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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拉依娅又继续赶路,但猝然爆发的恐惧无法消除。她心想,如果真有几团怪云闯入市内可怎么办?在黑暗中云团畅通无阻,摧残一切生灵,并且像发酵似的不断膨胀,可怎么办呢?她胆战心惊地东张西望,一片漆黑,能瞧见什么?太笨,放着光明大道不走,绕远了点儿怕什么。季拉夫鲁芝的家眼看就到,可舒拉依娅的腿像失灵了。
爸爸妈妈正在开心,有说有笑。不然的话,她也开车去做客?那是城市的另一头。可以在姑姑家过夜。云团让他们去对付好啦。天亮前会有结果。她显然不适合参加这种活动。
舒拉依娅已经打算返回车库,但是今天发生的事件异常清晰地再现她的眼前。朋友的面孔,疲惫的少校,为孩子揪心的中士。如果他们知道了放跑恶魔的是她,而她本人却逃之夭夭,人家会怎么想?以后她走到哪儿都要被人瞧不起——万一灾情严重,这是她一手造成……不,她绝不能放走恶魔。
舒拉依娅又迟疑了一会儿,便往季拉夫鲁芝家飞跑,一头闯进屋里。
季拉夫鲁芝和哈霞正在饮茶聊天。由于她猛然出现,二人唰地站起。
“舒拉依娅?!”
“你怎么啦?!”
“唉,姑娘们!我显然干出一件最大的蠢事。快点帮个忙吧……”她颠三倒四地把事情经过对女友叙说一遍。
季拉夫鲁芝不等她全部说完,就插嘴问:“你说那玩意从保温瓶往外钻?”
“对,我束手无策……”
“去你家,别耽误时间。”说着话,季拉夫鲁芝已经开始下楼。
舒拉依娅原想领女友走灯火通明的大道,但季拉夫鲁芝已经抄了小路。房门还四敞大开着。季拉夫鲁芝抢先进去,探头看浴室里边。
“嚯,快瞧,它增长得真猛!”
保温瓶几乎给铅灰色物质缠满,它那些像游蛇一样的小触手沿浴盆壁往上爬呢。
“我认为必须抓紧时间报告给科学家,”哈霞果断地说。
舒拉依娅从来没有把这位“丑小鸭”放在眼里,这一次她惊愕地挑起描得十分秀气的眉毛。她仿佛刚刚理解,到了关键时刻这位腼腆懦怯的普通姑娘也有股刚强、倔犟劲儿。
“这没问题”,季拉夫鲁芝支持地说,“只是要费一些时间。现在就得制止云团爬出浴盆。舒拉依娅,有大锅或大桶吗?”“我……不知道……”
“在哪儿能找到?”
“厨房,或者贮藏室。”
“走。”
“有啦!”舒拉依娅在贮藏室喊,“这个能用吗?”她从搁板取下洗衣服的铁桶。
“太棒啦。现在……要钳子和铁丝。”
“干什么用?”
“用钳子夹住保温瓶放进水桶里,盖就用铁丝勒紧。最少能争取到半小时。有钳子吗?”
“能有……妈妈向来不扔东西……怎么找呢?”舒拉依娅快急哭了,她一筹莫展地望着贮藏室,这里皮箱、木箱、纸盒等杂物全塞满啦。
“好吧!”季拉夫鲁芝安慰她,“如果不介意,我和哈霞来处理……你开车赶到出事现场。报告又出现一个危险物。他们也许觉察到了。越快越好,舒拉依娅。”
“行啊。”舒拉依娅急奔车库。
舒拉依娅和女友在一起时,信心很足,可是一走进车库又泄了劲。这儿有一盏灯,但灯光再亮也照不到所有角落。姑娘总觉得索命的云团要从暗中飘出,这种念头一直折磨着她,无法摆脱。
她又三心二意了,是不是开车去姑妈家,快远离这个凶残的恶魔。她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将车开出车库。半分钟后已行驶在宽敞明亮的大街上。她很快就能开到目的地。到了那里人就多了,多重的担子,有专家负责,她就不必担惊受怕了。舒拉依娅可没有想一想,事件变得更加复杂化,这该怪谁呢。
汽车拐进网球场旁的林荫路,出去就是环城公路。离山前区已经不远。这条路舒拉依娅开车走过上百趟。她甚至熟悉每棵树。路虽不长,但还宽阔,只是路灯被两侧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掩住,柏油路面上布满斑驳的光点。
大道上极少行人,两侧住宅的窗子也没有全亮着。怪云在这里出现休想能被人察觉,它能无所顾忌地网罗牺牲品……
眼前出现一团黑影,霸占着道路的右侧,在地面上悬浮一米半到两米高。鬼玩意的正中有一对血红的,闪闪发光的眼珠子。舒拉依娅呆呆地盯住那团魔影,开着汽车像受到催眠,风驶电掣地闯了上去。眼见着铅灰色的云团要把她吞噬。
她狂叫着踩紧煞车。太迟了,只听刺耳的吱嘎声,碰撞的轰隆声,剧烈的痛感,玻璃粉碎——这一切完全同时发生。舒拉依娅当即丧失知觉。
自动卸货车的司机眼含着泪水向赶来抢救的医生解释:“您听我说,绝不怨我。遵照规定停的车,紧靠路边。后灯亮着。我去商店买包烟。回来就看见小车发疯地,也不减速就往我的车尾上撞!嘭!亏我没在驾驶室。”
“这话你对市汽车检查局的研究员说,”医生不耐烦地把手一挥,“我哪有功夫听事故的细节。”
司机不肯善罢甘休:“我不是表白自己。这件事我没责任。怎样鉴定都能证实。我是为姑娘担心。年纪轻轻的,她难道是故意撞车?后果严重吧,是吗,医生?”
医生挖苦地打量着他说:“最重要的是她应当挤点时间学会开车。亏她走运。仅仅伤到表皮并有一点轻微挫伤——不用你担心,能活到结婚那天。”
“噢!”司机感到惊愕,并快活起来,“可当时她怎么那样……啊……啊……咽了气儿似的……”
“神经性休克,严重昏迷。三四个小时以后她自己就能回家。”
“是吗?”司机搔搔后脑勺,“竟是这样的人掌握方向盘?后挡泥板全给撞断了……她无权开这种玩笑,我要起诉!”
季拉夫鲁芝很快找到一只不大的又脏又破的皮箱。家用工具多半放在这样的万宝箱里。她心里有数,因为在重型机机厂当车工的爸爸也有这样一只箱子。果然,真有一把上锈的钳子。又找到一捆电线,没错,包着挺厚的绝缘皮。季拉夫鲁芝用菜刀刮掉包皮。
现在万事具备,只等把盛云团的保温瓶放进桶中。
哈霞在季拉夫鲁芝寻找工具的时候,不停地和膨胀着的怪物搏斗。她的武器是长柄杓,刮爬上盆壁的铅灰色物质。它落在盆底后仍然往上爬。
季拉夫鲁芝走过来,二人同心合力把云团装进水桶。大功告成。
季拉夫鲁芝看看表。
“舒拉依娅怎么去这么久。也许人家不信。”
“看你说的!目前沾云团的事谁不重视。”
“这就更奇怪啦。已经超过20分钟了。”
“马上就到,你看着。”
时间过去了,舒拉依娅始终没露面。两位姑娘烦恼地倾听门外动静。
“莫名其妙!”
“瞧,桶盖在动,它眼看又要钻出来……”
“唉,这个舒拉依娅!”
“你看……”
“不,她不会食言,我相信她。”
楼梯终于发出咚咚的脚步声,门铃刺耳地响。
“我说什么来着!”季拉夫鲁芝跑去开门。
门口站个墩墩实实的小伙子,还穿双高腰雨靴,他满脸晦气,但一见季拉夫鲁芝和哈霞就来了精神,嘻嘻哈哈地说:“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两位如此漂亮的小姐!干起活来会愉快的!请问哪儿出了毛病。”
“请您过来瞧。”季拉夫鲁芝闪开路,“你从科学院来?”
小伙子哈哈大笑:“猜对啦!我三天两头总去科学院修下水道。可笑,对吧?科学院院士居然不懂得如何排除漏水。”
“等一下,”季拉夫鲁芝挡住他,“你是干什么的?”
“专家,自来水行业的,”他自作多情地来个立正,献媚地说。
季拉夫鲁芝和哈霞茫然相顾。
“你保证地址没错?”
“嘿!深夜11点我敢弄错地址!你们把我当做什么人啦?”他从衣袋里掏出个纸条,“这是通知单。房号……单元……登记人姓名……”
哈霞捅季拉夫鲁芝胳膊一下,低声说:“像是舒拉依娅喊来的。浴室水管裂了”
“反正目前也没事干,”季拉夫鲁芝也小声回答。
“喂,你们二位在那儿还嘀咕什么?”小伙子问,“说清楚,水管有毛病没有?”
“如果请……”哈霞看女伴一眼。
季拉夫鲁芝理解她没说出来的话意。
“修理自来水管的同志!”她对小伙子说。
“哈哈!修理自来水管的同志!”他龇着牙乐了,“我叫塔希。不绕嘴吧?塔希。这名字你们喜欢吗?”他这个人,不管怎么说还挺随和。
“塔希,你能让人信得过吗?”季拉夫鲁芝问。
小伙子想来句俏皮话,但姑娘那副模样使他也严肃起来。
“你们有什么事吧?”
“请到浴室看看。”
他穿着大雨靴吧嗒吧嗒地从过道走过去,推开浴室门,立即打个唿哨。
“哟,敢用姑娘最喜欢的山羊胡子打赌,水管是冻裂的。夏天居然会结冻!在哪儿?在普通的自来水管里!简直发疯。”
季拉夫鲁芝拍拍修理工的肩头说:“塔希,只有这个单元冻裂了水管,所以不算灾难。你如果不赶快帮忙,会有更叫你吃惊,更倒霉,更危险的情况发生。”
塔希搔搔后脑勺说:“好哇,找到有趣的活干了。像是故意让我碰上好多怪事。瞧,有一回我也是按约定去干活……按过门铃,没人应声。光听水哗哗地从浴室往外……”
“好啦,塔希,”季拉夫鲁芝温柔地打断他,“咱们以后再闲聊。现在就行动吧。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
“好,”他有点不大好意思,“叫我干什么呢?”
“有汽车吗?”
“当然,工程修理车!停在门外。”
“太好啦!咱们一块儿去!”
“去哪儿?”
“出城,到山前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