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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忍无可忍地插嘴道:“田所老师只不过发表他个人的意见,并未暴露计划和总部呀。”
“这就没事了吗?要被新闻机关嗅出来,我们要被调查的。”
那位年轻科员说:“公安部门已对他盯梢,今天下午他还要出席民间广播电台的普通节目。”
校官破口大骂:“混蛋!应动用防谍部队阻止他!”
从外务省调来的一个秀才似的科员说:“最好是听之任之,否则会引起人们各种猜测。对于记者采访,一问三不知,把他顶回去。”
小野寺独自嘟哝道:“可是,田所博士为什么会突然……”
坐在小野寺身边的几人忽然意识到小野寺是早就同田所博士一块工作的,都朝他看去。
外务省调来的科员说:“那个人恐怕是不得志吧。在那件事还模糊不清的时候,他确实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但那事被组织真正抓起来以后,他反而成为绊脚石。他也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才去调查研究的,或者可以说他只是出于个人的好奇心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他根本没有把事情和日本这个国家的命运问题联系起来去考虑。而且他可能希望自己一直混在‘D计划’核心小组中,但他又不会使用微机,甚至不懂总体设计工程系统是怎么回事,这样,自然就从领导核心中被淘汰掉了。也许因为这一点,随着他地位的下降,不满情绪就爆发出来了……”
年轻的科员说:“中田先生后来居上,成为领导核心,也许他因此而恼火呢。有人曾听到他们两人的争吵。”
校官鄙夷地说:“那种放荡任性的学者,作为开路先锋还凑合,一遇国家大事就……”
小野寺心里大喊:不是的!不是你们所说的这样。说田所博士是因受到排挤而大闹情绪这完全是政客和官场的看法。在小野寺看来,田所博士是位真正的“学者”,他比那些大学教授们更懂得“自然”和“人类”,性情更豪迈豁达。可是,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突然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有人大喊;“不好啦!田所先生在电视节目里,动手打了同他座谈的人!”
屋里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打了谁了?”
“山城教授。”有人答道,“他正在推搡节目主持人哪!”
有人说了声:“这下可好啦!”
人们不由得勃然大怒,心想肯定是那校官,或是从外务省来的秀才。当科员们争先恐后地挤进隔壁的电视间时,小野寺却瘫坐在那里。小野寺想起博士那张感情洋溢的面孔。他所了解的博士具有宽阔的胸怀,他知道博士是那种一心想着广阔的“自然界”,并不贪恋争权夺利的斗争的人。博士还说过小野寺“这人是可以信赖的,因为他了解大自然”,就是因为这句话奠定了小野寺对博士绝对信赖的基础,就是这样一位博士,具备即使被排挤出去也不打算报复的宽宏大量,是不是正因如此,他才与众不同,和别人合不来?……可是,为什么博士会这样……
有人大嚷一声:“田所博士好象被捕啦!”
小野寺一惊,忙问:“你说什么?”
那人说:“节目结束后,他好象又打了人,被便衣警察逮捕了。据说节目开始前,博士就喝醉了酒。”
小野寺心里难过极了,他急于想离开这个地方,便向外走去。在走廊里,他突然遇到了气急败坏的幸长。
“等一下。”幸长脸色铁青,横眉倒竖:“非揍中田不可。”
“怎么啦?田所博士刚才不是被抓起来了?”
小野寺看到平日里这位和善懦弱的学者,此时激动得象换了一个人。
“正是因为这个,是中田把田所老师搞得那么惨。”说完,幸长粗暴地推开了中田所房间。
他一把抓住中田所衣领,怒气冲冲地问:“你太过分了,把田所先生……”
中田却冷静地说道:“这是他自己主动揽过来的,不知他和渡老人说了些了什么……”
“可你应该制止他呀,他有功劳,又是我的恩师……”幸长仍然生气地说。
中田说:“其实没有谁比田所博士更合适,只是他做过了头。是他偶尔听到那个计划,主动揽上的,绝不是我求的他。”
“肯定是你玩的把戏,弄了圈套。”
中田也有点恼火:“你以为我是那种会使手腕的人吗?要是换成你,你会比田所老师做得更好吗?”
幸长松开中田的衣领,他痛苦地捂起了脸。
小野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田难过地说:“田所老师,他承担了‘D计划’的‘佯攻’任务。”
“是通过周刊杂志泄密的任务吧?”
“是的,还通过电视……”中田说:“工作已逐渐无法隐瞒,我们想先放个试探气球,把事情泄露出去,以观察反应。想通过通俗周刊杂志……可是还没有最后决定,田所先生就……”
“你是说是田所老师主动承担了这丢脸的差事?”
“是啊。可没想到会搞到这个地步。”
小野寺恍然大悟。当事情再也无法秘密进行时,就让一个在学术界孤傲清高的学者,在通俗周刊杂志上发表“骇人听闻”的意见。这样做,一方面使人们不必过于重视,另一方面编辑部及学术权威的冷嘲热讽,更削弱了情报的“刺激性”。人们虽受了一场虚惊,但终会安下心来。同时,幕后策划者会使人们想到这件事的可能性……
小野寺喃喃地说:“这么说,果然是田所老师主动承担的了……”
中田说:“这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家庭的后顾之忧,对待名誉地位又很淡薄……”
“不只如此。”小野寺肯定地说,“我觉得肯定还有件使他更伤心的事发生。”
“使他更伤心的事?是什么?”
“他发现了变动……”
大家都沉默不语了。这时,一阵微震轻轻摇撼着建筑物,这次微震是大家习以为常的,却是日本列岛走向最后大变动的征兆。
不野寺突然想到,田所老师迟早会被保释出来,可放出来以后呢?
“他总算转移了社会对我们计划和总部的注意。”小野寺说,“可是我们是不是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工作了?”
“我们没有想到他会对大学教授大打出手。”中田说,“也许他会和我们联系的,渡老人会出面收拾残局。”
“老人还在箱根吗?”小野寺皱皱眉,“那份报告送到了没有?”
中田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报纸,递给小野寺:“你还没看到这个吧?”
小野寺翻开一看,一则寻人广告映入小野寺的眼帘:小野寺俊夫:母逝世,速归。兄一时间,小野寺呆在那儿。
“令堂……今年高寿了?”中田问,“很久没见面了吧?”小野寺下意识地回答:“68,不,好象69了……她一定是心脏出了毛病……”
“回去看看吧。”幸长关切地说,“羽西机场已经通航了。”
中田说:“机票很难弄到,但是可以搭自卫队的运输机,每天都从厚本飞往伊丹。”
邦枝面色苍白地说:“听说富士山一带已发出警报,大泽喷出的天然气在增加,宝永火山口也开始冒气了。”
老人逗趣地笑道:“从这儿能看到喷发吗?
“我们在等待着首相的命令,请求您赶快回东京吧,万一……”
“不要紧的。”老人说,“两三天内没问题。今晚就可以搞出那篇东西来。”
邦枝烦燥地说:“可他们白天无所事事的样子……”
老人说:“别看他们那样子,是在考虑问题哪。最近几天眼都没合一下,不知道身体能否坚持住……”
他们,指的是福原为首的一个小组。其中两人是福原邀请来的,三个是从总部派来的。有时百忙中的首相来访,他们会通宵地畅谈。邦枝就在隔壁陪着,有一次他去送茶时偷偷往里面看,发现包括老人在内的五个人只是在悠闲自在地聊着天,不知是谁介绍起有趣见闻时,首相和老人都开口大笑。
邦枝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在考虑日本和日本人的“未来”大事,因为他根本就看不出来。
此时老人坐在手推车上。穿着绸衣的姑娘来到老人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老人点点头。那姑娘把手推车向走廊推去。老人招呼邦枝也过去一下。
拐过走廊后,他们来到前厅。虽是严冬二月,但那纸格门和玻璃门都敝开着。屋子当中是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有一个青黑色龙尾砚,邦枝曾在展览会上见过这种高质地的砚台。在龙尾砚的旁边,是一枝刚蘸过墨的粗笔。室内堆满了书籍资料和纸片及各种手册和地图。
一个象是做记录工作的中年男子,疲惫地坐在墙角,另两人坐在桌旁。那个穿着和服、身材短小的男子正眺望窗外。而另一名僧侣打扮的人似乎在闭目打坐。桌子上的三个大信封上都写着汉字大写数字。
眺望窗外风景的人低声说:“大纲已大致……”
“哦,”老人在姑娘帮助下,坐在席子上:“皇室仍然到瑞士吗?”
“一人去美国,一人去中国,另到非洲一个人……”那身材短小的人回答道。
他就是福原教援,邦枝注意到,才不到一周时间,教援却憔悴得象换了一个人,两眼深陷,面黄肌瘦,已有几天没刮胡子。
福原教援叹口气,轻声说:“恐怕有一半人要死去,而活下来的也会很惨……”
老人看着信封,问:“是分成三份吗?”
“我们按不同的情况分的。”福原教援说,“第一种情况是,日本民族的一分部,在某地重建国家;第二种情况是日本民族分散到世界各地,归属所在国家;最后一种情况……是没有国家肯接纳……”
僧侣打扮的人说:“我认为这个岛国人民不会沦落到象犹太民族他们那样的境遇中去,经过多年以后,也许还能保存下来日本民族……”
“宇津木先生呢?”老人问。
“他已经支持不住,到隔壁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