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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郡主低头,咬着唇,宽大的水袖下的手微抖。她往旁边伸过去一些,小心翼翼地去抓青舒的手。
青舒脸上有怔忡之色一闪而过,在芸郡主的手碰上她手的那一刻,她差点就甩开了。但是,她感觉到了芸郡主的手指在抖,于是想也不想,回握住了芸郡主的手,继续目不斜视地跟着在前引路的丫鬟走。
芸郡主差点就哭了。理由自然不会是伤心,而是喜悦。她不知道,自己鼓足勇气伸出去的手,若是被拒绝了,该如何收场。她心里明白,洛黛儿会与她同行,完全是看在青舒的面子上。洛黛儿没在背后用厌恶的眼神看她,也是看在青舒的面子上。
此刻的青舒还不知道,今日她一时心软的举动,竟换来后日芸郡主的舍命相助。
诺大的花园之中,游廊、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不少。芸郡主、青舒和洛黛儿走过的地方,众家小姐纷纷走避,没有一人上前与她们说话。
洛黛儿将恼意压在心底,脸上却不显。她心中有怨,不明白青舒为何要带了芸郡主在身边。
最后,王府丫鬟带路,将她们带进了一处华贵的大厅之中。
蓉郡主,即十三王爷的嫡长女,今年十六岁。作为主人之一,今日她负责招待参加诗会的各家小姐。此刻她正坐在主位上,与身边的几位小姐说话。
引领的丫鬟报过青舒三人的身份,退下。
芸郡主第一个向蓉郡主行礼,“芸儿见过蓉郡主。”
蓉郡主眼皮不抬,嗯了一声。那样子,看着很敷衍。
芸郡主的脸上闪过怒色,但按捺住了。换作平常,她自是会发作一番的,可今日她与青舒同行,自然要考虑青舒。于是,她勉强一笑,“这位是圣上追封的忠武侯的长女,古青舒。”
青舒立刻见礼,“古青舒见过蓉郡主。”
这次,蓉郡主直接转开了脸,竟与身边的一位小姐攀谈起来。
芸郡主立刻恼了,“蓉郡主,你什么意思?”
青舒吓了一跳,忙去扯芸郡主的袖子。
蓉郡主转过脸,冷冷地盯着芸郡主,“滚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芸郡主气的身子直抖,“你,你竟敢……”若不是青舒拽着她,她早冲上去了。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让她滚出去,这种羞辱,她怎能忍受?
蓉郡主目光一转,一脸轻蔑地盯着青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方都敢钻?”
立在蓉郡主身后的一个瓜子脸的丫鬟接到,“见缝就钻,当自己是讨人厌的老鼠不成!”
芸郡主一指那丫鬟,“贱婢,找死。”
那丫鬟一脸惶恐之色地跪在了地上。
蓉郡主呵斥出声,“放肆,芸郡主,这里可不是你的六王府。本郡主的丫鬟,容不得你来定她的生死。”
有不少小姐看着热闹,在下头窃窃私语起来。
芸郡主突然收了张牙舞爪的模样,绷着脸,“有什么事,冲着本郡主来,不要牵连无辜。”这笔帐,她可以过后找蓉郡主算,但现在不行。
青舒心下暗叹:真是个傻孩子,人家不是冲你来的,而是冲我来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洛黛儿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小女子洛黛儿见过郡主。还望郡主见谅,古姐姐是小女子带来的,一切都是小女子的错,小女子这就带她离开。”然后她后退,侧过脸看着青舒,“古姐姐,我们回吧!妹妹有负彥公子所托,过后妹妹自会向彥公子请罪。”她想过置身事外,但又明白她不能置身事外。古洛两家的关系在那里,她不能得罪郡主,可也不能不表明态度。一句古姐姐,便是一种态度。
蓉郡主听了,却是脸色一沉。
场面顿时静了下来。竟是彥公子带来的女子,蓉郡主竟然给彥公子带来的女子脸色看,这下有好戏看了。这是在场众佳丽的一致心声。
青舒不是不生气的,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生气。这个劳什子的斗诗会,当她愿意来不成!若不是周伯彥想让她来,求她,她也不会来。可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她生气又能如何?她对洛黛儿说道,“有劳妹妹了。”然后强拽着心有不甘的芸郡主走。她要离开这里,然后找周伯彥算帐。这就是他所谓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就是他所谓的她只管玩儿的开心就好?
不得不说,芸郡主的确是个娇蛮的。她人是被青舒拽着走的,但她可没老实地只被拽着走。所经之处的摆设,比如花瓶、比如盆栽,只要她顾得上,见一个打翻一个或踹倒一个。她的这番作派,吓得各家小姐尖叫连连,纷纷躲避。
蓉郡主铁青了脸,“放肆,还不住手?”
芸郡主回头,“本郡主今日就放肆了,你待如何?”
迎面走来一个一身宝蓝色装束的艳丽无双的小姐。这位小姐的身后跟着四名大丫鬟。这位艳丽无双小姐似是不惧这样的芸郡主,竟是一脸谴责之色地迎上来,“郡主,还不住手。这要闹到什么时候?”
听得这声音,正在发作中的芸郡主整个人僵住。
青舒不名所以。
却见绷着脸的洛黛儿缓了脸色,与来人说话,“原来是钟小姐。”
艳丽无双的钟小姐一颔首,“原来是洛小姐。”而后皱眉看着呆住的芸郡主,“想容一刻不盯着郡主,郡主便一刻不消停。这又是怎么了?谁惹郡主生气了?”那语气,竟像长辈在责备晚辈一样。
姓钟,名字是想容,很好。青舒笑弯了眉眼,要芸郡主回神,而后问道,“郡主,这位小姐是谁?难道她还能大过郡主,能为郡主做主不成?”
这问题可是问好了。
钟想容一脸不解模样地看向青舒,“这位小姐何出此言?若不是你我并不相识,我定会怀疑你要害我。”
青舒一脸惊讶状在回视她,“你这人说话,真的好有趣。我娘曾告诉我,也只有那心术不正的,才会见个人就怀疑人家要害自己。你是吗?”装无辜,谁不会!
钟想容眼中闪过恼色,但脸上却在笑,“这位小姐真会开玩笑。”
青舒笑的比她更友好,“我喜欢开玩笑。”
这会儿,芸郡主已经武装好自己。只见她哼了一声,下巴一抬,反过来拽着青舒走。“小人而已,何必理她。”
青舒煞有其事地说好,然后略提了声音说道,“郡主,哪个敢欺负你,你便去向彥公子告状。彥公子很厉害的,定能帮你。”
“彥公子”三个字从青舒口中吐出,钟想容暗咬牙根。
芸郡主却是眼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立时拉着青舒停下。她回头,迎上钟想容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大声说道,“钟想容,这么多年,你不时告诫本郡主,不要和谁谁家的小姐走的太近,因为谁谁家的小姐不安好心,骨子里很坏。你还说,谁谁家的小姐给你吃了暗亏,让本郡主替你报仇。”
钟想容立刻变脸,“郡主,您,您冤枉我!您再生气,也不能说这样的气话。”她心下不安,事情不太对。按理,她冷落了芸郡主这么多天,芸郡主早该贴过去向她求饶了。可芸郡主没有。今日,她已经给了芸郡主台阶,可芸郡主还是没贴过来。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芸郡主嗤笑一声,“还说什么,谁谁家的小姐背地里说本郡主的坏话,要本郡主以后千万不要给好脸色。你利用本郡主得了好名声,却害得本郡主得了骄纵跋扈之名。你多年来一直喜欢彥公子,只要哪家小姐多看彥公子几眼,你便撺掇本郡主去为难哪家小姐。以前本郡主傻,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如今本郡主已醒悟,再不上你的当,再不要被你利用了。”
钟想容气的恨不能上前甩这草包郡主两巴掌,但她怎会在人前犯这种低级错误。于是,她装柔弱,一脸楚楚可怜地摇头,眼泛水雾,“郡主,想容忍受你的骄纵,一心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你怎能,怎能如此,如此……”她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
芸郡主决绝地大声宣布,“自今日起,本郡主与你不再是姐妹,而是死敌。”这还不够,“彥公子只喜欢古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下辈子也不会喜欢,别再……”她一下卡壳儿了。
芸郡主的大丫鬟忙低声提醒,“妄想。”
青舒挑眉,原来如此。竟是有人授意的,似乎是提前有所准备。
被丫鬟提醒,芸郡主一点都不脸红,只是愤怒地说道,“别再妄想本郡主会替你打探彥公子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行。”
那大丫鬟又说道,“茶杯。”
芸郡主继续,“对了,还有茶杯。上个月王大人府上宴客,你悄悄让人把彥公子用过的茶杯藏起来,带走了。那是王大人心爱的茶具之一,王大人一直念念不忘,你快些还回去。”
就算钟想容再有心计,也绝对绝对没想过,她眼中的草包有一天会与她反目,还会给她致命的一击。脑子里轰的一下,脚下一软,若不是她的丫鬟扶的及时,她便坐地上了。
主子是有心计的,奴才也不差。只见钟想容的一名贴身丫鬟说道,“郡主,小姐可是一心一意地与郡主交好,郡主怎能这样冤枉小姐?”
芸郡主的丫鬟冷笑一声,“一心一意地交好?只要有脑子的,仔细想想郡主的坏名声都是怎么来的,便会知道你家小姐是如何一心一意地利用郡主捧高自己的。”
“放肆,何人在此喧闹?”蓉郡主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走了过来。
芸郡主可不惧她,“热闹看够了才说放肆,虚伪。”她骄傲的像个孔雀一样,竟是挽了青舒的胳膊,“舒姐姐,我们走,找大表哥去。”虽然心里难受,可她又为自己骄傲。她以为,有些话说不出口。可说出口了,难受之余,又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蓉郡主是如何善后的,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