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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前还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国公府,等到真正大事临头,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依附大树的菟丝花,沐劭勤才是这个家的根基。
她黯然告退了,瑞安让人抬着她,也来沐劭勤面前吵闹了。
“爹!爹你怎么能让女儿到宝光寺去带发修行?我不去那种地方,那种地方关的都是些后宫有罪的嫔妃,就算我有错,爹你不是都替我挨过打了吗?为什么还要我去?爹,你去求求皇上啊,求求太后娘娘,他们要是不答应,你就跪在地上不起来,他们肯定会不忍心,收回成命的!”
沐劭勤一直看着她,目光清冷如寒夜月光,直到瑞安自己承受不住,才问,“爹,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就见病榻上的男人一声长叹,“此刻,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瑞安一惊,“爹……爹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沐劭勤有点寒心,“你犯了那么大的错,不思如何悔改,从头到尾却只想着要如何逃避责罚。眼下我代你受了这样重的鞭笞,你自来了没有半分安慰自责,反而还要让我去替你求情?”
略顿了顿,压下心头的火,他淡淡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爹,就好好回去养伤,等到伤好之后到宝光寺去清清静静的反省反省,好好收收你那暴戾的性子!等你改好了,我自会接你出来,再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可你要是不知悔改,可别怪爹对你无情!”
“爹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难道忘了……”
“你又想说你娘了吗?”总是清华淡雅的男人头一次发了这么大的火,“我是亏欠了你娘,也曾经亏欠过你。可你若真是我的女儿,我更有责任管教你!你若是不服,日后等下到阴曹地府,咱们一起找你娘评评理。若是我错,我来生做牛做马的还你!够了吗?”
☆、第209章 托女儿的福
瑞安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啰嗦。等到下人把她抬下去,沐劭勤才对旁边的御医说,“让二位看笑话了。”
御医忙道,“国公府不必如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县主只是年纪小,磨砺磨砺也就好了,您别往心里去。”
沐劭勤笑得有几分苦,但真的往心里去了吗?
好象有,又好象没有。
他觉得自己应该很难过的,可事实上,他只是失望的情绪更多一点。因为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念福,那个总能牵引他心扉,带给他阳光和明媚的女孩。有她为自己哭过,有她为自己难过,有她那样的心疼自己,好象其他人的种种全都可以无视了。
谭夫人的事,太后没提,确实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他一直记着仇呢,是她要抓念福报官的。从前,他不跟她争,是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好争的。可眼下不一样,那个姓祝的小姑娘象是有一种神奇的魔法,能把他全身的斗志都激发出来。
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对她好,对她更好。
可是,有谭夫人当着这个家,总是碍手碍脚的不能随心所欲。他可是堂堂的国公爷,需要去与一帮子下人去勾心斗角,想干点什么还要看别人的眼色吗?
那未免也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所以等到这个机会,他毫不犹豫的把整个家宅清洗一遍。至于剩下的人,他还用担心他们分不清主次,认不清家主吗?
瞧,宫里的赏赐这不就都捧进了自己院里,问他要如何处置了?
“东西收好,府上一切事情照旧,好生约束着下人,不要乱了方寸。”
是。下人恭顺的应着,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沐劭勤躺在床上。开始想着,要弄些什么东西给那个小狐狸呢?
冬天到了,真想把这只小狐狸毛茸茸的包起来,一定很有趣吧?
念福不知道,她曾经恶趣味的惦记过她娘的事情。现在也有人惦记上她了。
※
离着平坦宽敞的官道不远处。沿着山势是弯弯曲曲的陡峭的民用山道。触手可及的距离,却生生把人隔成两重天。
前些天刚下了雪,路上都结了冰。极是难走,也根本没什么人经过。一只小松鼠大摇大摆的从树上跳了下来,在还没有人迹的雪上欢快的跳来跳去,寻找着掉落的果实。
忽地,有吱吱呀呀的木轮转动声传来。小松鼠吓得三下两下又爬回了树上,扒在树干上看着过来的行人。
那是一家三口,衣衫简朴,多有补丁,每个人的头脸都包着厚厚的大头巾。抵御着寒冷的天气。两位老人家坐在独轮车上,一个生着一双漂亮丹凤眼的年轻妇人推着车,吃力的往山上爬。
忽地,她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去。
“小心!”车上老爹大急,顿时从车上跳下。可一个不稳,扑通摔了个屁墩。
“爹!”那妇人倒是倔强,宁肯单膝摔下跪着,但仍是在狭窄的山道上把车稳住了。然后赶紧扶起那老伯,“你怎样了?”
施老爹摔得半天爬不起来。蕙娘也不敢硬搀,只能让他先坐那儿缓缓。施大娘急得也赶紧从车上蹭下来,“老头子,你没事吗?蕙娘啊,你摔得怎样了?”
活动一下疼得钻心的膝盖,蕙娘还要强自欢笑,“我没事,也不是很疼。爹,你说你好好坐着不行么?这样突然蹦下来,有个好歹怎办?”
“你爹不也是心急嘛,怕车太重了伤到你。”施大娘又着急又心烦的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白雪皑皑的青山,“哎哟,这个破路真是不让人活了!连出钱也没车夫肯走,这得走到哪一天啊!”
施老爹此时疼得缓过劲来,搭着女儿的手,慢慢爬了起来,“别想了,这山路不能走了。再走下去,万一失脚滚下去,那可怎么办?”
施大娘嗔他一眼,“那不走还能回去啊?”
施老爹往底下一指,“咱上官道走去!你们看,咱们走了这么些时也没什么人,索性就过去走得了。到时遇到人就避一避,万一给抓到就说是上京寻官宦人家亲戚的,人家看咱们这么老头老太太,也未必真好意思赶咱们走。”
说得是!蕙娘也觉这山道走得太恼火了,有地方雇车还好些,可这雇不到车,万一赶不到村镇,难道一家子还半夜呆在山上等老虎?
“走,下去!”
一家子调转目标,偷偷摸摸上了官道。
且喜一路平安,这日走到天黑,寻着个小小市镇,倒也有间客栈。不过客栈已经住满,伙计说实在想住就只有柴房。
那也没关系,反正还省钱。去要了个火盆,把屋子生得暖和了,蕙娘去烧了一大锅米饭,就着些老咸菜一家人就这么用起了晚饭。
有个客人家的使女到后院来洗小孩尿片,听他们说话,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是哪里人?”
“怀安。”
“哦,那倒算是半个乡亲了。”这使女笑道,“我家老爷曾在你们那边当过官儿的,你们若不嫌弃,我家倒有些剩菜,你们要吗?”
好啊!穷人没什么好讲究的,蕙娘也不嫌弃,当即跟去端了剩菜来。没想到这家人条件不错,剩的一些菜还挺好的,有鱼有肉,捧回来热热,把好的都往爹娘碗里挑,“你们吃。”
“你一路最辛苦,才要多吃点。哟,这还有块鸡脖子呢,给你!”
一家人推让着吃了晚饭,蕙娘又去打水给二老泡脚。
天寒地冻,在外头折腾了这些天,全家手脚都生出了冻疮,泡一泡虽会痒得钻心,可比不泡痛得钻心要强。
抹了点冻疮膏,让二老先歇下,蕙娘正要收拾了去睡,忽地听见客栈那头传来小孩的啼哭声。
这是怎么了?她才要去瞧瞧,忽地就见那个刚刚给了她剩菜的使女急急跑到后院厨房来打热水。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家小主子忽地就闹起来了,白天也闹过两回,吓得我们不敢走,好不容易才哄好的,眼下怎么又闹起来了?偏这鬼地方,就一个大夫,听说是去喝喜酒了,得要两三天才回来呢,你说急人不急人!”
蕙娘是个热心肠,顿时放下东西擦了手道,“那我跟你去看看。”
那使女也是病急乱投医,当下就把她带过来了。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夫人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正在落泪,见有人进来,一个大娘忙问,“这位娘子可懂医术?”
蕙娘摇了摇头,那大娘眉头一皱,嗔怪的看了那丫头一眼。
蕙娘却道,“我虽不懂医术,却也养过孩儿,略知道一些小孩儿的病症,要是夫人不嫌弃,就让我帮你瞧瞧吧。反正你现在也寻不着大夫,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年轻夫人觉得那死马二字大为刺心,可这话粗理不粗,反正现在也没好法子,只得请她上前,“那就请大嫂帮着瞧瞧吧。”
蕙娘抱起孩子瞧了瞧,又用额头抵着他的小额头试了试温度,然后从衣襟上取下一枚缝衣针在火上烤了烤,也不问人,就径直用两拇指在小孩眉心由内向外按捋了几次,再揪起小孩眉心,拿着小针快速的挑破小孩娇嫩的皮肤,放出几滴黑血来。
年轻夫人吓一跳,“你干什么?”
倒是那位大娘年岁大些,较懂得这些事,“夫人莫怕,她这是在用乡下的土法子治病呢。”
果然就见那黑血放出来之后,原本哭闹不休的孩子渐渐安静下来了,蕙娘抱着又拍哄一时,孩子就乖乖的在她怀里睡着了。
“放心,没事了。你这孩子应是路上受了风,有些头疼畏寒,我给他挑了血,今晚是不怕了。你要不放心,回头等大夫回来,好生看看再上路吧。”
年轻夫人安下心来,忙忙道谢。
可蕙娘却摇了摇头,“别客气,也算是半个老乡,相互关照是应该的,你家这丫头方才还给了我们不少剩菜呢。不过说真的,你们带这么小的孩子上路,可真是太遭罪了。”
听使女说蕙娘是怀安人,年轻夫人也觉亲近几分,只是人家救了自己孩子,却只给些剩菜,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一面打发人去取财帛,一面道,“我家老爷上京考核去了,我一个妇人只好带着孩子回娘家。不知恩人