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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泽民的母校上海交通大学贴出了一张小字报,通报合肥发生的情况。第二天,小字报不见了,被撕掉了。学生们被激怒,于是很快出现了两张新的小字报:一张重述了合肥的情况;另一张则对新闻审查制度进行了谴责。这成了一个新的起点,上海各大学里类似的小字报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了,尤其是在同济大学和复旦大学。
每天都有更多的小字报出现,吸引了更多的学生。12月15日晨,小字报变成了大字报,而且贴满了校园。大字报因为在“文革”中所起的煽动作用,已于1980年被明令禁止,这是此后第一次公开出现的大字报。不到一星期,上海交通大学所有的墙壁都为大字报所覆盖。
校方召开一次紧急会议,试图安抚愤怒的学生,后者正倡议举行一场大规模的示威活动。他们的要求之一是与市长对话。学生们知道,江泽民在一年前曾经和同济大学的学生进行过对话。他们声称,现在他也应该来一趟交通大学。毕竟,他是交大校友。尽管他的下属在这一问题上争论不休,江还是决定去。
江泽民要求更详细地了解学生以及他们所关注的事情。他的卷宗里含有一份交大党委书记递交的情况简报。有些问题是江能够处理和改善的,比如改善学校的生活条件,可是学生所要求进行的大部分变革都大大超出了江的权限。由于存在这些要求——政治改革、新闻自由、放松控制——双方是无法达成一致的。
会面于12月8日举行。到达校园时,江泽民的随行车队被人们层层包围,以至于延误了到场时间。在40年前,几乎是同一天,江自己曾是上海的一名抗议学生。那时是因为两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强奸了一位中国学生。示威活动对共产党的事业起到了推动作用。
有3000多人来听江的讲话。礼堂里挤满了学生;他们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此更使劲地鼓噪,变得忘乎所以。当江走上讲台,他们开始杂乱地鼓掌。
江戴上老花镜,摊开一张小纸片,开始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讲话。他的讲话提及当前的经济五年计划的成果,可这并不合情绪激动的听众的胃口,一些人开始吹口哨,并发出嘘声。喧哗声中传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对着江说,“你在讲话之前应该先倾听!”市长犹豫了,就在此时,响起群众的声音。许多人开始喊抗议口号。学生们不希望听到江想要说的话。
“平等地对待我们!”有人喊道。“我们应该先说。”另一个人叫着。
江泽民试图继续讲话,但人们开始报以嘘声。他停下来,严厉地注视着人群,似乎是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发出嘘声。学生照嘘不误——这一次嘘得更响了。江挑出一名学生。“既然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他对这个年轻人说,“为什么不对大家说说呢?”起初,这名学生不接受这一提议,但在朋友们的怂恿下,站起来拿过了话筒。他还没说完,已经有一批人排起了队,每个人都有一个问题要问或有一个观点要表达。
“为什么不允许媒体报道有关游行的事情?”“为什么一名警卫殴打了学生?”“你是如何当上市长的?”学生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变得咄咄逼人,而江却坐在观众中,倾听着这些问题。
在接下来的3个小时里,学生们群情激昂地概述了他们的要求:新闻自由,特别是对游行示威进行详实公正的报道;允许张贴墙报,以此作为公开辩论的一种方式;在法律上允许他们游行示威;确保不会对示威者打击报复。
市长把这些全记下了。等学生们提完要求,江走上了讲台予以回答。他告诉学生们,在共产党体制下,媒体是“党的喉舌”,必须报道对大众有益的事情。他说,只要不危害公共利益,就可以进行游行示威。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对游行抗议学生采取任何行动。但是他也警告说,如果抗议学生堵住道路并阻塞交通,他们就会破坏生产,阻碍改革。
江的话是真诚而温和的,但并不是抗议学生所要求的根本性的变革。人群似乎又激动起来。一个满面通红的学生抢过话筒喊道:“他是一个被委任的市长,不是我们选出来的。”
面对年轻人的爆发,江微微一笑,这令人惊讶的表情造成了片刻的安静。他说:“我一到校园,映入眼帘的都是要求建立‘民有、民治、民享’政府的大字报。”
“你知道这是谁说的吗?”一个学生打断了他。
“当然,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江泽民反驳道,“这是1863年11月19日,美国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在其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讲中所说的。”
“现在让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江向他的观众们提出了反问,“你们有谁能背诵整篇演讲?”
没等学生回答,江就开始用英语背诵葛底斯堡演讲,就像上海市长变成了一部关于美国内战的戏剧中的演员。他用其出色的演说技巧——对语速和语调良好的把握——饰演着林肯总统,赋予了每个字句以意义与情感。
“你们必须领会亚伯拉罕·林肯的深层含义,”背诵完后,江忠告大家,“你们只了解林肯演讲的字面意思,而不了解它的历史背景。”
接着他将中国与美国进行了比较。江说,如果一个人只有肤浅的认识,那么他就不会明白在中国实行美国式的民主会有多么危险。他说:“我们的国家有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价值与传统,存在着不同的问题。”他告诉学生,尽管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需要更多的耐心。
大多数学生并没有得到安抚。他们要行动,不要空话,他们认为江的论辩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教训。学生们开始众口一词地呼喊,“民有、民治、民享……”尽管这个下午是在令人沮丧的僵局中结束的,但曾经是示威学生和交大校友的江泽民,表现出了面对年轻一代的意愿。
第二天,上海各大报纸都没有报道这次会面,这使形势进一步恶化。许多学生逃课,聚集到校园的公告栏前,阅读未经审查的报道。报道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有偏见的,受到这些评论的刺激,学生领袖们开始号召上海各大院校举行罢课。当天下午有3000多名示威学生涌上街头。他们一边举着标语和大字报,一边散发传单,聚集到了两个中心地区,其中包括人民广场。警方没有进行干涉。学生们堵住了市政府大楼和市委大楼的入口,在那里静坐等待。
时近黄昏,副市长叶公琦力劝抗议学生们赶快散开。“下班高峰就要到了,”他说,“请不要阻塞交通。”一些抗议者听从了他的劝告,但仍有约2000人留了下来,继续要求与江泽民会面。
江在去他的外滩办公室的路上时,他的司机突然紧急刹车,结果市长将前额撞到了车窗玻璃上。伤口很浅,但流血较多,对本已针锋相对的局面这似乎是个不祥的预兆。江用手帕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从侧门进入政府大楼。在对头部伤口进行了清理和包扎后——这是他承受痛苦的一个明显象征——他同意与学生代表见面,经允许学生们逐个进入了把守森严的前门。
会面只是重复了前一天的情况。江对街头的示威游行感到愤怒,称他们造成了混乱,无法容忍。学生们影响到了上海的年生产目标,而他是以个人名誉担保过这一目标的实现的,而且他们触犯了他对于秩序的重要性所持有的根深蒂固的信念。40年前,他曾乐意扰乱腐败的、受外国控制的国民党中国的秩序,但在他看来,现在是独立自主的新中国他决心要帮助他的国家取得成功。
江还推测,“左”倾和右倾机会主义者都会企图利用这种混乱。因此,江拒绝做出任何让步。对于学生的大部分要求他都不同意,尤其是对媒体不加任何控制,在他看来这会威胁到党的执政,威胁到国家的稳定。
学生领袖在离开时设想要在次日上班时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游行,导致整个城市的瘫痪,恰恰造成江泽民曾警告过的那种混乱。这位市长下令警方疏散这些目光短浅的学生。但他并不想镇压学生。按照江的命令,约2000名不携带任何武器的警察温和地将2000名学生带上公共汽车,送他们到各自的学校,在那里有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食物。这次疏散行动为有些焦头烂额的局面加上了一个暂时的乐观结尾,但学生们并没有泄气。“未来属于我们。”一些学生在乘坐公共汽车离开时高喊。
避免使用武力也许是一种估计错误。一小时后,有更多的学生走上了街头。当一万多名抗议学生席卷上海市中心时,市长表示他愿意与他们的领袖会面。北京的政策要求克制,建议江通过对话缓和紧张气氛。高层领导人正对此密切关注。
对话没有取得结果,第二天,是一个星期日,双方的对抗达到最高点。近10年来中国最大规模的一次示威游行使整个城市陷入瘫痪。
当示威游行的消息传开后,工厂工人和其他劳动者参加了进来,以示声援。其中几个说:“我们和他们是一条心。”一群工人破坏了一辆他们认为属于警察的小面包车,将汽车掀翻在地,致使汽油溢出。观察家们担心局面即将失控。
江泽民与上海市委书记芮杏文以及公安部门一道开始采取应对措施。他们在上海体育馆召开了有8000名党组织书记参加的大会,要求所有的党员行动起来去阻止学生的抗议,包括恳请父母亲去劝说他们的孩子不要使用武力。工人被禁止参加示威,违者不发奖金。芮说:“我们不能让工人和学生联合起来。否则上海就要陷入混乱并将波及全国其他地区。”
最终,大部分的应急准备工作都是不必要的。示威是突然开始的,而突然之间,示威的势头似乎也开始减弱。学生们返回了课堂,两天内,示威结束了。
一篇官方的新华社的稿件将这次的骚乱与“文革”动乱进行了比较。对于那些有知识、追求民主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