麦穗正探头探脑,听到身后一声唤,一个激灵转过身去,陪着笑脸道,“平安,我不是贪玩跑出来的,我是出来看看三叔父的,你瞧那酒楼上,不就是三叔父吗?”
乔安一怔看了过去,麦穗脚底抹油赶紧溜了回去,想起鬼市闹剧之后,乔安对她三令五申,没有他作陪,不得出尹家大门半步,就算是地动也不得出,每日出门前都要问她,若违背怎么罚?麦穗苦着脸说,“将平安在府尹面前写的供状抄写十遍。”
这又是乔安的新发现,一直以为麦穗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方知她害怕写字,她能认很多字,会写的却不多,写的字歪歪扭扭极其难看,看乔安皱眉,嘿嘿笑道,“这大概就是婶娘说的,蜘蛛爬体。”乔安就笑,她又苦着脸道,“小时候我爹为了逼我写字,拿戒尺打我手心,我宁愿挨打,也不愿意写。”
乔安心想,定是岳父舍不得下手,打得不够疼,你才宁愿挨打也不写字。
麦穗回去,乖乖坐下主动写字,盼着乔安回来看在她诚心的份上,能免她几遍。写着写着打个哈欠,手托着腮帮想起那日鬼市之事。
那日她和邱珺华出了尹家,沿着热闹的街市信步闲逛,逛到天黑盏盏街灯亮起,来到北州桥夜市,挨个摊位的小吃尝过,且逛且吃不亦乐乎,各抱一堆各式零碎,饰品啊香包啊小摆件啊,一直逛到三更,遗憾看着摊主们陆续收摊。
邱珺华笑道,“我带你去河边坐画舫游河,五更天到潘楼逛鬼市去。”麦穗说一声好,二人蹓蹓跶跶来到河边,河面笼罩在月色之中波光粼粼,却一艘船也没有,跟着二人的一个彪形大汉过来拱手道,“姑娘,都三更了,没船了,还是回府吧。”
邱珺华哼一声不理他,对麦穗笑道,“跟平安说了,说你今夜住我家,也跟我兄嫂说了,说我今夜住娴姐姐家。”说话间河面上一艘画舫缓缓驶来,其上灯火通明,远远可听到和缓悦耳的丝竹之声,邱珺华笑道,“这不有船吗?”
蹦跳着在码头边招手道,“靠岸,快靠岸。”一边嚷着一边使劲晃着手中灯笼,麦穗忙阻止道,“万一是私船呢?”邱珺华道,“不管,先招手试试再说。”
那船果真就靠了码头,船夫笑说道,“我家主人说了,其中一位姑娘是旧识,请姑娘上船。”邱珺华就要往上跳,麦穗一把拉住了摇头道,“你们家主人是谁?认识我们两个中的那个?还要见上一见才行。”
有一人自舫中出来,站在船头笑道,“怎么?麦穗不认识我了?”说着话将灯笼比在脸上,麦穗一瞧,正是上谷县见过的那位美少年,笑说道,“原来是萧公子。”萧公子伸手臂做个请的姿势,麦穗迟疑,邱珺华一把攥住她手跳了船头。
萧公子笑笑,说一声请,身后几个汉子跟了过来,船夫跟领头的耳语几句,大汉面色一变,又退了回去,沉声嘱咐邱珺华道,“姑娘小心。”邱珺华扬声说知道了。
麦穗拽着要进舫中的邱珺华,“回去吧,虽见过萧公子几次,并不知底细。”萧公子一回头,对船夫道,“让她们的护卫上船。”对麦穗道,“放心了吧,看你们想要游河,带你们一程而已,没有任何肖想,但请放心。”
麦穗看几名护卫跟了进来,再看舫中只有上谷县跟着的老者,丝竹之声来自船尾,透过纱帘可看到几名乐伎正在演奏,麦穗松一口气,和邱珺华进了舫中,萧公子让她们坐下,几上摆满了鲜花瓜果点心,邱珺华说声渴了,刚伸手,萧公子说声等等,朝角落里招招手,“雅萍,过来斟茶。”
角落里有人答应一声是,脚步轻缓走了过来,与麦穗四目相投,麦穗惊讶看着她,竟是苏雅萍?苏雅萍只扫她一眼就目不斜视弯腰斟茶,象不认识她一般。
数月未见,苏雅萍更好看了几分,不若以前穿金戴银,身上衣衫乃是华贵的绿色流云织锦,婶娘说京城中刚刚才有,首饰皆是玉饰,在夏夜的月色中,若河畔柔嫩细软的柳枝一般,摇曳生香。
萧公子却并不看她,看她斟好茶,摆一摆手让她回去,苏雅萍又站到了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舫中没这个人一般。
萧公子看一眼麦穗,“怎么?与雅萍认识?”麦穗心想,她既做出不认识我的样子,想必是有苦衷,摇头一笑,“并不认识,只是没想到角落里有人,吓一跳。”
萧公子两眼望着窗外,“京城喧闹,只这三更之后五更之前,方得享静谧。”麦穗不知他何意,敷衍嗯了一声,邱珺华笑道,“我就喜爱热闹,太/安静了没意思。”萧公子笑笑,“小孩子嘛,自然爱凑热闹。”
邱珺华不服气道,“谁是小孩子?我十六了,你多大?”萧公子一歪头,“为何要告诉你?”邱珺华哼了一声,“我一个姑娘家,都告诉你了,你怎么就不能说?”萧公子笑道,“是你自己愿意说的,我又没问。”
邱珺华指指他,“果然,这生的好看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满肚子花花肠子。”萧公子身子往后一靠,两眼看着外面夜色中的微光,唇角一扬,“谁告诉你的?邱鞍华?”
邱珺华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萧公子看着麦穗,“上了贼船,可就下不去了。”麦穗看一眼角落不说话,心中已有些后悔,后悔一时兴起,跟着珺华凑热闹,想起当日客栈中,窗户外扑进两位黑衣人,将那伙计一刀毙命,这明里暗里不知躲了多少人,又想一想,瞧着这位萧公子是有些身份的人,何必要为难我与珺华两个?
看一眼少年笑道,“没有贼肯承认自己是贼的。”萧公子哈哈一笑,对邱珺华道,“且坐下,莫要揪心,邱鞍华,乃是我官场上同僚。”邱珺华放下心来,麦穗指着前面一处码头,笑问邱珺华道,“此处离潘楼可远吗?”
邱珺华笑说,“还早着呢,再坐会儿船。”麦穗低了头心中叹气,你就说不远,我们也借机下船去才是。萧公子看一眼麦穗,抓一把果子斯文嚼着,一丝声音没有,邱珺华则小老鼠一般,嘎巴嘎巴嚼着果仁,麦穗又看一眼角落,苏雅萍如何到了此处?与这萧公子是何关系?这萧公子又是何身份。
苏雅萍隐在暗影中瞧着麦穗,孩子如今十个月大,生得白净好看,兔唇已经愈合,只留浅浅一道红印,苏雅萍每每看着,心中十分欢喜,突一日端详着愣住了,孩子眉目间与乔安有几分相象,细细推算日子,方明白外甥肖舅,这孩子是乔湘灵的,看来乔湘灵当日乃是一胎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