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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塞尔并不完全相信所有这些描述,但他知道,他们传说的这些事表明,有一点是肯定无疑的:要进入总部是极其困难的。在他认识的工人和朋友——其中有铁矿工、烧炭工、冶炼工、高炉工、卫兵队长、木工、锻工——中,没有一个人跨过A门的。
因此,他既感到强烈的好奇,又觉得欣喜异常地按时到了那里,他很快便明白了,这里戒备森严。
马塞尔先生是等在那儿。两个穿灰制服、身挂佩剑、腰别手枪的人呆在门房里。门房有两个门,跟修道院里负责传递院外送来物品的修女的那种屋子一样,一个门通外面,另一个门通里面,从不同时打开。
检查验证完毕之后,马塞尔看见那两个穿制服的家伙拿出一块白布带,把他的眼睛严严实实地给蒙上了。马塞尔对此并没露出丝毫的惊讶来。
那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挟住他的胳膊,一句话没说,便架着他走了。
走了有两三千步之后,上了一道楼梯,一扇门打开了,随后又关上了,马塞尔被允许取下蒙眼睛的布带。
他看见自己是在一间陈设十分简单的屋子里,只有几把椅子、一块黑板以及一块备有制图所需的一应物品的大画板。光线是从一些高大的毛玻璃窗透进来的。
几乎立即就进来了两个大学教授打扮的人。
“有人提到您,说您是个出类拔萃的人。”其中的一个说,“我们马上要对您进行测验,看有没有可能把您放在设计室。您准备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马塞尔谦虚地说已经准备好应试了。
于是,两位考官相继地就化学、几何和代数向他提了些问题。年轻工人都回答得既清楚又准确,令他俩十分满意。他在黑板上用粉笔画的图,清楚、自然、漂亮。他写的方程式排得很紧凑,每一行的间距都是相等的,宛如精锐兵团的士兵方阵。其中,甚至有一道演算题,他求证的方法那么出色而新颖,令两位考官大为惊讶,竟问他是从哪儿学的这种解法。
“在我家乡沙夫豪森的小学里学的。”
“你看上去像是个很好的绘图员?”
“这是我的强项。”
“瑞士的教育的确搞得非常出色!”一位考官对另一位考官说……“我们给您两个小时,要求您画出这张图来,”他一边给马塞尔一张十分复杂的蒸汽机剖面图,一边又说,“如果您画得很好的话,您就会得到如下评语:完全合格,出类拔萃。您就被录取了……”
只剩下马塞尔一人了,他开始专心致志地画起图来。
两小时一到,两个考官回来的时候,看了他画的图之后,赞不绝口,并在原有的评语上又加了一句:“我们还没有一个绘图员可与之比拟的。”
年轻工人于是又被那两个穿灰制服的人架住,经过同样的程序——把眼睛蒙上——被带到总经理办公室去。
“您被分配到设计室所属的一个制图车间了,”总经理对他说道,“您是否准备好接受所规定的条件了?”
“我不知道都是什么条件,”马塞尔说,“但我想它们是可以接受的。”
“条件是这样的:一、在整个雇佣期间,您不许外出,除非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之下,得到特别的许可;二、这里的纪律如军队中一样,您得绝对地服从您的上级,否则将军法从事。不过,您享受如同军队中的下级军官的待遇,还可以正常晋级,升到最高军级;三、您必须宣誓,保证绝不向任何人透露您在您所接触的部门看到的一切;四、您的来往信件须经您的顶头上司审查,而且只许跟自己家里人通信。”
“一言以蔽之,我进了监狱了,”马塞尔在想。
不过,他嘴里却十分简单地回答说:“我觉得这些规定很正确,我准备接受。”
“好。举起手来……宣誓吧……您被派到四车间任绘图员……您的住处将会给您安排好的,至于膳食,这儿有一个第一流的食堂……您没把行李带来吧?”
“没有,先生。我不知道叫我干什么,所以把行李留在我的女房东那儿了。”
“有人会去替您取的,因为您不可以再走出这个区了。”
“幸好我的笔记是用暗语写的!”马塞尔心想,“要不然,一经发现,就全完了!……”
傍晚时分,马塞尔在一间漂亮的小房间里安顿下来。房间在一扇窗户朝着一个大院子的楼房的五层。这时候,他可以开始考虑一下自己的新生活了。
这新的生活并不是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凄惨。他的同伴们——他是在餐厅结识他们的——一般都很文静、温和,跟所有干工作的人一样。为了试图娱乐一下(因为这里的生活机械乏味,没有乐趣),他们中有好些人组织了一个乐队,每天晚上都演奏一番,还演得挺不错的。有一个图书馆、一间阅览室,让他们在极其少的空余时间里,得到一些宝贵的、科学上的精神食粮。还设有一些专门班,由一些一流的教授讲课,每个工作人员都必须去听,还得参加经常性的测验和考试。但是,在这个狭小的环境中,缺乏自由,缺乏新鲜空气。这可以说是一所学校,管理十分严格,是专门为成年人开设的。这些人尽管已习惯了铁一般的纪律,但是,这种氛围仍旧让他们感到压抑。
整个一冬天,马塞尔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他的刻苦勤奋,他的设计图的完美,他学习上的突飞猛进,受到所有的老师和评判者的一致好评,所以,在不太长的时间内,他在这群勤奋的人中便小有名气了。大家一致认为他是最熟练、最聪明、最富创造力的绘图师。一遇到什么困难,大家都去找他。就连他的上司们也十分恭敬地向他求教,尽管心里不免有点妒意。
但是,如果这个年轻人在来到设计室时就打算摸到核心机密的话,那他可是想错了。
他在总部的生活被封闭在一个用铁栅栏围住的三百米方圆的区域内。就智力而言,他的活动是可以而且应当延伸到冶金工业最远的部门去的。
实际上,他的工作只局限于绘制蒸汽机图纸。他设计了各种大小各种马力的蒸汽机,可用于各个工业部门,适于各种用途,可供军舰使用,也可用于印刷机,但他却跳不出这个业务范围,严格至极的分工把他拴得死死的。
马塞尔到A区已经四个月了,可是他对钢城的工作全貌知道得并不比刚进来时多。他顶多只是就这个机构的一般情况有了一些了解。在这个机构里,尽管他出类拔萃,但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齿轮罢了。他了解的是,斯塔尔斯达德所形成的这个蜘蛛网的中心是公牛塔,宛如一种蛮石建筑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围所有的建筑。他还知道——也是在餐厅用餐时听人传说的——舒尔茨的私宅就在公牛塔下。而那有名的密室则在塔的中央。据说,这座拱形建筑能防火,里面像一艘低舷重炮舰的外壳一样,包着铁皮,装有一道道有暗锁的钢门,宛如防守得最严密的银行的密室门一般。另外,普遍认为,舒尔茨先生正在致力完成一种可怕的战争武器,其效能是空前的,目的是让德国很快就能统治全世界。
①意为庞大建筑,如希腊古城迈锡尼的建筑一般。
为了能够探出这里的秘密,马塞尔真的费了不少脑筋,想出翻垣入室、化装潜入等等计谋。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计谋毫无可能实现。这一道道的黑黝黝、厚实庞大的城垣,夜间有聚光灯照着,有经过考验的哨兵把守着,对马塞尔的一切努力来说,不啻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就算他终于突破了这城垣的某一点,他又能看到点什么呢?只是细小的部分,始终是局部的一点,永远看不见全貌!
但这没有关系。他发过誓,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是一定会信守誓言的。如果需要韬晦十年,他是会等上十年的。他终究有一天会探出这个秘密!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现在,法兰西城这个幸福之城,正日新月异,它的造福于人的种种措施给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带来好处,给失意落魄的人带来新的希望。马塞尔深知,面对拉丁民族这样的一个成功,舒尔茨势必更加坚定不移地要实践他的威胁计划。钢城本身及其一切工作的目的就是一个明证。
好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三月的一天,马塞尔正在千百次地思考着他那汉尼拔①誓言,突然,一个穿灰制服的家伙通知他说,总经理有话要对他说。
①迦太基统帅(前247—前183或前182)。幼年随父渡海去西班牙,立誓向罗马“复仇”。后于前221年,任西班牙的迦太基统帅,于前219年攻占与罗马结盟的城市萨贡托,隧屡败罗马军队,实践了自己的誓言。
“我接到舒尔茨先生的命令,”这位高级官员对他说,“要我把我们最优秀的绘图员给他派去。就是指您。请您收拾好东西准备到内院去。您已经升为中尉了。”
这样,正当他感到几乎成功无望了的时候,顽强工作的合乎逻辑、顺理成章的结果给他提供了这个他朝思暮想、日思夜盼的打进里面去的机会!马塞尔简直是得意忘形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很高兴能够向您宣布一个这么好的消息,”总经理又说,“我只有鼓励您在您如此勇敢地依循的道路上坚持下去。最光辉的前程在等着您。好好干,先生。”
在如此漫长的考验之后,马塞尔终于隐约看见了自己发誓一定要达到的那个目的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衣服全装在手提箱里,跟着穿灰制服的人,终于跨进这最后一道城垣。这最后的一道城垣只有一座门,向着A字路开着,本会让马塞尔还要等上很久很久才能进去的,可是,转瞬之间,他就跨进来了。
他来到了这座难以靠近的公牛塔下。在这之前,他只是隐约看见它那高耸的塔尖隐现在远处的云端。
晕现在他眼前的景象简直是出乎他的预料。大家可以想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