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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大人原本以为薛清是来和稀泥的,没想到他竟然比秦书更厉害,要直接把东西带回去,中间都不用他插手,这还怎么做手脚?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秦书和薛清,他涨红了脸道:“秦公公和薛公公莫非是信不过我不成?”
薛清惊得直作揖:“宗正大人,咱家哪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不过皇上已经下了死令,若是出了半点闪失,咱家可不用回去见他了,为了咱家的小命着想,还是由咱家来保管着心里才稳妥些。”
秦书在一旁也点了点头:“宗正大人,咱们可都是为皇上办事,不分彼此,放宫里和放宗正府都一样,你说是不是?”
宗正堵着一口气在喉咙里边半天出不来,望着一脸固执的秦书和笑里藏刀的薛清,他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办法,这两人是铁了心要亲手保管的了。若是他一再推诿,反而可能会让他们起了疑心。想到此处,他眯着眼睛笑道:“既是如此,那便过几日,等全部弄妥当了,两位公公再过来校验,然后再带回宫罢。”
秦书和薛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位师傅又到处转了转,这才迈着细步离开了宗正府。宗正大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道:“都是没用的阉人了,何必如此认真,能带手过场的事情,一定要来和我对着干!”
收了珲右相的五千两银票,总要为他做点事情才成,否则总是这么拿他的钱财,自己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宗正大人心中焦躁,在床上只是翻来翻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旁边的小妾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赶紧沏了一杯香茶过来:“老爷,这茶里放了城北三清观里求来的安神茶,你喝点该会睡得舒服些。”
“三清观?”宗正大人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小妾的手:“你可真是我的小乖乖,怎么就替我出了个好法子!”一边说着,一边将老脸贴了上去。那小妾也不躲闪,真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白头发皱面皮儿的宗正大人扑在了年方双十的小妾身上,那艳景可不是一般的旖旎。只是宗正大人究竟有了年纪,才半盏茶功夫不到,便从小妾身上滚了下来,喘着气对小妾道:“去叫人送热汤进来。”
第二日,宗正大人起了床,只觉神清气爽,摸了一把躺在身边的小妾滑腻的肌肤,这才懒洋洋的吩咐道:“六福,你速速去外边三清观里请那位道长到府里来一趟。”
六福应了一声,喊了马车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将那三清观里的道长接了回来。那位道长颇上了些年纪,袍袖飘飘,很有仙风道骨的意味。见到了宗正大人,他先是稽首然后坐在左首的位置上边问:“大人今日找我来可有事情?”
宗正朝身边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便从袖袋里摸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了过去,那道长低头一看,却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他伸手接了过来,捻了捻银票的一角,抬眼望了望宗正:“大人,这银票自然不是简单的想要我去无量天尊座前添香油的罢?”
宗正哈哈一笑:“道长直爽!我今日找道长过来,却是有个难题,看道长可有法子帮我化解了。若是有一桩事情,定然会顺顺利利的,但我却不想让那事情成了,可有什么法术,让那事情无形中便失败了?”
听着宗正说得隐晦,道长也不得要领,只能请他举个实例出来。宗正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我有个小妾有了身孕,但我却疑心不是自己的,想让别人不知道就将孩子给流掉,可有法术?”
三清观的道长哈哈一笑道:“这不很简单,去药堂抓上一副药下灌下去便行了。”
“可若是我不想让人知道的情况下,那该如何?”宗正拧起眉毛望向那道长:“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道长千勿小看了此事,若是你敢泄露半分,你们三清观的人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见宗正说得郑重,那道长也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换上一副正经模样来:“既然大人想要小妾肚子里边的孩子不知不觉便没有了,老道倒是有个法子,用纯阳之人的血几滴,经过老道作法,抹在那小妾的肚皮上边,保管那胎儿不声不响的便没了动静。”
宗正大喜:“果真灵验?”
那道长掀了掀眉毛,脸上也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宗正大人,老道也不是浪得虚名,若你不相信,尽可现在就让那小妾过来,我身边这童子便是纯阳体质,用他的血一试便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根银针被日头映着,闪闪儿的发亮,宗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老道士将那针扎进了童子的手指,那童子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毛,也不吭声,看着自己的鲜血滴入了桌子上的碗盏里边。
采了几滴血,老道将那碗供在香炉前边,烧了一道符箓,用木剑挑着在空中舞了几下,不多时那符箓便化成了灰烬,随着钻进屋子的风,飘散得到处都是。老道捡了几片灰烬,然后将它放入一个小茶盏里边,倒了几滴水调匀了,又将那一点点水倒进旁边盛血的碗里,微微摇晃了几下,那血便迅速化开,碗盏里边有一层怪异的暗红色。
“大人,你拿了去试试便指。”老道将那一点点血水端到了宗正面前,水还在不住的晃动着,里边仿佛浮着什么般,有些黑压压的感觉。宗正招了招手,叫来身边的六福,在他耳边叮嘱了一番,六福听罢,点着头端了碗盏就走了出去。
大约小半个时辰,六福便捧着那碗走了回来,一脸惊奇,在宗正耳朵旁边低低说了几句,听得宗正眉开眼笑,望着那道长直点头:“这法子倒真是有用,道长可否还赐我一些这纯阳之血?”
那道士连连摆手,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儿道:“大人,这纯阳之血需直接从人体取,对我徒弟伤害颇大。既然大人那小妾的胎儿已经没了,又何必再要!”
宗正朝旁边管事呶呶嘴,那管事会意,从袖袋里边又掏出了一张银票来,那老道见了,一双眼睛早已眯在一处睁不开来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便将那小童的手扯了过来,扎了几滴血出来,又重新做了一遍法,用那符箓香灰水调好了,将碗盏交给了宗正:“大人,已经弄好了。”
宗正点了点头,叫管事送了道长出去,将那血水装进一个小瓶子里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身上,然后跟着六福走去了后边厨房。六福一边走一边用阴柔的声音说道:“大人,这可真是怪事,将血水抹在蒸笼抽屉里边,那里蒸的面点全部散碎,没一个成形状的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宗正一步跨进厨房,见着那灶台上边放着一格蒸笼,热气还未散尽,丝丝缕缕的往上边冒着,蒸笼格子上边有层细纱的布,一堆糕点东倒西歪的摊在那里,没有一个能站得稳的。
宗正扑了过去拿着那些糕点左看看右瞧瞧,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喃喃自语道:“果然是老神仙,这下总算是有法子了。”
六福垂手站在身后,一双眉毛似乎不经意的跳动了下,宗正转过身来时,他已经换上了常见的谦卑笑容来:“大人,这厨房不是您该来的事情,还是回屋子去罢。”
宗正挺着腰杆道:“我还回什么屋子,我该去办事了。”
等着宗正前脚出了府门,六福便去了大小姐那边问她可还有什么要去买,得了一张单子以后,六福便飞快的走出了府门,往保容的胭脂铺子那边走了过去。紧走慢走的到了那里,和伙计说了声有要事找老板娘,保容那会刚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着六福,也是一愣,赶紧将他引到后边屋子去:“可是宗正那边有消息?”
六福急急忙忙将今日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皱着眉头道:“自从得了太昭仪娘娘的吩咐,我便时刻留心着,我见今日这模样,估着该是拿了那血水抹在模具里边,或者是抹在金砂上边。那血水也真是邪门,我自己亲眼看着的,那些糕点都是厨娘按照素日里的配料做的,没差一丝一毫,怎么那些糕点就偏偏成了一团糊糊。”
保容听了也是蹙着眉头好半日展不开来,眼珠子盯着地上一块灰黑的印子不放:“我得赶紧去告诉娘娘知道这事儿。”
徵宫里边的那张大椅子放的位置可巧,正在天窗的斜下方,因此往往有一半得了清早的日头影子,有一半却隐没在阴暗里。慕太昭仪坐在那椅子上边,脸上的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望着站在身边的保仪姑姑,嘴角泛出了一丝笑容来:“竟然想用这种邪术?”
保仪姑姑青灰色的衣裳一尘不染般,即便是颜色有些深,看上去却很是清爽,虽然衣襟面子上边还沾着宫外的尘埃。她低首答道:“娘娘,这邪术可不容小觑,六福说他亲眼看着的,那笼糕点真的没有一个成形状的。”
“这邪术虽然看着邪门,可总有破解的法子。”慕太昭仪沉吟一声,点了点头:“保仪姑姑,你去宫门轮值那边去找了贺兰静云将军过来。”
贺兰静云听说慕太昭仪找他,心里也是奇怪,跟着保仪姑姑往徵宫走,一路上不住的想着究竟是什么事情。慕太昭仪还是慕椒房的时候,他便认识了她,当年他是一个小小的羽林子,有一次中秋夜宴,他担任守卫之职,曾经远远的看过她一眼,那翩若惊鸿的身姿便深深的留在他的脑海里。
从羽林子变成廷尉府的小头目,又慢慢的爬了上来,到官居三品,他离徵宫忽远忽近,但尽管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她的面容总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曾消褪过。或者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可他依然还是将她放在了自己心底一个很隐秘的角落里。
上次推荐皇孙殿下即位时,他被人叫去了徵宫,这次和她离得可真是近,他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心情格外激动,多少年了他盼望着能站在她身旁,好好的看清她的容颜,聆听她如黄莺般宛转的声音,总算是有了机会,而今日却又得了这个机会!贺兰静云一边走着,心中一边如有擂鼓般砰砰直跳。
“贺兰将军,有件事儿需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