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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出,谭氏又惊又气,顿时就晕了过去。
于是,也没有人阻止欧阳锦,居然跑到破园,到老太太跟前去大吵大闹。他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羞愧,反而振振有词的指责老太太。
“……要不是你把那小子惯坏了,他跑到外头乱说,怎会惹出今日之祸?哼,我把话放在这里,要是谁不让我好过,我——”
在老太太被气得浑身直颤,差点又要中风之前,苏澄赶到,顺手抄起把春凳,从背后一凳子把欧阳锦拍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小薯仔窝在旁边杜川怀里,看呆了。
在大人们一片凝重的脸色中,他居然很不合时宜嗷呜叫了一嗓子,然后很兴奋的在杜川怀里扑腾着,两只小爪子乱挥一气,好似在给他师公帅气的出手喝彩加油。
眼看扑地的那位头上缓缓流下鲜血,杜川把小东西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扣,不让他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带着他迅速离开现场。
看着最好脾气的爷爷也对自己板起了脸。后知后觉的胖白薯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于是,他迅速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小牙的招牌笑容,讨好卖乖。
就是有再大的火气。对着这样一个软软撒娇,憨憨傻笑的奶娃娃也发不起来了。杜川白他两眼,火气却下去了。
想想又抱着小薯仔,依次把他送到老太太怀里,苏澄怀里,终于,胖白薯将功赎过,用他无敌的笑容,无知的表情,把一家人的火气都灭了。
至于欧阳锦。请高老大夫来治了治。
老太太关了门,亲自拜托,“让他慢点好,傻了最好!”
高老大夫颇有些为难,行医济世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遭有家属要求,要把好人治坏的。不过此人留着实在是祸害,想来想去,他借口年纪大了,手有些抖,把罗武叫来扎了几针。
这小子在他的医馆里,早就是出了名的胆大手黑。所以高老大夫让他专攻跌打骨伤,各种外科。
对于欧阳锦这样脑门上有伤的精致外科,罗武没接触过,不过这却不影响他强烈的求学精神。
按着欧阳锦的脑袋,认认真真按着高老大夫的交待扎了一回。有错的,立即改。总之一定要扎对为止。
斜睨着看他折腾得也差不多了。高老大夫让他收了针。
等到把欧阳锦送回归仁坊时,谭氏强撑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告诉杜川,“回去告诉老太太,往后我一定会伺候好老爷。只是。我要如何都没关系,只求老太太垂怜,不要连累庄儿!”
听着她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出的前半句,杜川想,欧阳锦下半辈子不愁有人伺候了。
至于谭氏声泪俱下的后半句,杜川告诉她,“别急,我们已经让老太太将此事报官了。就说是因为当年战乱,音讯不通才弄出的岔子,她年老糊涂,也没深究过此事,所以请官府来作个决断。如果最后真的要把你定为妾室,你就去闹,说什么也不知道。可能会对你的名声有损,但却可以保住阿庄。反正他爹也不可能再娶了,阿庄是你们长房长子,这个是谁也改不了的。”
谭氏点头,攥着手绢,红着眼睛满面决绝,“什么名声,就是拼着一死,我也要保全庄儿!”
“不过我们也很奇怪,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家老爷最近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破园里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老太太倒是怀疑过兰姑,可想想又觉得不太象。就算兰姑要为欧阳康打抱不平,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再说她一个商户之妻,怎么能把话传到御史那儿去?那么会不会是欧阳锦自己说漏了嘴?
谭氏一听,立即把欧阳锦身边的几个小厮抓来,都不用严刑拷问,光看老爷倒在那里人事不省,几个小厮就如实招来。
“近来,老爷除了出门喝酒看戏,来往最多的是徐家四公子,就是如今大理寺的小徐大人!”
这个人的嫌疑确实比兰姑大。
而且想到可是他把孙老太医带上的京城,苏澄越想越觉得他有可能。
可他为什么要跟欧阳康过不去?难道就因为当年他被国子监老师拒绝时,欧阳康没有帮他说好话?
那这个人未免也太狭隘偏颇了吧?
倒是念福听说之后,淡定许多,“这件事始终是欧阳家的一个把柄,这个时候被捅出去,比在关键时刻捅出来要好。”
也算是提前扫雷了。
杜川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你这话倒跟他师公一模一样。看来,你着实是长进了。”
师公?正窝在几日未见娘亲怀里的小薯仔,顿时又激动了。两眼闪闪发亮,冲着他娘大力的挥出一只小肉手,嗷呜叫了一声,比划他师公当日的英勇。那一脸的崇拜与神往,全写在两只小星星眼里了。
念福已经听说过苏澄那天的光辉事迹了,说真的,她觉得她那天要在现场的话,估计也会忍不住拍上一板凳的。
欧阳锦那个渣爹。真的很欠揍。
所以对于苏澄这一代表广大群众心声的板凳,连老太太都觉得解恨。现场下了封口令,还对外声称,欧阳锦是给人揭发之后。自觉悔恨难当,自残的。
只是谭氏虽然豁出脸面去闹了一场,但最后仍被官府定义为贵妾了。这是礼法所限,谁也改变不了。
不过她闹的还是有效果的,欧阳庄虽不是欧阳锦的嫡子,却依然保留了长子身份。而且此事他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
他媳妇的娘家也出具了谅解书,表示可以接受。而他如今在任上又没犯什么错,所以官职仍得以保留。
至于说到欧阳康过继一事,幸亏当年刚成亲。老太太就让他们赶紧回乡过了明路。否则欧阳康搞不好还得回长房来做这个嫡长子,如今都入了族谱,再改过来的话,未免对死者太不尊重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基本上对欧阳家影响不大,只有欧阳锦。他原是应该背负刑责的。却因为没了官身,又重伤昏迷,所以改为罚款了事。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得感谢苏澄。
只是他一场昏迷,十几日后方醒。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仿似回到了少年之时,妻子儿女全不认识。
唯独记得老太太。却又老得他不敢相认。再看看镜子里的中年怪大叔,越发深受刺激,哭哭啼啼,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好好的一觉醒来,几十年就过去了呢?
于是谭氏省心多了,只当多个儿子。慢慢管教着呗。
每天罚他抄书写字,写不好就打手心。否则,怎么出她由妻变妾的这口气?
倒是徐子骞,听说之后心中暗悔,没想到这家人出手如此迅猛的把欧阳锦给收拾掉了。往后,还从哪里打听欧阳家的阴私?
不过他还有一个后招,欧阳家的这场热闹估计还有得瞧,且等着看吧。
身陷风雨中的破园,越发低调而谨慎,也更让一些有心人,蠢蠢欲动。
兰姑拿着一只小小包袱,在破园门外徘徊许久了,仍是不敢上前。
包袱里,装着几样小小的针线,都是她精心做给小薯仔的。里面用的好香料,还是谭夫人给她的。不过这个不能说,她们可能会嫌弃。
但相处下来,兰姑却觉得谭夫人还不错,当年会闹得那样,也是大家立场不一样所致。
说来兰姑甚至都有些同情谭夫人,蕙娘也是太小气,人家不过求一个妾室之位,她怎么就容不下呢?
但更让她为难的是,前些天谭夫人上门时,受了她一激,她便答应要来破园走动,要是连门也不敢进,那回头得有多丢脸?
正在旁边的小巷子里徘徊,忽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兰姑?”
兰姑转过身,愣了一下才认出来,“你是……菊香!你们怎么也上京了?”
菊香,也就是白祥媳妇走上前来,笑吟吟的道,“我们去年才来的,大少爷已经分了家,连老家的院子都给老太太拆了来,我们一家可不就跟来了么?听说你也嫁人了,还生了儿子,这果然人看着就不一样了。”
兰姑微微红了脸,“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一样的过?那个,你,你是去干嘛?”
白祥媳妇扬一扬手上的药包,“是我那小孙子,天气不好,有些犯咳嗽,到高老大夫那儿去抓了副药。”
她忽地一笑,揶揄道,“估计你儿子还没我孙子大吧,我记得你比我还大两个月的。不过能这么快有儿子,你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兰姑脸一直烧到耳根子,烫得她几乎站不住,“那,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唔,这里有几样我做的针线,你帮着给小哥儿吧。”
她把小包袱塞给她就想走,可白祥媳妇把她叫住,“主子不在,我可不敢乱收东西。更何况是小哥儿,我哪有那个脸面?”
兰姑诧异回头,“大少爷是不在,可郡主怎么也不在?”
白祥媳妇自悔失言,“你就别问我了,你也是做过丫鬟的,知道主子的事不该我们说。尤其我家混到如今这个地步。能保住差使就不错了,你可别害我犯错。”
兰姑听着心里极不舒服,“再怎样,也不必防我跟防贼似的吧?算了。我也不为难你,这东西要是主子不要,就送你孙子吧。”
她说完就走,白祥媳妇也不好再推辞。
把那几样针线带回去一瞧,倒是个顶个都精致之极。小肚兜小虎头鞋小虎头帽,都是下了功夫的。
只可惜她家孙子都三岁多了,根本用不上。有心要做个人情,给小薯仔送去,却连儿子白宣都说她,“娘您就别干这种事了。那兰姑早得罪了郡主和老太太,上回因为她,连墨云柳儿都挨了骂。我在这儿老老实实干了几年,才总算是挽回些脸面,少爷也肯用我了。您可就别不识趣的往上凑了。”
白祥媳妇一听,顿时把手缩了回来。只孙子调皮,看见有个小老虎的香囊可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