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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是他心里也知道拜张延之为师是一个不错的起点,毕竟张延之是太子太师,皇爷爷这么做也是暗示了他将来会承继父亲的身份了。他走到张延之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弟子礼,朗声说道:“太师,睿儿愚钝,不免要劳太师多费心了。”
张延之见赫连睿进退得宜,彬彬有礼,心里更是喜欢,赶紧将他搀扶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赫连睿道:“皇孙殿下不必多礼,老臣定当倾囊相授。”
文试完了便是武试,这可是大虞皇族的看家本领,下了演武场,皇子皇孙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拉弓搭箭,就听嗖嗖的声音不绝,那箭靶子上边的红心都快被箭给刺穿了。武试比了射箭和骑马两项,其中南安王得了射箭第一,骑马第二,两项合起来算拿了第一,而赫连睿虽然年纪小,却也不弱,在下场的十六人里得了第七,赫连焘看着不住点头,对站在一旁的太子道:“睿儿文武双全,真是咱们赫连家的俊才,你可要好生培养着。”
赫连晟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心里却有几分难受。赫连睿的母亲是他最喜欢的魏良娣,若是父皇要是立他做皇太孙,照着祖宗规矩,母死子贵,魏良娣在册立旨意下了以后便要被赐死,一想到以后便再也见不到魏良娣,赫连晟的心便如被人揪到了一处般,生生的疼了起来。他真不希望父亲开口要立睿儿为皇太孙,尽量拖着罢,能让魏良娣多活一天便是一天,赫连晟望着骑在马上的儿子,神采焕发,小小的身子却已是英姿勃发,心里感慨万千。
回到东宫,赫连晟将赫连睿唤了过来:“睿儿,你和父亲说句实在话,那首诗是谁帮你做的?你没学过作诗,为何竟然能写出这般好的诗句?太师他们皆说这诗作得极好,我觉着你该不会无师自通罢?”
赫连睿也不回避父亲的目光,只是落落大方的回答:“父亲,这诗是媛儿帮我做的。虽然她叫我千万不要说出去,可我知道这究竟不是自己的真实本领,自然会被人看出,没想到父亲眼睛如此厉害,一眼便看穿了。”
慕媛?赫连晟眼前出现了那个穿着浅粉春衫的小女孩,一对丫髻上有蝴蝶展翅欲飞,脸上的笑容明媚,比那金水河旁的春花还要娇艳。看着儿子明澈的眼睛,他点了点头道:“这慕媛,看起来也是极聪明的。”
“是呢,父亲,儿子和她一起念书,她都只要跟着昭仪娘娘念一遍便能背得个十之□,可儿子念了很多遍都只能记个十之四五,根本没法子和她比。”赫连睿一提起慕媛来,眼里全是笑意,可是似乎又想起什么来,眼睛里暗了暗:“可惜明日起我便不能去徵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北魏后宫宫女品阶:内司视尚书令、仆。作司、大监、女侍中三官视二品。监、女尚书、美人,女史、女贤人、女书史、书女、小书女五官视三品。中才人、供人、中使、女生才人、恭使宫人视四品。春衣、女酒、女飨、女食、奚官女奴视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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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恨
东宫大殿屋子里还有着夕阳的余晖,赫连睿年轻的面孔有一半朝着门口,那暖黄的日光照着他的脸,显得神采飞扬,可另外的那一半却藏在背光的那一面,有些不开心的感觉。赫连晟看着他那似喜似悲的面容,回想到了若干年前自己初见魏良娣的那种感觉,或许睿儿正处于最容易动心的那个时期罢,只是慕媛年纪也太小了些,整整相差了四岁,他是等不及她长大的。
大虞皇族代代相传,皇子们在满十一岁这一日,便要会有指定的人选进行房事方面的启蒙,那被选中的人或者是一般的宫女,或者是权贵大臣们的女儿,但无论是谁,却有一条不可动摇的规矩,女方必须比皇子要大三岁。这慕媛比睿儿小了四岁,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睿儿的第一个女人了。
赫连睿不知父亲现在的想法,就在悲喜交加的想着明日要去清心斋跟张延之修习汉学,却因此不能去徵宫的事情。张延之是皇爷爷最看重的汉臣之一,让自己拜了他做师父,是皇爷爷看重自己的具体表现,可是不能再去徵宫和媛儿一起看书,这也让他有些舍不得,所以心里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媛儿也能跟着去清心斋念书才好。
父子两人正各怀心事想着问题,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抬头望门口一看,却是长宁宫里的小宫女李嫣。她穿了一件浅粉色宫装,头上插着两支宫里新出的粉色堆纱桃花,手里挎着一个大食盒,见赫连晟和赫连睿站在大殿里,赶紧将食盒放了下来,向两人行礼。赫连晟看了看那放在地上的大食盒,笑着问李嫣道:“太后娘娘这么挂念东宫,我们是有口福了。”
李嫣低头恭顺的回答:“还不是太子和太子妃仁孝,太后娘娘心里自然记得。太子妃和魏良娣都爱吃鹅油杏子酥,奴婢今日特地多做了些送了过来。”李嫣的声音甜美而清脆,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头来,眼睛似乎不经意的朝赫连睿瞟了过去。
赫连晟倒是没有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不住的点头道:“太后娘娘有心,李嫣你也手巧,太子妃和魏良娣都喜欢吃你做的东西,说你做的这些小点心,可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有你这样一个有心人服侍着太后娘娘,我们也就放心了。”
李嫣抿嘴一笑,提起食盒道:“太子殿下夸奖了,奴婢先将这些东西送到里边去了。”
赫连晟挥手道:“你进去罢,太子妃和魏良娣定然欢喜。”
见李嫣的身影消失在后门,赫连晟这才若有所思道:“为何这李嫣也穿的是浅粉的宫装,今年宫里头给这些小宫女做的衣裳都是浅粉色的吗?”
赫连睿正在想着主意,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李嫣也穿的是浅粉色的衣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媛儿喜欢穿那颜色的。今日我请皇爷爷封她为春衣,也是看着那衣裳着实招人喜欢,便随口说了这个职位,早知道皇爷爷答应得如此爽快,该说个更高些的才称心呢。”他一边说着,眼前一边闪过了慕媛那小小的身影,穿着那浅粉的衣裳,竟和玉雕出来的一样,不由微微的笑了起来。
赫连晟见儿子魂不守舍,摇了摇头让他回了自己屋子里头,他自己背着手走向了魏良娣的屋子。站在门外就能听到魏良娣浅浅的笑声,心里不由得软了几分,魏良娣是魏国公家的女儿,进宫已经有十多年了,可依然还是让他动心。
赫连晟的太子妃乃是来自和阗的公主,年轻时是一个典型的胡族美女,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可岁月似乎对她太过刻薄,年过三十,褶皱便在她脸庞上留下了痕迹。相反的,魏良娣却是越发的美貌了,由原来青葱少女变成了散发着成熟风韵的小妇人,让他不得不惊叹光阴对她太过厚道。
就听魏良娣在屋子里头笑着对李嫣说:“我留这些便够了,你把剩下的这些全拿去皇孙殿下房间里罢,他正长身体,拿了做零嘴吃也是好的。”
李嫣低声应了一句,打起门帘就往外边走,正好碰着站在门外的赫连晟,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行了个礼儿,挎着食盒便往赫连睿住的屋子那边去了。
才走过一个跨院,就见薛清和蓝采在前边回廊说话,李嫣心里一喜,大声喊了一句:“蓝采姐姐,我今儿又做了鹅油杏子酥,你要不要尝尝?”
薛清在那边看得清楚,不由得一撇嘴:“难道你做的就只给蓝采尝,不给我尝不成?”
李嫣笑着紧走几步赶了过来,滟滟的晚霞映着她的细眉细眼,显得分外温婉,她在回廊下边的一处花丛站定,对着薛清挑了挑眉毛:“薛公公自然也是见者有份了!你们来这边,回廊里都没地方放食盒。”
花丛旁边有套小小的石桌石凳,李嫣将食盒打开,把上边两层空盒子挪开,将第三屉搬了出来,一个个精巧细致的小糕点就出现在几人眼前。每个糕点都用小锡箔纸包着,油汪汪的反射着银色的光亮,糕点的形状都不相同,有做成桃花形状的,有杏花形状的,还有菱形、半月形,各种各样,看得薛清和蓝采赞不绝口:“李嫣,你的手可太巧了。”
三个人正拿着小糕点品尝着,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好哇,有好东西都不叫上我,偏偏在一边躲着偷偷的吃!”三人转脸一看,花枝摇曳,从那花丛后边钻出了一个宫女,兜了一头的花瓣儿,一边走着,那花瓣儿便簌簌的从头上飘了下来。
“蓝心,谁在偷吃,我们可不是在光明正大的吃吗?”蓝采白了她一眼:“叫得这么响,是成心想害我噎着不成?”说着拿出一块糕点塞在蓝心嘴里:“赶紧给你堵上,就不会乱说话了!”
蓝心咯咯的笑着,两口便将那糕点吞了下去,擦着嘴儿道:“李嫣,你这件衣裳颜色怪好看的,可是今年宫里头新制的?”
李嫣还没来得及回答,这边蓝采便说话了:“肯定是的,今日见那慕媛也穿的是这颜色的衣裳,该是给她们年纪小的都做了同一种颜色的春衫。”她望了李嫣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只是以后那慕媛可有足足儿的新衣裳可以穿了。”
“她姑姑是慕昭仪,自然会给她添置新衣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蓝心不以为然的伸手又拈过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那是人家会投胎,有个好姑姑做靠山,我们看了也只能红下眼睛,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哟,你可说错了,我原本不是想攀扯慕昭仪的。”蓝采撇了下嘴道:“今日慕媛被封了春衣一职,四时衣裳每季都有五套呢,她这可不是沾慕昭仪的光,这可是沾了咱们主子的光,这分位可是皇孙殿下亲自为她向皇上求来的,若是没有我们殿下帮忙,这份荣耀又哪里会轮到她的头上!”
风似乎静止下来,身边的花香仿佛也终止了,李嫣只觉得自己喉头一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