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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老鼠吓坏了。都忘了要跑,直到那人抬起冒火的眼睛看着它,它才象是被突然解除魔咒一般,转头就跑。
可还是晚了,又一团火球落在它的身上,瞬间将它也烧成了一块黑炭。
坏老鼠都该死!可坏人呢?为什么她还能坐在那样高的位置上欺负人?
念福愤怒,不平,更觉得各种委屈与不甘心!
可是,自己再生气又有什么用?不是一样被关在这样阴森恐怖的大牢里,还要被老鼠欺负?
那满腔的怒火忽地象漏了气的皮球般泄去,小小的肩膀垮了下来,念福忽地觉得一阵无力,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有几分落寞,有几分难过。
夜色凄清,呵气成霜。
忽地颈上一凉,是又下雪了吗?高高的狭小天窗看不清外面的场景,只有偶尔漏进来的一点雪花,才让人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
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坐了一会儿,念福开始想家了。
不管是破园,还是怀安镇的家,哪个都想。
她想靠在欧阳康的身边,跟他说说自己受过的委屈,她想抱着她家的小狼崽子,揪着它的耳朵告诉它下回自己受苦,一定要来帮她打架。她也想跟蕙娘还有姥姥姥爷说,她曾经很威风的跟太后吵过架……
可是,她还有机会说吗?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就这么砸了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热热的,又转瞬冰凉。
就好象她此刻的心情。
吵架是很爽,可是吵完了呢?有意思么?
半点都没有。
念福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老实一点,嘴甜一点去讨好太后。那样的话,说不定她就能饶过自己。她就能回家,能见到蕙娘,见到欧阳康,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可是,她为什么要赌那一口气?
太后,这是要杀她了吧?
念福有点怕了。
虽然经历过一次死亡,可她还是怕。上次的死,她直接到了这里,并没有太多的痛苦。可这次,太后会怎么折磨她?
哗啦啦一阵金属锁链相撞的刺耳声响,是锁被打开,有人来了。
牢头提着饭进来,“吃吧。”
念福已经不知道饿了,可还是顺从的把食盒打开,可是在看到里面的精美菜肴,还有月饼时。她愣住了。
牢头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柴大爷让我来问你,现在愿不愿意受他这个人情。”
念福长久的沉默了,然后,她再一次摇了摇头。
她想活,可她不想活着做柴荣的傀儡。那个人是魔鬼。跟魔鬼做交易,有可能下场比死更惨。况且,她还有欧阳康,还有杜叔,还有破园里那么多的人,她要相信大家,他们会想法子救她的!
还有。她心里不敢说,可她想到了那个人,对她最温柔的大叔。他要是知道自己落到这步田地,他会来救自己的吧?
牢头又道,“柴大爷说,这可是最后一个机会了。要不是你师父那样求他,他不会答应的。”
既然下了决心,所以念福还是摇了摇头,“拜托你转告柴大爷,如果我死了。请他放过我师父,给他一个安度晚年的机会吧。如果他想要什么菜谱,我可以现在就写给他。”
牢头有几分诧异,再看她一眼,忽地压低了声音,“你有什么话想带给家里的吗?我是碧莲的舅舅。”
念福诧异了,牢头温和笑道,“方才那个是收了钱的人情。这个是自己人的人情。”
念福有瞬间的激动,可是又很快平静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她告诉牢头。“如果我死了,告诉欧阳康,替我收尸,他知道应该把我葬在哪儿。然后让他告诉我娘,就说我找着我爹了,只不过爹爹是大户人家,不肯认她,我想将来过得更好,只好跟着爹爹走了。欠她的养育之恩,我下辈子会来报答的。”
※
如意居。
得到念福回话的柴荣颇有些意外,“都这情形了,她还是不肯答应?”
祝四霖老泪纵横的给他跪下,“大爷,求您发发慈悲,救救那丫头吧,要我怎样做牛做马都可以!”
柴荣不耐烦听他啰嗦,让人把他拉了出去,皱眉沉思,那丫头究竟是有脱身之计,还是傻的?哪怕是假装答应自己,先保住性命再说啊,干嘛要这么倔呢?
而破园,收到念福回话的欧阳康却是青白了脸。
“她就说这个了?”
阮大虎点了点头,一脸黯然,“听碧莲她舅舅说,义妹好象跟太后闹了些不愉快,眼下的情形,只怕不大好……”
那可怎么办?
正在此时,就听人道,“侯公子回来了!”
这是大家的最后一个希望了!所有的人眼里的光都亮了起来。可在侯方裕看到失魂落魄走进来的样子时,又黯了下去。
“怎样?”欧阳康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带着最后一抹希翼,和最后一份不死心。
侯方裕难过之极的摇了摇头,“不在。平国公不在西山。”
“他……他怎么会不在?”
不知道。侯方裕几乎是一口气都不停的赶到了西山,可平国公就是不在。国公府也有管事去找他了,说的是同样的事。可下人们说他出门了,出向不明,想联系也没法子!
“这样啊……”欧阳康喃喃自语般的说了几遍,忽地就平静下来,告诉阮大虎,“麻烦大哥去跟嫂子舅舅再说一声,祝姐儿的话我都记下了,让她放心。以后她娘她姥姥姥爷就是我的亲娘我的亲姥姥姥爷,我会好好侍奉他们一辈子。然后,说我会等她。”
等?若是人都死了,他还要怎么等?
可念福听懂了这个话,有不争气的眼泪悄悄落下。
欧阳康想说的是,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他都会等着她,等着娶她。
可老天爷何其不公?她为什么要一直等?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又是这样!唯一不同的是,上辈子她是留下的那一个,而这辈子她得先走了……
昏黄的油灯下,女孩抱着自己的双膝,把脸埋在膝盖上,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悄声呜咽着,令人心酸。
远远的,这呜咽似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扎进某个人的心里,忽地将他惊醒……
☆、293章 你爹到底是谁
远处,传来阵阵爆竹声。
快过年了,再是怎样的暴雪成灾,可百姓们还是不会忘了这个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
一间普通的小客栈里,刚吃过饭躺下闭目养神的男人忽地就醒了。
“今儿是几号了?”沐劭勤轻轻的问。
旁边一直随侍在侧的太医邹元亮想了想,“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了。”
沐劭勤忽地失笑,“那明天我岂不又老了一岁?”
邹元亮奇道,“国公爷是明天的生日?”
沐劭勤点头微笑,“是,我是腊月二十九生的。不过生我的那一年恰好没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所以从前家里总是给我过两个生日,一个二十九,一个除夕。”
邹元亮笑道,“那还不好?能收两份寿礼呢。”
沐劭勤笑意深了些,“其实我还有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小时候我们总是会在二十八的晚上要摇一回骰子比大小,大的就收除夕的礼,小的就收二十九的礼。因为除夕的礼总是比二十九的要重些。可那时,每回赢的总是我。我总以为是自己的运气比兄长好,却不知道是兄长的技术更好,每回故意摇小了来哄我开心的。”
“平国公是有福气的人,所以从小就有这么好的兄长来疼。象我,就没这么好的哥哥,倒是有几个小兄弟要我操心。”邹元亮故意把话题岔开,因为他知道沐家早已没有人了。再说下去,只怕沐劭勤会伤心。
可他忽地笑问。“你知道除夕对什么吗?”
邹元亮一愣,“对对子?”
沐劭勤点了点头,很是希翼他猜下去。
邹元亮故意对了个歪的,“乘东。”
沐劭勤笑了,“认真些。”
邹元亮这才笑道,“应该是中秋吧?都是团圆的佳节,应是这个了。”
沐劭勤点了点头,笑容里有幸福的味道。“我妻子就是中秋生的。”
邹元亮道,“那可真是巧了。”
沐劭勤也笑,“是啊,我跟她认识也是好巧的。”
他的笑容漾开,里面多了几许柔情和追思,他想起了十七岁的那个早春,初相遇的那个片山林……
看他半天不说话。邹元亮怕他想起伤心事,于是转了话题,“今年的生日,国公爷想要什么礼物?只要不太贵的,我老邹都可以送你。”
最想要的礼物?沐劭勤心底微微叹息,自从分别以来,他每年的生日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和他的妻子重逢。可他已经许过十五年了,至今都没有实现。
“咝——”忽地,心口一阵没来由的抽痛,令得沐劭勤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怎么了?邹元亮赶紧给他把了把脉,没事啊?
可沐劭勤心里却有些怪异,总觉得不太舒服,好象有什么不祥之事要发生一样。忽地,他就想起念福来。一想起她,就更加觉得怎么也呆不住了。
“不行,我要回京!”
邹元亮愣了愣。“现在?可我们才安置下来,不急于这一时吧?再歇一晚,明天就能进京了。”
“不!”沐劭勤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有什么力量在推着他,非赶回去不可,“你让大伙儿歇着,就我们几个悄悄的走。都已经离京城这么近了,出不了事的。”
看他态度坚决。邹元亮只好叫来管事的,护卫和他随着沐劭勤先走,剩下人守着粮草等着天亮再进京。
虽是没住到一晚,但沐劭勤仍让下人给足了一夜的房钱。那客栈老板平白赚了一注。也想做点好事。
到后院柴房叫起那老弱病残的一家子,“这会子有房空出来了,你们过去住吧。放心,不再加收你们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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