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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辇行至皇城内门前,宋祁与顾安年下了车辇,穿过皇城至天恩门入永乐宫。
掌宫内相钟晏维已经在永乐殿外等候多时,见两人过来,忙迎了上来,行礼问安后,道:“陛下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王爷与娴侧妃快进去吧。”
“有劳公公。”宋祁淡淡点头,神色是顾安年少见的严肃。他这番模样,倒是让顾安年侧目多看了两眼。
入了永乐殿正殿,果真见永成帝端坐龙椅之上,手中拿着奏折正专注批阅,听得动静抬头温和笑道:“可算是来了。”神色间并无帝王架势,倒像是坊间的兄长与弟弟打招呼那般。
世人皆知,永成帝与其最小的胞弟逸亲王兄弟情深,两人相处毫无君臣之间的拘束,关系比一般的兄弟还要亲厚一些。
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前世的顾安年便已经体会到了这一不合常理的事实。
她也曾怀疑永成帝与逸亲王的关系只是表面功夫,毕竟一代帝王,如何肯容忍一个权倾朝野的臣子?即便这个臣子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
顾安年之所以这般认为,是因为永成帝对其他兄弟丝毫不手软,发配边关的有,流放的有,远调苦寒之地的更是一双手数不过来,甚至曾名噪一时的敦亲王被满门抄斩,这样一个冷血帝王,真的会因为稍微亲近了那么一点的血缘,便放任这样一个极大的危险留在自己身边,还如此纵容偏宠吗?
顾安年觉得如果她是帝王,她不会。
所以她的直觉告诉她,其后必有滔天秘密。
顾安年思忖的档儿,宋祁拱了拱手象征性地行了个礼,大大咧咧唤了一声,“皇兄。”
永成帝瞧他这看着严谨沉稳,实则怏怏的神色,便知他又不高兴了,不禁无奈摇头。
此时顾安年已回过神来,忙跟着福了个大礼,恭顺道:“安年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成帝微笑颔首,一派温和,虚扶一把道:“平身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谢陛下萌娘武侠世界最新章节。”顾安年颔首起身。前世她与永成帝打过几次交道,知晓这个男人只是表面温和,骨子里是一股杀伐决断的狠戾之气,是以他虽说不必拘束,她却不敢妄言失礼。
永成帝细细打量面前微垂臻首,一副温顺恬淡之姿的顾安年,见其样貌出众,举止得宜,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不免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兄,娴侧妃对宫中甚是陌生,我今儿带她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以便日后常来宫中给皇嫂太后与几位太妃娘娘请安,我瞧她整日待在王府也无趣得紧。”宋祁开口道。
虽说关系亲厚,可这自称我也太过了点吧?顾安年皱眉。
“嗯,去吧,正巧朕这里还有些折子要批,便就不陪你们了,你们顺道去给太后太妃们请个安,一群长辈一直叨念着要见你这娴侧妃呢。”永成帝含笑点头,一派好好先生的模样,看着当真是全无架势。
顾安年无奈叹气,看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纠结这一点。
随后向永成帝行了礼,宋祁便带着顾安年出了永乐殿,四处闲逛起来。
“你不必紧张,皇兄与皇嫂都是极为容易相处的人,太后不管事,更是不会为难你,至于太妃,你就只是顺道去看看,更不用在意。”漫步在阳光灿烂,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内,宋祁漫不经心地安抚。
“那是因为有王爷在,然即便如此,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顾安年淡淡一笑。
宋祁深深望她一眼,偏过头没有说话。顾安年疑惑地皱起眉,自进宫后,宋祁便就是一副没甚精神,仿似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知又在为何不高兴了。
她确定今日她没有惹他。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静默无语。穿过御花园,拐过几道游廊,远远便听到隐约的笛声,两人心中微诧,不知是谁人在吹笛?
再过一道回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接天莲叶,碧绿的波澜在日光下起起伏伏,隐约可见其中粉嫩的荷苞,以及莲叶下清澈的湖水。
悠远清脆的笛声在风中飘荡,那沐浴在日光下,立在湖畔的清贵身影,独成一道风景。
心口一窒,顾安年停下了脚步,怔怔望着那熟悉的背影,眼中无悲无喜。
宋祁跟着站定,先是望了眼神色淡漠,微微失神的顾安年,又望了眼那沐浴在日光下的熟悉背影,想起她在马车上时眼中闪过的黯然,心中便涌上一股烦闷,他一把拉过顾安年,冷然地命令道:“看着我!”
顾安年移动视线,望向身边的人,疑惑地眨了眨眼。
宋祁呼出口气,捧着她的脸颊,俯身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闷闷道:“我不高兴,我一点都不高兴,你心里有太多事我不知道,所以我一点都不高兴。我不高兴,所以你不可以看我以外的人!”最后一句,是任性霸道的命令。
顾安年弯起唇角,抬手抚了抚他的鬓角,难得真心实意地顺从点头,“嗯。”
宋祁一下便笑开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皇叔,皇……婶。”清越的声音突兀响起,顾安年忙推开宋祁,尴尬地清咳一声,颔首对走到面前的人笑道:“三皇子殿下。”
来人正是方才吹笛之人,亦是三皇子宋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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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十七、请安
宋璟这一声皇婶,叫的可谓不甘不愿,不仅仅是因为顾安年比他年纪小上许多,还因为他对这个人实在没有好感。但是他知道,皇叔如今很看重这个人,是以即便她仅仅只是个侧妃,他也要拿出足够的尊敬。
是以,他不得不勉为其难称呼顾安年为皇婶,因为他还记得这几个月他过的是何等日子。
“璟儿回来了。”宋祁又恢复成那副散漫慵懒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的模样,含笑招呼了宋璟一声。
“昨日晚上才回京,是以没能及时去看望皇叔,还请皇叔见谅。”宋璟颔首微笑。
几月未见,顾安年望着眼前的宋璟,见他眼中平和无波,比之之前的锋芒外露,傲气凌然,变得沉稳内敛了许多,就连气质,都温和亲切不少,明显是经过了一番磨练。
顾安年不动神色打量一番,微垂着眼恭顺立在宋祁身侧,不再开口。
“出去一趟,璟儿看着沉稳了许多,想必此番有不少收获。”宋祁拍了拍宋璟的肩膀,欣慰笑道。
宋璟目光一闪,随即又恢复无波无澜的平静,含笑轻声道:“皇叔所言极是,侄儿确实学到了许多东西。”
宋祁抿唇微笑,眼神幽深难辨。
这两月,他一直派人暗中留意宋璟的情况,宋璟过的是何等日子他自然清楚。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眼高于顶的侄儿,在这一趟西南之巡中可说是吃尽了苦头。
巡查不比游山玩水,何况还是在西南那全国最为贫瘠的地方,条件自然更是无法与在京中想比。在京城,平日里出个门都要乘车坐轿,到了西南,却是要日日爬山涉水。风吹日晒,就是手握金银,也找不到享乐的地儿,那般境况,若是菱角还未被磨平,性子还是毛毛躁躁不收敛收敛,即便是满腹才华,这人也是要废了半截。
对于宋璟如今这状态,宋祁还是很满意的。
他虽是出于教训的目的,可也是为了磨练磨练宋璟。至于对方领不领他这份情,他倒是不在意。
又拍了拍宋璟的肩膀,宋祁以长辈对晚辈的语气。温和笑道:“瞧你清减了许多,回了京来,可要好好补补,有何难处,跟皇叔说便是禛心相伴。”
“谢皇叔。”宋璟淡淡一笑。拱手为礼,颇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味道。
又寒暄几句,宋祁推说要带顾安年去给太后太妃们请安,便与宋璟告了辞,领着顾安年往太后所在的安宁宫去。
宋璟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好一会,眸子一沉。这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路上,宋祁颇感慨地对顾安年道:“璟儿虽聪明,却有些急功近利。毛毛躁躁的不知收敛,如今性子沉稳不少,日后必是不可限量。”
顾安年好笑地看他一眼,心道论起性子,你还比不过宋璟。不过这话她是不敢当着宋祁的面直说。不然惹了这位爷不高兴,不好受的还是她自己。
到了安宁宫。巧的是皇后也在。
郑太后虽说只是个摆设,可皇帝与皇后对她却也是十分孝敬,日日都会来请安,这会早已过了请安的时辰,皇后却还在此,可想是等着他们了。
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宋祁领着顾安年进了门,嬉笑着行礼:“祁儿见过太后,皇嫂。”
企鹅?顾安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这是宋祁亲昵的自称,当即险些笑喷了。
忍着笑,顾安年盈盈福身,脆生生道:“安年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泰安康,皇后娘娘恩泽绵长。”
太后与皇后先是被顾安年忍笑的模样弄得满头雾水,后见她嘴巴如此甜,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颔首道:“好好好,娴侧妃不必多礼,来人,给王爷与娴侧妃看座!”
“谢太后,皇嫂。”宋祁依旧嬉皮笑脸的,顾安年规规矩矩谢了礼,跟着宋祁落座。
“这成婚也有几日了,今日可算是见着了,也难怪祁儿时时念着,这模样确实招人疼。”太后双手搭在膝上,和蔼笑道。
“谢太后夸奖。”顾安年垂首娇羞一笑,太后见了更是觉得她乖巧可人,当即便大行赏赐了一番。
皇后自是也有表示,同样赏了不少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玩物。顾安年福身谢恩,态度矜持又透着率真单纯,完全符合这年纪该有的特性,更是惹得两个长辈喜欢。
太后身穿用料讲究,样式颜色却极为朴素的宫装,手上并未戴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